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农场里的猫草尖梢染上了些许金黄，清晨的露水也带上了寒意。


    一个寻常的午后，时婉正在鲜食厨房里整理现有的宠物食谱，盘算着和伊莎贝拉合作活动时可以做哪些尝试。


    阳光透过猫爪形状的窗洞，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可爱的光影。


    突然，厨房那扇圆拱形的白色木门下特意为猫咪设计的小矮门被砰地一声用猫爪推开，汤圆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小爪子用力地在地板上踩得砰砰响。


    他浑身的白毛似乎都比平时蓬松了一圈，尤其是尾巴炸得像条昂贵的鸡毛掸子，鸳鸯眼里燃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汤圆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尖利，他几步蹿到时婉脚边，用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小腿以示愤怒。


    正在监工台上打盹的欢欢被惊醒了，抬起脑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在角落猫窝里酣睡的饼饼只是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开饭了？随后又继续他的美梦。


    时婉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身摸了摸汤圆炸毛的脊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怎么了汤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还有谁？那些无法无天的咪们！”汤圆气得胡须直抖，他用爪子指向门外。


    “放在院子石凳旁边还有仓库后门的那几个猫碗！里面的猫粮少了一大半！今天早上我刚监督添满的！”


    时婉愣了一下。


    农场的猫咪员工们都有自己的固定食盆在室内，放在室外的几个碗是为了方便那些在户外活动时候会临时肚子饿的员工，或者偶尔来访的流浪猫朋友取用的。


    一般定量投放，通常不会有太大差额。


    “是不是饼饼又偷吃了？”时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永远吃不饱的胖橘。


    “我审问过他了！”汤圆语气严厉。


    “他发誓说今天只吃了自己份额内的三顿，加上偷溜进厨房蹭到的两块鸭肉干，还有从绵绵那里骗来的半条猫条！他甚至愿意对着他最心爱的猫抓板发誓！”


    时婉瞬间相信了饼饼，毕竟这对于饼饼来说确实是极其严肃的誓言了。


    “那……是小花？点点？还是新来的小猫崽们？”时婉继续猜测。


    “我都排查过了！”汤圆抬起下巴，一副明察秋毫的姿态。


    “小花和点点今天在追一只特别肥的蚂蚱，根本没空去碗边。新来的三个小家伙跟着乐乐在猫草田里学习捕猎技巧，有不在场证明！”他越说越气。


    “我问遍了所有有资格在农场活动的猫，没有一只咪承认！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不懂规矩的家伙溜进了我们的地盘偷吃了我们的储备粮！”


    这对于将农场秩序和财产安全视为己任的汤圆农场长来说，无疑是严重的挑衅。


    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时婉看着汤圆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她把他抱起来，放在料理台干净的台面上与他平视，认真地说，“好的汤圆同志，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你先别急，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


    她安抚地挠着汤圆的下巴，直到他喉咙里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炸开的毛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首先我们要收集证据。”时婉拿出一个笔记本，像模像样地开始记录。


    “案发地点：院子石凳旁、仓库后门。


    丢失物品：猫粮。


    嫌疑对象：未知外来者。”


    她看向汤圆，“农场长，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见到时婉如此重视，汤圆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他思考了一下，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我认为应该先从脚印和气味入手，本咪要亲自去现场勘查！”


    于是，这场由汤圆农场长主导时婉协助的猫粮失窃案调查正式展开。


    她们首先来到了院子石凳旁。


    汤圆像个老练的侦探围着那个空空如也的猫碗仔细嗅闻，胡须敏锐地颤动。


    “嗯……除了我们农场常用的兔子口味猫粮的味道，还有一种陌生的尘土和野草的气味。”汤圆沉吟道，“不止一种，有好几种混合在一起！看来是个团伙作案！”


    时婉也仔细观察地面，果然在松软的泥土上发现了一些模糊且大小不一的猫爪印。


    她们又来到仓库后门查看，情况类似。


    汤圆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看来确实有客人不请自来了。”时婉总结道。


    她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天气转冷，野外食物减少，一些流浪猫为了生存开始扩大觅食范围，找到她这个闻起来就很富足的农场也不足为奇。


    为了证实猜测，第二天时婉没有急着添加猫粮，而是和汤圆、欢欢一起在离猫碗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设置了观察点。


    等待了没多久，目标出现了。


    先是两只看起来有些瘦削的玳瑁猫，警惕地探出头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迅速跑到碗边狼吞虎咽起来。


