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阮是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的。


    揉着眼睛起床，茫然地看着周围的陈设，在她自己的房间，只是她昨天晚上怎么过来的，早已经记不清。


    最后的记忆好像是问林舒煜能不能涨工资？


    他是怎么回答的？完全没有印象了。


    姜阮十分懊恼地揉揉头发，看来以后还是少喝酒比较好，容易忘事，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


    颇为烦躁的她推开门，就看到尖叫声的发出者，刘安站在正中央，脸上的表情万分崩溃，哀怨地视线逐渐转移到姜阮身上。


    与他的视线相对，不知为何，姜阮竟然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心里莫名发虚。


    “昨天你们都答应得好好的，不是说要一起收拾卫生的吗？人呢？”指着昨晚的残羹剩饭以及糊满油污的烧烤架，刘安指责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姜阮悻悻地摸摸鼻子，随后抬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我们这是信任你啊。”


    刘安一副静静地看着她继续胡诌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不念任何曾经的情谊。


    “往常这店里的卫生都是你做的，干净的不得了，如果真的让我们做，能有你的一半吗？更何况昨天晚上都喝酒了，万一再打碎点盘子碗啥的，还不如不做呢，你说对不对？”姜阮推着刘安的肩膀，把他往打扫间的方向推，拿过里面的笤帚抹布塞到刘安手里，临了还不忘给他加油打气。


    被姜阮这样一说，刘安倒也觉得有点道理。


    “刘安哥哥打扫的最干净了！”玲玲也在一旁附和。


    在众人的夸赞中，刘安莫名其妙地收拾好了店里全部的卫生。


    事后反应过来，他还和姜阮大吵一架，决定三天不和她说话。


    为此姜阮也觉得习惯了，刘安这人就和小孩子一样，说的狠了，还会去找林舒煜告状。


    三天不说话还算是轻的。


    几天没有外出工作，姜阮这次的伤是养的最好的一次，第三天的时候拆开纱布，受伤的皮肤早已经和周围的皮肤别无二致，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几天刘安自己生闷气，玲玲和李九倒是撑起了打印店的一片天。


    白天的顾客冲着李九和玲玲的微笑服务一下子增加了很多，李九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叫玲玲给自己帮忙，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


    用玲玲的话说，如果李九能来得更早一点就好了，这样她之前就不用忍受刘安的臭脸了。


    被嫌弃的刘安脾气更是蹭蹭上涨了不少。


    林舒煜本就话少，刘安又十分嫌弃这两个新来的，玲玲和李九两人抱团取暖，互相陪伴。


    姜阮决定正常工作这天，玲玲和李九满脸担心，两人一个劲儿地劝说让她再多休息几天。


    “这几天晚上也没有人来委托，等什么时候人来了，姐姐再帮他们不行吗？”玲玲抱着姜阮的胳膊，眨着眼睛想让她多留几天。


    李九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惊险，也觉得姜阮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生怕她身体吃不消，毕竟在晚上出现的东西每一样都非常棘手。


    对于他们的担心，姜阮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这种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姜阮拍拍胸脯，让他们都放心。


    更何况正是因为这几天的晚上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一点都不正常。


    造成这个结果的唯一原因，此时正捧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角落喝茶。


    今天的林舒煜穿着一件墨竹色的对襟上衣，下身穿了一条黑色长裤，像是书中说的文人墨客，周身充满了书生气卷。


    他今日所用的茶杯也是竹青色，被热水氤氲的红茶香气四溢，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心中平静不少。


    林舒煜轻轻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姜阮身上，停顿几秒，一个字都没说。


    眼看着劝不动姜阮，玲玲直接把希望寄托在今天晚上，打赌说一定没有人来，姜阮还能接着休息。


    对于这个言论，姜阮也只是淡淡的笑，并没有做任何评价。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姜阮点燃灯芯，挑着灯笼高高挂在门口。


    眼前的黑暗猛然褪去，周遭被灯光包围，姜阮的眼睛适应了明暗的变化后，转身迈步回到店里。


    只是身边久久的沉默让她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往常最聒噪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全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表情木然又多了几分恐惧。


    “好了，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了，根本吓不到我。”姜阮还以为这些都是他们开玩笑的把戏，摆摆手让他们赶紧收起这个紧张的表情。


