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白招人有一个金标准，必须有亲人还活着，简而言之，必须有弱点或把柄在他手上，否则别管多能干多厉害，他坚决不要。


    谭鸿飞认可这一标准，但又不那么认可。


    王阳的老婆孩子在褚一白手上，还不是一样被他策反？


    ——威逼和利诱永远都是左道，人格魅力的征服才是正途；在这个被黑暗笼罩的时代里，只要看到光和希望，他们自然会为他卖命。


    “阿风，帮忙分一下衣服，外面冷。”


    谭鸿飞喊来阮从风，指着旁边一个人手上的大袋子说道，这是他提前给女人们准备的物资。


    女人珍贵，必须收容并让她们活下来，否则他的主线任务完成不了；


    再加上要收买人心，立人设，这批物资他掏得十分大方，不仅准备了宽大暖和的衣服，还准备了帽子、雨披、暖手袋等。


    一旁，阮从风沉默地接过袋子。


    迎着一双双惶恐的视线，她亲自把外套披在女人们身上，然后分发帽子雨披等物。


    外套宽大，能遮住身上的伤痕和淤青，帽子防风保暖，雨披遮挡风雨，暖手袋持续散发的温热触感像是一个信号，不断提醒她们这不是梦。


    直到被带到冲锋舟上，每人手里被塞了一件救生衣，女人们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


    有人看着身边的丈夫和兄长，声音喑哑：“要卖掉我了吗？”


    她没被卖过，但看过许多被亲人卖掉的女人，或许是出于愧疚，被卖掉前她们大都能吃一顿好的，一袋饼干、一个面包、或是半个没发霉的馒头。


    而她，不仅吃到了一整块压缩饼干，还喝了半瓶矿泉水，现在还有新衣服和暖水袋——


    女人垂眸，表情麻木又平静，她一定被卖了个好价钱。


    “不是卖你，是真的带你去过好日子。”


    “末世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


    “是真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阮从风没再听到女人的答话，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有，要她说，相比较在避难所，生活在诺亚方舟上确实是好日子。


    但前提是，她没有盯上那把名为「权力」的剑。


    阮从风拢了拢身上的雨披，踏上专属于她的那艘冲锋舟。


    这次行动又缴获了5艘冲锋舟和12艘皮划艇，谭哥给她和老杜、王阳各分了一艘冲锋舟，在一定范围内，她有权力直接调用它。


    甚至，她可以挑选一个专门的舵手来给自己开船。


    她选了一个身材健壮、比她还高一个头的男人，那人满脸堆笑、弯腰逢迎，她让他站着他绝不会坐着，让他开船往东他也绝不敢往西。


    阮从风把玩着手里的枪，看啊，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只可惜，这权力不真正属于她。


    诺亚方舟，诺亚方舟——


    她掩眉，藏起所有欲望和野心。


    现在还不是时候，太早了。


    片刻后她又抬头，看向站在快艇最前方的谭鸿飞，那人意气风发，身姿挺拔，如打了胜仗的将军般，踌躇满志，耀眼无双。


    他们这次的行动很顺利，不仅救回了王阳等人的家人们，还另外救了20多个人，返程的船队浩浩汤汤，好不气派。


    暴雨还在下，天空依旧阴霾。


    一面明黄色的「谭」字旗飘扬在船队最前端，如一把金色利剑，划开了末世下阴霾的天空，人们仰头，麻木又死寂的眸底突然泛起涟漪。


    ——“妈妈，我们去哪里？”


    ——“妈妈也不知道，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嗯嗯，琪琪也会一直陪着妈妈。”


    *


    8月31日，上午十一点。


    接回第一批人后，谭鸿飞把人交给陈雪和王芳，又把王阳和郭子都留下维持秩序，然后带着阮从风、老杜等10多个武力值高的人，又出发了。


    他的新手任务进度已经来到了67/100，只差33就能完成了。


    今天一切顺利，他打算一鼓作气把任务直接完成。


    其它好处先不说，单只任务奖励的积分就足以令人心动，主要商城里的东西太好了，简直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1积分能换10kg一袋的大米、或5L的饮用水；


    5积分能换水培蔬菜种子、10积分能换水培箱和植物营养液；


    20积分能换小型净水器、50积分能换震鱼器、100积分能换水力发电机；


    还有各种尺码的衣服，各种型号的冲锋舟、渔船、客船，一些短距离通讯器、信号塔，各种高级武器如手枪、冲锋枪、手榴弹，等。


    越是基础的物资所需积分越少，如食物和饮水这般在末世里最珍贵的东西反而格外便宜。


    谭鸿飞越发坚信自己的‘启明星系统’，本质其实是‘救世系统’：救人，得积分，积分能换到足够的食物和水，然后救更多人……


    救人不是问题，他未来的王国也需要很多人；


    但人性复杂，怎么救只能他自己说了算，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王国。


    二十分钟后，船队又一次抵达明玉大厦，原本的停靠点现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


    但地图上显示，停靠点附近的几个死角藏了不下10个红点，谭鸿飞挨个点开人物信息，其中一半都能和他上一世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他们都是褚一白曾经的手下。


