寒冬腊月，仙官府内却是暖意融融。


    今日是冬至，敦九特意买了面和肉，大家一起包饺子吃。


    锦棠调皮地用手指沾了面粉点在泷宋鼻子上，泷宋不甘示弱地回击，没过多久两人脸上就白一块黄一块的。


    敦九笑呵呵的：“哪来的两只小花猫？”


    敦九开始和面，“还好我买的面够多，不然你们今晚要饿肚子喽。”


    泷宋看着他娴熟的手法，不禁惊叹，敦九伯伯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想到还会下厨呢。


    擀好面皮后，敦九给三人示范：“把馅放进去，这样一捏，就成了。”


    一个花边完美的饺子躺在敦九手心。


    锦棠看他三下五除二就包好了，“这么简单？”


    敦九没反驳，笑着说：“你来试试。”


    锦棠很有自信，学着敦九的样子往面皮中间舀了满满一勺馅，可刚把皮子对折，油亮的肉汁和淡粉的肉馅就被挤了出来。


    锦棠秀气的眉毛皱起来，竟然又裹了一层皮上去，饺子像穿了厚厚的冬衣，惹得敦九忍俊不禁：“你这是捏了只汤圆呀。”


    “你不懂，这是锦氏独门饺子。”锦棠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泷宋吸取锦棠的教训，只舀了一小勺馅料，敦九哈哈大笑：“你捏的不像饺子，像馄饨。”


    锦棠笑得前仰后合：“泷宋，你的饺子也太磕碜了！”


    “锦棠，我刚刚都没笑你呢！”泷宋面带红霞，争辩着：“再怎么着也比你的好看！”


    敦九笑容没停过：“一个汤圆一个馄饨还在这儿比上了。”


    他又凑过去看裴轼，霎时欣慰了许多——馅料不多不少，折叠时留出恰到好处的空间，指尖轻巧按压，褶子整齐又漂亮。


    裴轼这孩子，真是哪哪都妥帖。


    锦棠和泷宋包饺子的技艺也在慢慢进步，等把一大盘饺子下了锅，热气蒸腾，香味已经把两个小馋虫勾得迫不及待要开动了。


    敦九先给泷宋盛了一碗，里面大部分都是泷宋自己包的饺子，锦棠见了马上说：“我要你和裴轼包的。”


    敦九无情拒绝：“那可不行，自己包的丑饺子自己吃。”


    锦棠瘪瘪嘴，没有强求。


    桌案上，裴轼主动换了他与锦棠的饺子，“你吃我这份。”


    “哇，裴轼你太好了！我好……”锦棠脸上一红，差点说漏嘴了。


    裴轼眸中带笑：“好什么？”


    锦棠掩饰地笑笑：“好感激你。”


    裴轼眼神黯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锦棠做的饺子很可爱，能吃到是我的荣幸。”


    能陪在锦棠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再奢求别的就太贪心了。


    锦棠听得不好意思，低头默默吃饺子。


    裴轼看着她，嘴角弧度渐渐缩小。


    只是，他有时候也会想，锦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他，能否有幸入她的眼呢？


    吃完饺子，锦棠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发现她在鬼市买的那颗千颜花种开花了！


    锦棠惊喜地去喊其他人一起赏花，敦九摆摆手说没兴趣，还把泷宋叫去检查修炼成果了，只有裴轼跟她过来。


    不过，这样也不错，月下花前，很适合互诉衷肠什么的。


    锦棠暗自窃喜，却又被自己的想法羞到，十分心思只剩两分在赏花上。


    千颜花绽放得极美，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同蝉翼般透亮，风拂过时，嫩黄的花蕊轻轻晃动，宛如跳舞的精灵。


    淡淡的香气自花心深处飘散出，甜而不腻，锦棠情不自禁蹲下身子，凑近闭眼吸了一大口，让芬芳溢满鼻尖。


    “感觉这花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呢！”


    “锦棠喜欢，便是极好的。”


    裴轼温声笑笑，不知怎的，锦棠觉得他今日格外好看，身如玉树亭亭，眉若远山含黛，长睫浓密，眼尾微挑，盈着潋滟水光的眸子望向你时，心跳都要漏掉一拍。


    锦棠被美色迷了魂，忘了回复他，却看见这张勾人的脸庞慢慢放大，裴轼的身子在向她贴近。


    锦棠紧张地不敢动弹，连忙闭上眼等待一个吻的降临，但男子只是停在离她极近的地方，“锦棠认为，我如何？”


    锦棠看着他那张桃花般的唇一开一合，心底又羞又恼，她的心都被搅乱了，他就问这个？


    “……你很好啊。”锦棠觉得裴轼哪哪都好，可真要她说，反而词穷。


    裴轼眼神炙热，清润的气息倾洒过来，“那锦棠喜欢我吗？”


    “啊？”锦棠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他将锦棠的手放在他心口，又问了一遍：“锦棠，喜欢我吗？”


    眼前是他灼灼的目光，手下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颗赤红的心仿佛想冲破胸膛，诉说对她的爱意。


