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间，抬头就看到贾赦说完后，转身就进了府门。刘姥姥忙拉着板儿跟了进去。


    路过那门房时，刘姥姥还弯腰给人行了一礼。那门房忙将人扶起，示意她赶紧进去，莫要让国公爷久等了。


    待人都进去后，那门房不由摇头，与身旁的同侪感叹道：“当日国公爷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要过于瞧不起人时，我是不信的。今日一看，却是信服了。各人的迹遇缘法，果真不是凡人可以窥探得了的。”


    那同侪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


    还好今天他们这些人都对那位刘姥姥十分的客气，并没有仗势欺人的表现，并无过错。如今看来，甚至是有功的。


    贾赦只把人带进平日里门房用来招待来客的小厅。


    虽说只是一处小厅，在刘姥姥看来，已经是极高大上的地方了。单就这屋子所用的木料，和周围的摆设，就不是刘姥姥所能想像的珍贵了。


    一进门，刘姥姥拉着板儿，就要跪下重新给贾赦行礼。


    板儿是刘姥姥一手带大的，最是知道他是什么样儿的。方才贾赦心声响起时，刘姥姥就发现了板儿有异，心知并不是只有她听到了这位国公爷的心声。电念电转间，接连扯了板儿几下，示意他不要在国公爷面前胡乱表现。


    板儿最是听刘姥姥的话，当下不敢说什么，更是不敢乱看，只是躲在刘姥姥身后，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贾赦看了板儿好几眼，见这孩子穿着破旧了些，却是干净的，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也是干净的。显然家人对他的照顾极好。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这板儿可是巧姐儿最后的托避之人。都说三岁看老，从这短短的接触中，他倒是能看出板儿品性不错。


    这一世因着他这一变故，巧姐儿被蝴蝶没了。他之前没有特意去关注刘姥姥一家倒也罢了。如今遇上了，显然是他与这家人有缘，往后要多多看顾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小太监领着老人家到隔壁耳房用些茶点。


    【啧，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还真不适应啊。】


    小丫鬟送上茶水点心来，点心的味道很香，刘姥姥仔细一看，这点心，竟然是几款炸物。方才一路走来，街上就有好几个小摊子在卖这种炸物。


    刘姥姥认出来其中一种是炸薯条，另外几种，似乎是肉类，有一种，像是鸡腿。只是刘姥姥不敢相信，毕竟这个时代，寻常人家哪里会拿出这种好东西来招待她这个从乡下来的穷老婆子？即使是国公府也一样！


    但，荣国公就是拿出来这等好物儿来招待她和板儿了！


    荣国府的厨子手艺极好，卖相好，香味浓郁。别说是年纪还小，没有一点自制力的板儿了。便是刘姥姥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家，也被勾得直吞口水。


    板儿实在忍不住，伸出小手，就抓向炸鸡腿。


    刘姥姥眼疾手快的抓住板儿的手，打了下他的手，骂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板儿大哭：“我要吃！”


    刘姥姥拉过板儿，往他的屁.股上狠打了几下。


    那小厮拦住她，笑道：“您老就不要打孩子了，这些小点心本来就是给你们吃的。你们一路过来，怕是饿坏了吧？先用些点心，稍后我们国公爷还有事情问你呢。”


    有了这话，刘姥姥笑容讪讪，抓起一个炸鸡腿，塞进板儿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个鸡腿，大口吃了起来。


    炸物本就极香，味道还好，祖孙两个吃得狼吞虎咽。配着鲜榨的果汁，没多久就把一盘炸物吃完了。


    吃干抹净后，小厮把祖孙两个领到隔壁的小厅，贾赦示意小厮领着板儿到外边去玩儿。


    刘姥姥不敢坐实了，只将半边屁.股沾了下椅子角。


    贾赦笑道：“您老不要紧张，我就是询问下你们平日里生活如何，土地出产怎样罢了。按说这些都是您老熟悉的，很该放轻松一些才是。”


    贾赦这么一说，刘姥姥总算放松了些，“您要问这些，我就不紧张了。要说咱们百姓的日子，自从您老推广了那几样高产的粮食后，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天灾，可真真是遇到了好年景了。”


    刘姥姥本就是个有胆识的，她年纪大了，见识的也多，说起身边事，倒是能娓娓道来。


    贾赦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提出疑问，刘姥姥也都能一一解答。


    小厮王俞和邓新在一旁速记，力求把贾赦和刘姥姥的这次见面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给记录下来。


    时间在两人一问一答间慢慢过去。刘姥姥也在时间推移间，放松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贾赦突然问。


    “听说民间有人放印子钱，利息极高，此事可是真的？”


    刘姥姥被这个问题惊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只见她滑下椅子，顺势跪在了地上，伏在地上，“求国公爷给民妇做主！”


    贾赦示意一旁的小厮把老人家扶起来，道：“老人家尽管说，若有需要，我自是会为你们作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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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姥姥被扶着坐了回去，抬手抹了抹眼，道：“其实这些年，咱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很多了。有了几种高产粮，又赶上好年景，赚不了大钱，总归饿不死。只是，人生在世，总有银钱不凑手的时候，可不就有人放起印子钱了么？”


    【果然是有需求就有市场啊。早前我和王爷提议，由朝廷出面，组个类似后世的银行，百姓的钱可以储蓄，需要钱周转了，还可以贷款。我这里还有完善的银行规章制度可以借鉴，不怕银行整不起来。如此，就可以有效的避免百姓们需要钱周转的时候，去借印子钱了。】


    【只可惜，这件事后面没了下文，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报给陛下呢，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九出十三归啊！那些人的心也是真黑。难道就不怕损阴德，遭报应吗？】


    刘姥姥愣了愣，这些话是能说出口的吗？她可是听说了，当皇帝的人，最是小心眼了，从来都不会放心臣子，总是会放些探子在臣子身边的。区别只在探子人多还是人少。国公爷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虽然以他老人家的身份，皇帝陛下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如果这样的话说得多了，难保皇帝不会对荣国公心存芥蒂啊！


    刘姥姥很为贾赦担心。中间偷偷抬了下眼，却发现眼前的荣国公并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依旧响起。


    刘姥姥心里一惊，这难道是神仙们的传音手段么？荣国公果然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拯救他们这些大周百姓的！


    老太太如此坚定的认为着。她还想着回去的时候，要在家里给荣国公立个牌位。


    既然荣国公不许百姓们给他立生祠，那她在自己的家里给国公爷立个牌位，偷偷的供奉，不让外人知道不就可以了？


    打定了主意，刘姥姥对朝廷处置暴力盘剥之事，突然就信心十足了。


    “老婆子这次进城，便是来问二太太借些银钱周转的。本来我也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前些日子，我那外孙女病了一场，他老子娘淘空了家底，好容易才把小丫头片子治好了。可是这一来，家里连买种子的钱都掏不出来了。我那女婿便想着找人借印子钱周转一下，才知道那人竟是二太太的陪房吴新登。这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不是？”


    “有那可以免利息的巧宗儿，哪里能去借那印子钱？民妇可不就来了么？”


    贾赦双眼微亮：“吴新登放印子钱的时候，打的是谁的名号？”


    刘姥姥一拍大腿：“还能是谁？是国公爷您呐！以您在百姓心里的份量，谁能不信服？”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