    或许是担心事后被他清算，也或许是不甘心，总之，这些人肯定不是因为态度友好才藏在角落里的。


    谭鸿飞喊来阮从风，把情况简单和她说了一下，然后道：“那边的六个人，交给你。”


    阮从风没有多话，只点头：“没问题。”


    很快，所有船只靠岸，谭鸿飞一行人若无其事的下船，开始给小队安排任务，他将一张写满了名单的A4纸交给老杜。


    “只要名单上的人，进去后照名字喊人，不管谁搞事，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杀。”


    老杜同样没有废话，接过名单就带人进楼了。


    名单上都是武力值高的男女，或生育值高的女人，最初人力和资源都有限，肯定不能无限度救人，关于这些谭鸿飞都是提前规划好了的。


    目送老杜等人的背影消失，他嘴里默念两个数，然后猛地侧身，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落在水里。


    “杀。”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便如猎豹般冲了出去，一左一右。


    紧接着几声惨叫传来，一道惶恐的“饶命啊”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咔嘣”一声脆响，男人脖子被拧断，地图上停靠点附近的最后一个红点也彻底消失。


    便在这时，明玉大厦里传来几声枪响，谭鸿飞没在意，肯定是老杜出的手。


    毕竟整栋大厦只有他们手里有枪。


    “看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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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乖啊！”谭鸿飞揉了揉手腕，笑得有些无奈，他冲阮从风招招手，却没进入大厦，而是又返回了快艇上。


    有人帮忙干活就是爽啊！


    谭鸿飞坐在遮雨棚下的藤椅上，招呼阮从风也坐下：“阿风，我们在这里等。”


    阮从风没坐。


    “谭哥，我想去帮帮老杜。”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我们来聊聊你的事儿。”


    “什么事？”


    “你要不要搬来四楼的套间，和宁宁她们一起？”


    阮从风站着想了几秒，终是坐了下来：“三楼挺好的，如果能把锁去掉的话。”


    谭鸿飞摇头，耐心解释道：“至少一个月内去不了锁，所以我想让你搬去四楼。这两天我救回来的那些人，他们的人品我并不了解也不信任，三楼会用来安置女人和小孩，不上锁会很危险。”


    “那为什么不给他们也上锁？”


    “接下来我还要继续救人，他们随时要外出。”


    “我也可以外出救人，我们都可以！”阮从风佯装愤怒，但眸底却十分冷静。


    她能猜到谭哥会怎么解释，也并不对他抱有期望。


    但此时此刻，她应该愤怒；已经被囚禁了一天，如今被告知还要再被囚禁一个月，哪怕她视谭哥如神明，也应该愤怒。


    因为她是向往自由的阮从风。


    “你可以，其他女人不行，她们没有自保能力，我是为了她们好。”


    “现在我们的领地才刚起步，船上人会越来越多，短时间的混乱无法避免，女人本就弱势，我只是想给她们一个安全的环境。”


    “我答应你，最多一个月，会整顿好所有，到时候所有人都能自由行动，她们也不会有危险。”


    他语气真诚，表情诚恳，并又一次向阮从风发出了邀请：“我希望你能搬来4楼，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会给你一把通向四楼的钥匙，你可以从那里进出。”


    原来除了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还有另外的出入口。


    阮从风的表情逐渐平静，认命一般低头：“我想继续在三楼，对不起谭哥，我想自己保护她们，或者，教会她们保护自己。”


    “可以。”谭鸿飞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转而拿了一把钥匙递给她：“厨房的隔间里有一个暗门，你到时候自己找一下。”


    “好。”阮从风笑了笑，表情真挚：“谢谢谭哥。”


    她攥紧手上的钥匙，低着头。


    真的只能上锁吗？说到底还是不在乎她们。


    在明玉大厦杀伐果断的谭哥啊，回到船上就成了无奈的管不住手下的老好人，若真想护着她们，杀男人们一片血流成河，谁又敢放肆？


    不上心，所以怕麻烦，一锁了事。


    不在意，所以无所谓，要什么自由啊？你们好吃好喝的，活着就好了。


    权力在谁手上，话语权就在谁手上。


    阮从风清晰地认识到，哪怕未来某一天谭哥真的撤掉了三楼那把锁、给了她们尊重和尊严，哪怕确认自己输了赌约、她们真的有了想象中的美好未来——


    她也无法回头了。


    欲望一旦滋生便无法扑灭，野心一旦生长就只剩野蛮。


    她要权力，要话语权，要他们的理所当然、和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


    ——「都末世了，好吃好喝的活着不好吗？」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