    接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大猫带着两只半大的小猫也加入了饭局。


    她们吃得非常急切，仿佛很久没吃饱饭了。


    令人惊讶的是，虽然看起来瘦，但它们的毛发不知为何都显得有些蓬松，尤其是那只黄白大猫，几乎像个大毛球。


    汤圆在灌木丛后看得怒火中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声，立马就要冲出去捍卫领地，然后被时婉轻轻按住了。


    “等等汤圆，你仔细看她们，”时婉低声说，“她们很饿，而且你看她们的毛是不是特别蓬松？”


    汤圆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不开心地哼了一声，“哼，把自己吃胖了再和咪打架吗？”


    “恐怕不是。”时婉摇摇头，耐心解释。


    “天气冷了，很多流浪猫会本能地尽量多吃来储存脂肪御寒。她们的毛发也会变得更加浓密蓬松，像穿上了一件厚毛衣，这样才能在寒冷的冬天活下来。她们偷吃猫粮不是为了挑衅，很可能是为了活命。”


    汤圆愣住了。


    他从小在时婉家生活，从不担心食物短缺，冬天有温暖的窝，夏天有凉爽的风扇。即便是后来离开了时婉，但很快就在农场里继续生活，挨饿受冻的时候仔细算起来其实不多。


    他看着那些虽然努力把自己吃胖但眼神中依然带着惶恐和警惕的流浪猫，炸起的毛慢慢塌了下去，但嘴上还是不服软。


    “那……那也不能随便偷吃别人的东西！这是不对的！”


    “你说得对，不问自取是不对的。”时婉肯定了他的原则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看我们的农场这么大，食物也还算充足。


    现在天气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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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冷，如果我们把她们赶走，她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你作为农场德高望重的场长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个更完美的处理方式？”


    汤圆陷入了沉思。


    他看看那些吃完后迅速消失在草丛里的流浪猫，又看看身边一脸期待的时婉以及始终保持沉默但眼神温和的欢欢。


    他们在农场过得很好，尤其是时婉来这里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为吃饱肚子而发愁。


    婉婉每天会给他们准备很多好吃的，怕他们饿肚子，还会满足咪们提出的小要求。


    婉婉对咪们好，咪们也喜欢婉婉，所以尽量不打架。


    农场之所以这么温暖，不正是因为这份互相记挂的善意吗？


    几天后，一个晴朗但寒风渐起的早晨，汤圆农场长背着时婉召集了农场所有猫咪员工，在院子里开了一个会。


    他蹲在高高的树杈子上，声音严肃而清晰。


    “经过本族长的缜密调查和与两脚兽管理者的深入探讨，现就外来者偷食事件发布以下决议。”


    底下的猫咪们从绵绵饼饼到小花点点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农场边界之外在东南角那片背风的空地上，婉婉会建立临时一个越冬庇护所，会提供基础食物、清水和防风猫窝。任何需要帮助的猫，都可以在那里生活。”


    “第二，”汤圆的目光扫过众猫，“为了农场的长远发展，以及……嗯……体现我们的善意，本农场决定面向外部公开招聘一批实习员工！”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起了小小的骚动。


    “招聘？招那些野猫？”饼饼嘟囔着，“他们会不会抢我的吃的？”


    绵绵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只要他们爱干净我就不介意。”


    汤圆清了清嗓子，压下议论。


    “肃静！招聘由本咪和婉婉共同主持。面试将严格考察其性格、卫生习惯、与现有员工的相容性以及潜在技能，比如捕鼠积极性等。通过者可成为农场正式员工，享受同等福利，未通过者也可在庇护所度过寒冬。”


    他顿了顿，鸳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冬天对很多猫来说确实不容易，我们农场有能力也应该帮一把，但是！”


    他语气又严厉起来，“所有猫都必须遵守农场的秩序！”


    决议宣布完毕。


    猫咪员工们反应各异但大多表示了理解或默认。


    几天后，农场外的招聘会低调举行。


    时婉和坐在她肩膀上的汤圆一起面试了几拨闻讯而来的流浪猫。


    有的胆小怯懦，有的野性难驯，也有的眼神清澈。


    最终他们挑选了两只性格相对温和且身体健康的年轻公猫，作为仓库区的见习巡逻员。


    而那个新建成的铺着厚实稻草和旧棉絮的越冬庇护所，也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悄然亮起了温暖的太阳能小灯，迎来了它的第一批住户。


    汤圆蹲在主屋温暖的窗台上，看着外面庇护所隐约的灯光，又看了看在室内各自安睡的农场成员们，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


    他或许还是不太能立刻接纳那些外来户，但他知道这个冬天因为自己和时婉的决定，会有更多的生命得以温暖地延续。


    这感觉似乎也不赖。


    他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了自己蓬松的大尾巴里，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