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雨洗谎痕
作品:《镜不染尘》 腊月初十,赤云一中清冷的教学楼区,只有三教外墙玻璃上映出一道道埋头奋笔疾书的人影。
惨无人道的高三寒假补习已经进行了四天,一中时间规划非常简单粗暴,六门主副科车轮战,一天集中一门,上午讲课下午刷题。
周逸安盯着眼前乱飞的公式,头昏脑涨,甩了甩手腕,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啪嚓”。
“寒哥——”他转过身,小臂撑在椅背上,“大白天玩火晚上要尿床的。”
“嗯。”路远寒拇指食指捏着那只打火机转了几圈,牢牢握在掌心又摊开给他看,“我——”
“知道知道。”周逸安轻车熟路地打断他,“你喜欢的人买给你的、你们去游乐园约会、还一起在海边放烟花了。”
路学霸的寒假奇幻漂流他听了四天,每天保底八遍,能背下来不稀奇。
路远寒很满意:“他很疼我,对我特别好。”
“那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周逸安随口问,“你脱单了?”
学霸虚心请教:“怎么算是谈恋爱?”
“这......互相表白,确认关系呗。”周逸安眉心拧成一个结,“你俩到哪一步了?”
“没有这些。”路远寒垂着眼,透出点失落,“有几次我想说,但他不准。”
“到底是谁啊?”周逸安好奇心快被勾炸了,“是门口那个粉头发的大美女吗?人家眼巴巴地蹲了你两天了,不过看起来也不像个高冷扭捏的性格,挺热情的呀。”
路远寒神色淡漠:“不是。”
他搁下碳笔,后仰转了转脖颈,抬眸瞥向左边窗户。
年初一在游乐园跟他搭讪的那个女生,潘白薇,就站在不远处,那头及腰的粉色大波浪在白天更惹眼了。
放学铃声一响,快被卷山题海埋住的高三生们一刻也不想跟那堆公式过多纠缠,扔了笔就往外冲,□□饭的渴望驱动出了马达般的速度。
今天是初十,阳历2月14号,情人节。
距离高一高二开学还要再等五天,昨晚跟染崽视频他也提过,差不多要在马尔代夫待到元宵之后再回来。
“寒哥,要不跟我们一块出去吃吧?今天情人节,对面街上肯定很热闹!”同宿舍另一个男生金志东过来邀请他,“我们几个女朋友也都过来了,人好不容易聚这么齐,互相认识认识,一起玩儿嘛?”
路远寒唇角勾出一点笑,挑眉看着他:“你挺开放的。”
“哎哟我操,你又不是没人陪,那粉毛大美女,都在三教楼前蹲你几天了?不如趁情人节拿下!”金志东眼神下流,继续说,“啧啧,那颜值那身材,简直跟迪丽热巴似的,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他话音刚落,前桌周逸安突然神秘兮兮地抬手探进桌洞里,快速抓了个东西就转身按在了路远寒桌上翻开的物理习题页上。
“操。”路远寒捏起桌上四四方方的铝箔包装袋,啪地一下丢到周逸安脸上,笑骂,“赶紧滚。”
“寒哥别害羞嘛,试试呗!”周逸安不由分说凑近了又快速把那只安全套塞进他校服口袋,摆了摆手,跟金志东勾肩搭背地消失在教室门口。
路远寒整理完桌面走出楼道,潘白薇果然还在等他,见他出来立刻脱离本来热络交谈着的几个男生,朝他靠过来。
那群男生不甘心地朝他看过来,敢怒不敢言,眼底明晃晃的羡慕嫉妒交缠烧灼。
“嗨。”潘白薇穿了件很衬肤色的Fendi藏青翻领毛呢长外套,内搭学院风短裙,卸了浓妆,不施粉黛的脸又纯又欲,“等你很久了。”
“我让你等了?”路远寒语气森冷,眼神更冷,朝远处几个男生扫过,一群人很快鸟兽状散完了,“离我远点。”
“好冷漠,太伤人了,你怎么那么难搞?”潘白薇丝毫不觉尴尬,甚至伪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至少给个微信吧?或者赏脸再跟我吃顿饭?”
