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帷幕悄然降临，喻舒凝视着天际逐渐沉入墨色的景象，指尖轻触屏幕，最终还是打了网约车。


    蒋裴安约的是7点。


    喻舒现在过去还有些稍早。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了。


    那一下午的欢愉似乎在那通电话后直接被拉回现实。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这条裙子，她甚至会以为下午是她为自己营造的梦境。


    她又能怎么挣扎呢？


    喻舒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窗外游移，死气沉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万年不变的街景在车外一晃而过，喻舒无趣地收回视线。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花朵悄然绽放，在萧瑟的秋日里显得格外的弥足珍贵。


    喻舒到的时候蒋裴安还没来。


    他约的是家高级餐厅，靠在江畔，氛围感和格调十足。


    喻舒从没来过这。


    蒋裴安也没有带她来过。


    所以当她看见面前的精致餐厅时，甚至有些诧异。


    她不明白为什么蒋裴安突然将她约到了这。


    但显然，这是事实。


    她报了蒋裴安的名字，服务员直接领着她去了预定好的座位。


    喻舒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与玻璃瓶中玫瑰交相辉映，绽放出温柔而略带讽刺的光芒。


    这样的场景，对他俩而言，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


    在喝了第三杯柠檬水后，喻舒没忍住看了时间。


    毫无疑问地，蒋裴安又迟到了。


    在他那里，她似乎从来都无足轻重。


    第五杯柠檬水见底后，蒋裴安终于姗姗来迟。


    他步伐急切，刚到座位就松动着领结，一副赶来得很匆忙的模样。


    刚刚有事耽搁了，喻舒无声地默念着。


    “刚刚有事耽搁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喻舒看着杯子里晃荡的水波纹，果然，分毫不差，她甚至都知道他的说辞了。


    喻舒沉默着没有回应。


    蒋裴安叫了服务员来上餐。


    依旧没有任何要过问她喜欢吃什么的模样。


    她静静地看着桌上逐渐丰富的菜肴，眸中的讽刺愈甚。


    “我不喜欢吃鱼。”喻舒淡淡的开口，目光不疾不徐地看向蒋裴安。


    蒋裴安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微微一愣。


    喻舒有些凄凉地笑了，她将脸别向一边，眼角没忍住蕴了泪。


    果然。


    蒋裴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挥手示意服务员，将那盘精致的鱼脍撤了下去。


    喻舒看着他，“蒋裴安，有意思吗？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全都不喜欢！”


    喻舒随手指了好几个菜，像是发泄般。


    她知道她已经逃不了了。


    那，便做最后的任性吧。


    “喻舒！”蒋裴安果然皱了眉，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想说我无理取闹？”喻舒轻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癫狂，几分绝望。


    蒋裴安目露不悦，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心中的复杂情感。


    喻舒抿紧双唇，没有回应。


    她想，她大抵是在疯的边缘了。


    蒋裴安的目光紧锁着她，似乎直到刚刚，他才能区分出她和白杪的区别。


    似乎刚才她那一闹，他才发现，她是喻舒，也有自己的喜好。


    他有片刻的迟疑。


    甚至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在楼下驻足了那么久不敢上来。


    可白杪。


    他想到白杪被人欺负的那一刻，想到她抱着自己诉说这么多年害怕的那一刻。


    他心软了。


    他答应了她，会回到她的身边，继续和她一起。


    良久。


    蒋裴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喻舒，我知道过去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在对你的态度上。有时候我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你知道的，那并不是因为我不重视你，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无奈。


    然而喻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喻舒看向他。


    她觉着今天的他有些莫名其妙了。


    蒋裴安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了。


    分明还是这张熟悉的脸，此刻却让他生出一种莫名地疏离感。


    不过，不重要了。


    白杪回来了。


    蒋裴安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他打量着喻舒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试图从她那精致的五官间捕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如果她知道他是想对她说分手，她会怎么样？


    会大哭大闹？会气急败坏？会挽留他？


    不行，他必须为白杪做好万全的打算。


    一想到白杪，蒋裴安立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必须整理好自己和喻舒的关系。


    喻舒一直等着他开口，有些莫名。


    蒋裴安理了下领结，重新看向喻舒。


    “喻舒，我们……”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蒋裴安即将说出口的话。


    喻舒看着桌上震动的手机，拿过一看，是沈恣。


    她犹豫片刻，熄灭了屏幕，将手机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只是下一瞬，接二连三的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咚”声在沉默的两人之间格外的响亮。


    蒋裴安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而深邃。


    喻舒伸手，想要将手机拿过放回包里，蒋裴安却先她一步地站起来抢过了手机。


    “你做什么！”喻舒神色刹时变得惊恐。


    她伸手要去抢，却被蒋裴安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蒋裴安浏览那些消息，脸色逐渐惨白。