    锦棠听得分明，听得真切，少女的悸动终于有了安放之所，她轻轻踮起脚尖，闭眼主动亲他。


    不管了，她要勇敢一回！


    想象中的柔软触感没有到来，反而肩上一沉，锦棠疑惑地睁开眼，看到裴轼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锦棠，你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锦棠彻底懵了。


    裴轼见她恢复清醒，松了一口气，解释起来：“你方才闭着眼睛对空气说胡话，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


    锦棠羞愤欲死，这么说她刚刚看到的全都是幻象？！


    她瞥向迎风舒展的千颜花，恨不得把它们全部连根拔起，一定是这些花儿在作妖！


    裴轼不放心她：“锦棠，你没事吧？”


    面对裴轼，锦棠有点尴尬：“哈哈，我没事啊，时间不早了，裴轼你也快点休息吧。”


    说完她就匆匆跑回房间了，留下裴轼一头雾水，平日里这个点他们都还不困呢。


    ……


    锦棠从院子里飞奔回来，心突突地跳，但说来也奇怪，她闭目躺在床上清理思绪，竟很快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连衣服也没脱。


    她梦到了与裴轼的初见。


    那时她从酒宴上悄悄溜出来，看到角落里有个小男孩在默默抹眼泪。


    她走过去问他：“谁欺负你了？”


    锦棠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小男孩是被人欺负了，因为与她最熟的泷宋天天哭的原因就是被她欺负。


    嗯……锦棠突然感觉有点愧疚，她好像把泷宋弄哭太多次了，不过这点微薄的愧疚瞬间消散了，姐姐教训弟弟，怎么能叫欺负呢？


    比起这个男孩子，泷宋哭起来真是太吵了，还很丑。泷宋大多数情况都是被她气哭的，眼前这个小男孩是经历了非常伤心的事情吧？


    锦棠脑子里都想了许多东西了，面前的男孩却还是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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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只用一双含着雾气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好吧，真是怕了这小孩了。


    锦棠忍痛割爱，将从宴会上拿的桃花酥递给他，“呐，你吃不吃？”


    香气扑鼻，她肚子里的馋虫又叫起来，好想一口吃掉。


    男孩仍旧没有动作。


    锦棠眨眨眼，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面对美食都不为所动！要换成泷宋，早就抢过去吞下肚了，不对，泷宋可抢不过她。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桃花酥诶，准备睡醒了一小口一小口吃的！现在她主动把这么好吃的桃花酥拿来安慰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他竟然不领情？


    不过她也不认识这人，没办法撒气。


    “那好，你不吃我吃。”锦棠一口咬下，觉得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锦棠看着小男孩眯了眯眼，她今天铁了心要让他开心起来！


    她有了主意，拉起男孩的手，“跟着我！”


    等到“小”男孩站起来，锦棠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高。


    她带人进了桃苑，问男孩发生了什么事，了解小兔子的遭遇后，锦棠捏了只面团兔子送给他。


    其实锦棠心里也没谱，她不太擅长安慰别人，她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他不再那么伤心。


    “这是……你给我捏的兔子？”


    看着男孩犹豫的表情，锦棠内心很挫败，不是……她的手艺有这么差吗？她觉得挺像兔子的啊。也行吧，他不难过了就好。呜呜呜，可是她难过了，她捏得真的很难看吗……


    “我忘了和你说，小白是一只灰色的兔子，所以我一开始才没认出来，你捏得……很可爱。”


    “那就好。”听了男孩的解释，锦棠才重拾自信，原来是颜色弄错了，那她捏面团的技术没问题。


    “锦棠，我酿了桃花酒，你要不要尝尝？”门外传来声音，是裴轼。


    “好啊。”锦棠揉了揉眼睛，将它当成了梦境的续集。


    两人去到院子里，裴轼为她斟酒，锦棠双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个脸圆圆的男孩长大后竟然变得这么好看，她思春的梦里全是他的模样。


    裴轼眉眼含笑：“酿酒的桃花是我在桃苑捡的，锦棠尝尝味道如何。”


    酒液呈淡粉色，闻之如漫步在满山桃花中，入口清冽甘甜，如同咬开一只多汁的仙桃，酒意缓缓散开，却也是温和的，淡淡的花香似云彩萦绕全身，令人放松下来。


    锦棠眼睛一亮：“裴轼，没想到你酿的酒这么好喝，手艺不输敦九伯伯呢。”


    裴轼眉眼弯弯：“锦棠喜欢便好。”


    锦棠因他这句话想起了幻象中的场景，脸上发烫，忽又想起这是在梦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站起身走近他：“裴轼，我敬你一杯。”


    裴轼有点意外，站起身与她碰杯，一口便将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透亮的酒液在他唇上闪闪发光，锦棠咽了下口水，酒壮人胆，她突然倾身向前，踮起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头也不回逃开了。


    裴轼执杯的手猛然一顿，望着她的背影，手指错愕地抚上唇角，那里还残存着她的温度。


    又轻又软，如同一片羽毛挠着他的心，落在心上时，又很重很重。


    裴轼痴痴地笑起来，在院中停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