路远寒没理会她的胡搅蛮缠,目不斜视地朝食堂方向走。
“喂,路远寒!”潘白薇纤眉拧紧,热情且大胆地贴过去圈住了他一只手臂,她一米六八还穿了双五厘米的细高跟,稍稍踮脚就把脸靠在了路远寒肩侧,“我到底哪里不好,你是看破红尘要出家当和尚了吗?”
两人偎在一起的身影像某部好莱坞男帅女靓的爱情电影切片,几乎所有路过广场的同学目光都会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
路远寒停下脚步,抽出手臂暗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冷脸也这么好看啊?”潘白薇完全不怯,生撩硬调戏,摆明了要泡他,“帅得赏心悦目。”
“别他妈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路远寒没耐心了,扣住她差点摸到自己脸上的那只手腕甩开,“告诉过你,没可能。”
“没可能我就追!”潘白薇也很固执,“左右你也没女朋友,我合情合理。”
路远寒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潘白薇无所谓地拢了拢一头粉色卷发,内心也有点不甘,“我不想错过你这种顶级男人。”
初一那天晚上在游乐园遇见他至今,已经十天了,她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慢慢被磋磨地要怀疑自己魅力了。
各种撩汉的招儿轮番上,甚至第二天就追到了四川,几经周折才在那个公交车都没开通的破山沟沟里找到他,奈何这男人就是死活不动心,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一个。
以前都是别人这样费尽心思地追她,她哪受过这种委屈,却反而越挫越勇,生出种非要拿下他的执念。
“顶级。”路远寒品着这两个字,唇角讥诮,似笑非笑地问,“你想睡我?”
潘白薇并不反对这种说辞:“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更确切地说,我想先跟你谈个恋爱,当然睡了再谈也行,我都OK。”
“没兴趣。”路远寒意兴阑珊,觉得还是食堂那碗重庆小面更吸引人,“上床和谈恋爱都是。”
“今天跟我出去吃吧?请你吃大餐,烟雨长街那边新开了一家中餐厅味道还不错。”潘白薇姣好的面庞上还保持着得体微笑,“吃完咱们还可以去四中逛逛,我毕业两年了还没回母校看过呢。”
路远寒深渊般幽沉的眸子终于抬起:“你怎么会从四中毕业?”
“赤云四中实验班拥有海渡最顶尖的师资,每年招收省内历届中考考生前100名,分AB班,实验班最终高考成绩就算垫底都是双一流。”潘白薇神色骄傲,“很不巧,我是五年前那届中考生的第9名。”
路远寒眸光朝她颈下一瞥:“看来胸也能和脑子成正比。”
潘白薇不介意他话里的轻挑,反而攀着肩膀凑近他耳廓笑着吹了口气:“何止是胸,还有腿,腰,我成正比的地方多着呢,今晚给你个机会了解了解?”
“没性趣,性别的性。”路远寒双手插进校服裤口袋里,绕开她往前走。
潘白薇跺了跺脚:“你怎么比墨尘还清心寡欲!”
路远寒倏地停住脚步,转身:“他清心寡欲?”
潘白薇瞧着他的反应心底浮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并未多想,有点心不在焉:“也说不上清心寡欲吧,他是家教比较严,黎阿姨不让他乱搞男女关系。”
路远寒蹙眉:“他有那么乖?说什么都听。”
他没忘记自己之所以有机会成为染崽的家庭教师,就是因为他一天闯三次祸把黎梵音气得没招了。
“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墨叔叔虽然人不在鲸山,但是管他管得可严了,几乎没一点自由,每天日程都排得满满的,各种名师被请到家里来提供星级食宿,就为了给他上课。”潘白薇摇头,“不管外面怎么说,我始终觉得是在当继承人培养。”
“烟雨长街有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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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寒摸出烟盒,抽出两支银钗,一根咬嘴里,一根递给她,“去对面那条街吃可以吗?我请你。”
“......当然可以,”潘白薇惊讶地看着他转变态度,“怎么突然转了性?”