    然而他们非但没有把脸上的惊慌收回，反而因为姜阮的靠近而连连后退，仿佛她是吃人的怪物一般。


    姜阮不解地看向林舒煜，想从他那里得到疑惑的解答。


    林舒煜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朝姜阮这边靠近。


    在距离她还有五步左右的位置停下，拿过墙上的镜子，举到姜阮面前，让她自己看到镜子里面的影像。


    看见他这反常的举动，姜阮连忙凑到镜子旁，朝里面看过去。


    只是一眼，姜阮就震惊得说不出话，随后嘴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眉头紧蹙，定定地望着镜子里面的“人”。


    她还是她，只是在她身上多了一点东西。


    难怪李九他们感到害怕，任谁看到她身上的东西，都会惊吓到晕倒，幸亏他们这些人见到的多了，仅仅只是表情的失控。


    镜子中，在姜阮的背上露出一个小脑袋，姑且称为脑袋吧。


    看得出来，背上的孩子仅仅只有几个月大，浑身赤裸，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或者说，身上完全没有皮肤，猩红的肉裸露在外面，碰到哪里就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姜阮的衣服就已经被血液浸透了，就连地上也多了几个小脚印。


    “这个就是今天来的客人？”李九回过神，率先上前几步，凑近了看了看这个只能大致分辨出形状的小人。


    就在他凑近观察的刹那，姜阮背上的小人突然扭过头冲向离它最近的李九，张开双手，抓向他的脸。


    “啊！”慌乱间，李九连忙后退，撞上了站在他身后的林舒煜。


    喊叫声戛然而止，闭上嘴的李九立刻绷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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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咽了咽口水，向身后的林舒煜说了声抱歉，连忙靠边站了。


    如果刚才不是他的错觉，那由外而内的寒冷就是从林舒煜身上传来的，比起生理上的恐惧，心理上的更可怕。


    “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下来？”这一直待在她背上也不算一回事，都看不到对方的脸，总不能他们只靠镜子沟通吧。


    “姐姐，能不能让我试试？”不等林舒煜说话，站在一旁的玲玲走过来，想让自己试试。


    这位顾客的特殊一看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玲玲年纪小，又没什么防身技能，不能贸然尝试。


    看出了姜阮心里的担忧，玲玲继续说：“我年龄小，说不定对于它来说不会感觉到恶意，我们小孩子之间也更容易沟通。”


    众人：你这个小孩子和它能一样吗？


    犹豫不决之间，姜阮下意识朝林舒煜望去，对上那双墨色眼眸，眼底的清明顿时让她感到平静。


    或许，可以试试。


    姜阮缓缓蹲下身子，同时她的手也放到了链鞭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在她完全蹲下时，玲玲也和背上的小人眼神对视。


    没了眼皮的包裹，对方的眼球格外大，红血丝遍布周围，就连中间那漆黑的瞳孔也染上了血色。


    与此同时，李九向前一步，想把玲玲护在身后，却在有所动作之前就被玲玲制止了。


    刚才这个小人对李九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它不喜欢他的靠近。


    “宝宝，来姐姐这边？”


    玲玲先是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弯，没有丝毫恶意，而后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迎接的动作，等待对方主动靠近。


    沉默，长久的沉默。


    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对方不领情，正打算靠蛮力把它拽下来时，一双纤细羸弱的手臂慢慢地从姜阮的身上松开，靠近玲玲悬在半空中的双手。


    看来它也感觉到了玲玲并没有恶意，所以最后才选择相信。


    看着怀中的小人，玲玲轻轻地将它搂在怀里，笑着送到姜阮面前。


    “姐姐，它只是有点害怕，并没有恶意。”玲玲将怀里的小人抱给姜阮，对方并没有刚一开始的排斥，纷纷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它只对我凶？”唯一被吓到的李九百思不得其解，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面对他的抱怨，并没有人理会，所有人的注意全都放到了面前这个特殊的顾客身上。


    “ma…ma…”


    姜阮怀中的小人话都不会说，只能发出几个音节，更别提能问出什么了。


    “看这样子，想要从它这里得到线索可不容易啦，你说是不是？”姜阮逗弄着怀中的婴孩，眼底只觉得惋惜，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偏偏成了这幅样子。


    怀中的小人挥动着小手小脚，结痂的皮肤再次被牵扯，血流不断，染红了姜阮的衣料。


    她平时受点小伤还觉得疼，而这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虐待成这样，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真是可恶。


    “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低沉的声线传来，林舒煜不谙世事的目光落在姜阮怀中，嘴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是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