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飞梦寄卿(3)

作品:《镜不染尘

    暑假结束开学后,孟秋大部分时间待在孙轶东指定的那间实验室里。


    他们每次带他过去,都要先给他蒙上黑色眼罩,所以他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在哪。


    孙轶东想要他培育的,是一种生长于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多年生木质藤本。


    从他们提供的植物标本来看,藤茎表面覆盖着黑色斑点,叶片呈掌状分裂,花朵为管状紫黑色,果实是木质蒴果。


    这种植物叫做“黑骨藤”。


    它的种子要经特定水温浸泡15天才能萌发,生存限制条件极为苛刻,对土壤酸碱度、湿度、光照时间都极端敏感,几乎可以说是离开原产地就无法存活或结果,更别说培植。


    孟秋多次萌发种子,却只能终止在这一步,尝试后续培育都失败了。


    他废寝忘食地做实验,好像忘记了它只是一项任务,查阅了无数南美植物培育相关资料、请教专业课教授、不停地增加变量对照组。


    耗费三个多月的时间,无数失败后被销毁的种子,终于在12月下旬成活了一小株藤蔓。


    孟秋兴奋极了,有种不负所托的成就感,还多了些攻克了技术难题的骄傲,一时间竟忘了孙轶东警告他不允许到处乱走的话。


    他冲出实验室,在那栋楼里四处奔走想去找孙轶东,告诉他自己成功了,想尽快拿剩下的报酬,要连本带利还崔明屹那两万,剩下的也足够唐棠支出好一阵子。


    可是他没有如愿找到孙轶东,却意外在那条长廊的尽头看到一间从门缝里透出些细微光亮的房间。


    他放慢脚步靠近了才发现,房间里其实很暗,铺着厚重的地毯,中央巨大的半弧真皮沙发上仰靠着一位戴着面具和特质手套的男人。


    男人身后站了四个保镖模样的人,身前跪着六个被戴上眼罩的女孩子,她们匍匐在他脚边瑟瑟发抖,小声啜泣。


    面具男人翘起一只腿,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轻点了下最左边那女孩:“从她开始。”


    接着他旁边穿白长褂的男人从助手金属托盘里取了支注射器,抓起女孩细弱的胳膊面无表情地刺了进去。


    孟秋浑身血色急剧褪去,惊恐到五官忍不住抽搐。


    他下意识举起手机摄像头隔着很远短短拍了几秒,因为太过恐惧手抖得厉害,腿也软得站不起来,只能扶着墙慢慢后退,一点点撤离。


    回到实验室,他迅速销毁了植株,伪造成实验又一次失败的样子。


    他蓦然想到孙轶东那些神秘兮兮的交易,那些跟在他身边几天又很快消失不见的女孩子,思绪几经碰撞终于明白了他们要他种的是什么东西。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就要献上亚洲第一株被成功实验培育的、提取生物碱杀伤力几乎和罂粟不相上下的南美新型制毒原料黑骨藤。


    在冥冥之中成为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孟秋失魂落魄地游荡回学校,坐在操场上,坐在漆黑的夜色里。


    他打开手机私密相册,一遍遍翻着三人那些过往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抚摸浏览,想要牢牢记住那些瞬间。


    来回看了许多遍,他还是不舍,犹豫着将手指放在了确认永久粉碎的提示框上——


    他按了“是”。


    然后打开微信删干净了所有聊天记录。


    做完这些他仍然觉得不够,给唐棠发了一张他和徐云蕾坐在酒吧沙发里的合照,是一个好事的马仔拍了发给他的。


    他留言给唐棠,说圣诞节不用来找他,异地恋太辛苦,他移情别恋了。


    手指抖着发完这句话,他点开置顶备注“宝贝老婆”的头像资料页面,把她拉黑了。


    第二天一早,孟秋把偷拍的那段视频分别存入两只优盘,拿其中一只和一封匿名举报信一起装入文件袋,寄给了曲水辖区公安局。


    他没有想到,信寄出去的当晚那只文件袋就原模原样出现在他面前。


    他被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从实验室一路拖进了电梯,抓着他的头狠狠砸在了B2按键上。


    他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已经身处一间没有一丝自然光线的暗室。


    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看清,室内站了五个人,除了拖他进来的那保镖外,还有孙轶东、吴晨阳、徐云蕾,以及站在酒柜边抽烟的男人。


    他也认识,叫由申,孙轶东一直对他百般讨好、卑躬屈膝。


    那一瞬间,他知道必死无疑。


    “我给了你多少机会,钱是不是你拿了?”由申在烟灰缸里歘灭燃了一半的香烟,举着半杯白兰地缓缓朝他走过来,沙哑低沉的嗓音里透出阴冷怒意,“孙轶东没告诉你,实验室有针孔摄像头啊?你只花了三个月就能培育出黑骨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不识抬举的人我不用。”由申抄起那袋文件“啪”一声摔到孟秋面前,阴沉低语,“也不留。”


    他手里那只玻璃酒杯重重掷到孟秋脸上,接着狠狠踹出一脚。


    孟秋身体一歪勉力撑住地板,坚硬的皮鞋踹在下颚,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沫。


    由申对着保镖阖了下眼皮,转身出了暗室。


    那保镖心领神会,跟在他后面关上暗室的门,背贴在门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孙轶东。


    “臭婊子!你他妈有几条命,敢带这样的人给我?”孙轶东从惊恐里回神,狠狠抽了徐云蕾一巴掌,“这次要不是二爷的探子,你们这群蠢货早被条子抓住吃枪子了!”