“关于他的事......”路远寒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方便多讲一些么?”
“他?”潘白薇含着那支银钗点燃,缓缓吸了一口,尼古丁自她唇间飘散开。
她4岁那年搬到鲸山,在山上繁花开遍、夏风穿林的六月,被父母隆重打扮过后带去山顶那栋别墅参加宅邸主家儿子的满月宴。
毫不夸张地说,她自幼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却依然被那种开阔眼界的奢华震撼住。
宅邸主人,也就是墨叔叔和黎阿姨,捧着怀里刚刚来到世上一月的新生儿,仿佛捧着全世界。
宴会虽然极尽奢侈,但被邀请的也仅仅是包括她父母在内的几个关系较近的临宅,她后来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如此的喜悦却没有昭告天下的阵仗。
原因无他,黎阿姨是墨叔叔外室,传闻中最得宠的情妇。
当时刚刚从父亲手里接掌墨氏的墨禅钧,根基未稳,还有着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和地位更是金尊玉贵的大公子。
墨小少爷逐年长大,除了每天跟在屁股后面的伴读书童肖瑜晨,在鲸山湾那一片圈子没几个相熟的朋友。
小孩子们是不太懂资本阶级、财富悬差这些东西的,更不懂住在山顶那栋别墅的是整个鲸山湾的主人,他们随处听来些不着调的闲话就想着彰显无知,偶尔在鲸山碰见墨不染,张口就是“私生子”、“外室养的”、“你妈做小三”之类不干不净的词。
5岁之前,墨不染听见了扑上去就打,经常弄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地回家。
后来他发现,但凡跟他起过一点冲突的,大概很快就会被动搬离这边,消失在靛海市不知道哪个角落,他就懒得回应和反抗了。
再说他基本上也没什么精力在外面闲逛,初中以前,他的时间按秒排布,墨禅钧给他签了十几位教育经验丰富的家教老师。
距离近的,有课要上就安排司机车接车送,远在其他省市的重金聘请过来,安排鲸山上空置别墅,提供私厨餐食,就为了每周给他上几节课。
墨禅钧是全然不在乎什么应试教育的,他只要他认可的教育方式,倒是像全力以赴地在培养一位机器化的继承人。
“继承人?”一中对面商业街某家融合菜餐厅里,路远寒眉峰微蹙,“他不是有名正言顺的大公子?”
“我哪知道为什么,反正据说墨叔叔参加业内宴会、上各种新闻媒体报道也都是带着原配和那位大公子,好像叫......墨白。”潘白薇细嫩的指尖染着豆蔻色猫眼,晃了晃高脚杯,暗红酒液贴着杯壁轻摇,“我似乎听我爸说过,那位大公子应该也没有从商,再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路远寒端起酒杯,酒液送入唇边,喉结随即一滚:“听你说,墨尘被管得这么严,怎么还能来赤云这边读书?”
“他反抗呗,他脾气硬得厉害。”潘白薇叉了颗小番茄,“读初中那会儿就闹什么离家出走,带着他那个小书童,一消失就是半个月,给墨叔叔和黎阿姨急疯了。他不肯露面,掘靛海三尺都找不到,黎阿姨天天哭,墨叔叔没办法,就什么都答应他,私立也不逼他读了,要做体育特长生也同意。”
路远寒低头转了下手中酒杯,唇角忍不住勾出道细微的弧,像深潭荡开涟漪。
“你......!”潘白薇错愕地看着他,心底猛地一空,不可置信仿佛又早有预兆,“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远远超过朋友的范畴了吧?你不会,你不会是——”
“嗯。”路远寒坦然承认,放下红酒杯,沾染一层暗红酒液的薄唇轻轻启合,“如果我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