    蒋裴安看着微信里喻舒和对方的聊天记录脸顿时变得铁青，手不自觉紧握成了拳。


    “这就是你刚刚那样对我的原因？”他厉声质问。


    喻舒没有说话。


    此时说再多像是无力的解释，过于苍白。


    “他是谁？”蒋裴安简直要爆炸。


    他从来没有想过先背离他们这段关系的人竟然是喻舒！


    难怪她最近性情大变！


    蒋裴安不等她回答，直接将沈恣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删除了。


    喻舒怒瞪着他。


    蒋裴安一把掐住她的下颚，靠近警告她，“喻舒，你别得寸进尺！”


    喻舒甩开他的手，从他手中将手机抢了回来。


    蒋裴安盯着她，“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有联系，喻舒，你知道我的！”


    喻舒的心有些狂跳。


    她看向蒋裴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蒋裴安坐了回去，目光凉凉地看着她，“喻舒，这辈子，你休想逃过我。”


    “凭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凭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蒋裴安反问向她。


    喻舒有些无力地跌回到座椅上。


    对啊，她一直都知道。


    父母的枷锁，欠蒋裴安的钱，哪一项她都不配离开他。


    喻舒沉默着，目光移向窗外的江景。


    分明那般辽阔，却不是属于她。


    “你不是想去设计部吗？下个月，去设计部报道。”蒋裴安突然开口。


    喻舒看向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蒋裴安的表情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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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喻舒嘴角逐渐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知不知道，她曾经多么的迫切想要去设计部，可他却拒绝了。


    现在？凭什么？


    “要么去设计部，要么就在家当家庭主妇，二选一，你自己选择。”


    喻舒没想到蒋裴安竟然恼羞成怒。


    她是知道蒋裴安的。


    说到做到。


    而所谓家庭主妇……


    那暗无天日的样子，喻舒想想都怕。


    她……


    哪来的资本跟他犟呢？


    “蒋裴安，放过我好吗？”喻舒泪眼婆娑。


    “不可能”蒋裴安想也没想的拒绝，他可以和她分开，但说分开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她！


    他绝对不会放手！


    “喻舒，我是喜欢你的。”


    蒋裴安突然蹲在了她面前，像是在强调什么。


    喻舒看着他的眼眸。


    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喜欢已经被逐渐磨灭了。


    曾经，她也是喜欢他的吧，喜欢得那么热烈。


    现在的她……


    喻舒犹豫着，没有回应。


    她还能残存那点喜欢吗？


    “这条裙子，你喜欢，就一直穿吧。”


    喻舒有些诧异。


    她不懂蒋裴安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性子。


    因为，沈恣？


    喻舒依旧没有回应。


    两人沉默着，开始无言的共进晚餐。


    台球室里。


    沈恣看着突然被拉黑的电话和微信，眉头皱得极紧。


    简越凑了过来，打趣，“哟哟哟，这才离开多久啊，就开始想了？”


    他可是听陈石声那家伙给他讲了，这俩暧昧得那个劲，勾得他都想谈恋爱了。


    “她把我拉黑了。”沈恣神色沉重。


    “什么？”简越的笑掉在了地上，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拉……拉黑了？


    陈磬闻声收了杆，也走了过来。


    沈恣沉思着，“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简越摇了摇头，“瞎，谁出事拉黑人呀，八成是人家不想理你了。”


    陈磬突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有男朋友，不想和你过多牵扯。”


    简越道：“你说什么呢，那姐姐一看就是没男朋友的，谁有男朋友会打扮成那样啊。”


    沈恣的目光逐渐复杂，她……会有男朋友吗？


    似乎，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身边会有已经有人的情况。


    沈恣没再理会他们说了什么，径直朝门口去了。


    万一是出事了呢？


    简越正准备问沈恣去干嘛，就见他又折返了回来。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简越走了过去。


    见沈恣一直盯着手机里的那条短信。


    伸过头去看了眼。


    【衣服我送去上次那里去洗了，可能要麻烦你自己去拿下了。对不起，我们……别联系了。】


    简越被沈恣突然抬起来的目光给吓缩了脖子。


    和陈磬对视一眼，默默跑去打台球了。


    喻舒趁着蒋裴安去洗手间的时间，给沈恣发去了短信，等发送后就快速地删除了。


    她看着夜色下的江面，有些凉意。


    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他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衣服，一直都是一个借口，她想要逃离的借口。


    可她发现，她挣扎不了了。鸿沟不止是她差蒋裴安的五百万和父母，还有现在古板无趣的自己。


    他值得更好的人。


    所以，对不起。


    喻舒的心突然有些闷闷的，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愫，但很明显，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终究，她还是没有勇气去够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