    徐云蕾簌簌直抖,手足无措,极度恐惧之下声音都在颤:“东哥,我没有,我不知道......”


    “你他妈闭嘴!”吴晨阳吼了她一句,满脸狰狞地开口,“贱货,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操/你/妈的!”孙轶东抬脚狠狠踹向孟秋肩膀,怒骂,“吃里扒外的狗杂种!”


    孟秋被踹的接连翻滚,重重磕上挂着恐怖刑具的铁架,剧痛袭向四肢百骸。


    他扶着铁架艰难站起,孙轶东又一拳猛砸过来,他侧头一偏,那只拳头擦着耳廓打在了铁架上。


    孟秋趁机猛力扑起,冲着孙轶肚子接连反击两拳!


    他和孙轶东体型差着一座喜马拉雅山,拼尽全力的两拳打在孙轶东身上犹如棉花,但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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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逼的,还敢反抗?”孙轶东冲吴晨阳吼了一句,“给我按住他!”


    吴晨阳扯着他胳膊绑在了刑具架上吊起来,孙轶东的拳头如同铁块一般冲着他腰腹处狂风暴雨状砸下来,像是在打一只没有知觉的沙袋。


    已经数不清到底砸了多少下。


    孟秋痛得肠胃搅在一起,浑身麻木到失去所有知觉,本能想蜷起身体,却又被死死捆着手腕生生吊着。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粉碎了,像是被卡车来回碾压过,喉间一股一股涌上腥甜血味,最后实在含不下去,顺着嘴角流淌。


    孙轶东打累了,转身目光阴翳地盯着徐云蕾:“你带来的人,别以为弄死他你就摘得干净。”


    “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徐云蕾已经吓破了胆,瞳孔颤抖到快从眼眶里跳出来,她哆哆嗦嗦无语轮次地解释,“东哥,请你相信我,我不敢的......”


    “证明给我看。”孙轶东从角落冷藏柜里抽出一支注射器,抓着徐云蕾的手强行递过去,“知道这是什么吗?呵呵,给你三分钟,别他妈墨迹,否则你跟他黄泉路上做个伴。”


    那是一克价值堪比黄金的新型毒品之首——醉魔。


    是黑骨藤蒴果提取物质里最成功最奇迹的生物碱半合成毒品,是鸦宴开拓亚洲暗渠、打通金三角销路,拿下跨国贩毒贸易中心的底牌。


    微凉的液体被推进孟秋血管。


    徐云蕾手抖得很厉害,但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尖锐针头刺破皮肤的疼。


    几分钟后孟秋浑身持续性冷热交替,血管胀得像是要炸开,一阵阵眩晕和强烈反胃的冲击感荡在胸口。


    他干呕两声,“哗”得吐出一滩绞着血和胃酸的粘稠液体,生理疼痛的承受底线无限逼近极值。


    孙轶东一遍遍问还有没有备份,他紧绷着一言不发。


    几乎被吴晨阳打落所有牙齿,有几颗和着血吞了下去,他晕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又被以各种方式弄醒,最终在反复极致的疼痛中丧失了所有意识。


    吴晨阳找了杨贺来守夜看着他,杨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抽烟,没往暗室里扫一眼,只是脚下积蓄的烟蒂根根见底,越来越多。


    无休无止的酷刑持续了整整两天。


    第二天晚上,是平安夜。


    孙轶东失去所有耐心,把孟秋拖上了盛世大厦的顶楼,压在水泥护栏上,狠声质问那个问过一千遍的问题:“说不说?到底还有没有备份?你再敢跟我嘴硬信不信老子把你从上面丢下去!”


    孟秋彻底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幅度微小的摇了下头。


    脑海里闪过压在床板下的课题草稿,预感到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他在稿纸某个位置画了一支钢笔,和一朵海棠花。


    寂静漆黑的夜色里飘着一点细微的小雪,他坠落时听见酒吧街敲响了跨入圣诞的钟声。


    去年的这个时候,和明屹在桃花醉小酒馆里喝冰酿吃小龙虾,看着视频通话里的唐棠穿一身可爱又漂亮的暗红色冬裙,在宿舍外面迎着飘飞的细雪跳了一支舞。


    真的好遗憾,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