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彩彻区明(2)
作品:《镜不染尘》 谢雨霁站在赤云市局正门警徽下。
她穿了件浅黄色的长外套,斜跨着一只发黑的破旧帆布袋。衣服下摆满是血迹,远远看上去竟有些像冬日红梅,诡异又怪诞。
秋风拂过她散落的长发,露出柔美如云霞的轮廓,带着几分年龄积淀的成熟风韵。
从命案发生到凶手落网,没超过10小时,大概能排进市局最快破获的凶杀案前十了。
谢雨霁是聋哑特殊人群,又不通文墨,市局为她临时聘请了资质专业的手语翻译人员,审讯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她不断打着手语重复,王泽昊和陈竞辉均是被她所杀,跟许玉李无关。
动机是某天她在二教楼下等许玉李晚自习下课,却久久没有等到,于是上楼寻他,亲眼看到三人在教室里欺负许玉李。
她珍惜这个孩子逾越自己生命,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谢雨霁说,许玉李是她这辈子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无论路远寒在审讯室里怎么连番质问,甚至话都挑明了告诉她,关于王泽昊一案,许玉李已经认罪,所有细节咬合,证据链齐全。
她仍然坚持两条命案都是她犯下,跟许玉李无关。
单纯、偏执、固执,愚蠢也可怜。
谢雨霁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发现了三支刻度不同的注射器,含有七氟醚气体的钢瓶和挥发器。
为戴罪立功救下许玉李,她主动交代了沦陷鸦宴那几年所见所闻。
根据缉毒口已经掌握的线索,鸦宴是上世纪80年代扎根于墨西哥边境的犯罪组织。
组织头目是美籍华人,起初利用边境枢纽做军火贸易和人口走私,资金链充裕后买下南美几个罂粟园区,开始大肆进行毒品生产和交易。
后来为扩张销路,打开东方市场,组织势力先后遍布东南亚的老挝、缅甸和泰国等金三角地区。更是利用当地混乱的军政、廉价的劳动力建立毒品核心产区,掌控掸邦等跨境毒品贸易中心后,实现全球走私。
谢雨霁出生在云南边境一户极为贫困的务农家庭,15岁时被父亲卖给人口贩子,继而被转卖到了鸦宴在缅甸的园区种植罂粟。
几年后,18岁的她被来园区验收的马仔头目看中,转送到了某座岛屿上。
谢雨霁在那座岛上待了5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和一群同样被拐卖至此的少女一起。她们对组织而言,和其他那些能够拿来的交易的物品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关在地牢的人,无论男女,都被灌了特殊药剂夺去声音和听感。
某天深夜,和她一间牢房的少女勾引看守并偷到了他的钥匙,要带她逃跑。
然而地牢复杂庞大,她们在下面转来转去,慌不择路间竟然打开了一间军火仓库。
谢雨霁至此才明白,这座岛屿是鸦宴在东亚的中转大本营。
岛上藏匿军火用来走私、建立地下工厂实验室生产毒品、更圈禁皮相出色的男人女人辅助交易达成和维系政客高官人情。
逃跑当然是失败,那名少女被当场射杀。
她却被这座岛的女主人看上,转送给了一位化学老师。
许招华因为她堕落进了毒贩的深渊,是她这辈子第二自责的事。
两人暗潮汹涌下的平静日子只过了几年,她一直以为许招华是被胁迫、被威胁。
后来才慢慢明白,他的怀才不遇,他的惊人天分,正道无法实现的天马行空,竟可以在毒贩手里实现。
他慢慢沉沦,泥潭深陷,直到再也不能自拔。
而谢雨霁原本从一开始就只是交易的物品,没有退路。
许招华更没有,他疯癫到拿自己试药,更在意识混乱时拿怀孕的她试药,彻底害了许玉李的一生。
清醒后,许招华自责到一夜白发。
许玉李出生后他更是因为自己亲手造成的生理缺陷被日夜折磨,寝食难安地守着她们母子过了十年。
2011年,海渡省缉毒行动力度空前绝后,那群毒贩为躲避风头暂退边境,带走了许招华,只留下残妻幼子。
一段交易终成遗憾。
谢雨霁含辛茹苦独自抚养许玉李七年,因为身体缺陷找不到什么收入正常的工作,被许招华之前的同窗怜悯,推荐她去了食堂窗口帮工。
那窗口工作的人都很好,知道她聋哑又不识字,只让她干一些煮面、浇汤等不需要交流的工作。甚至为她设计了每种口味对应的图案标签,让她在备餐的时候能更方便。
日子本该这样平淡平静地过下去,直到9月8号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二教楼下的长椅上等儿子。
可是还没到晚自习下课时间,就看到三个男生带着许玉李从楼道里走出来,推搡着他像是朝着操场后山的位置过去了。
她心慌得厉害,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噩梦伊始,罪恶伊始,悲剧伊始。
审完谢雨霁,路远寒正要离开,她突然拿拳头砸桌子喊住了他。
那声“谢阿姨”路远寒再也喊不出口。
他脚步僵在门边,冷冷回头,无声用嘴型问:“还有事?”
谢雨霁从贴身里衣口袋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福袋递给他,双眸满含歉意,慢慢比了句手语。
路远寒看向翻译。
翻译说:“她想要你帮忙把这个送给你那位朋友,为她打架那个。”
路远寒无权替墨不染拒绝,走过去拿走了她手中兔子形状的小福袋,细看有几分眼熟。
谢雨霁长舒一口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慢慢用手语比了三个字。
路远寒能看得懂这三个字,是“对不起”。
“东西和话,我都会替你带到。”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离开市局之前,路远寒去了趟法医室。
秦祁说经过详细尸检判断,猫和人都可以确认是死于静脉空气栓塞,死因、注射手法基本一致。
凶手上一秒还在跟他交谈。
路远寒蹭了蹭鼻尖试图掩盖嘴角那点无奈的苦笑,将被秦祁包裹好的星冰乐和砂糖橘尸体放进航空箱带走,骑车赶去上午预约的一家宠物火化殡葬服务店。
他的猫最终沉睡在了两只陶瓷小坛子里,是他早上出门前从路远热的储藏小仓库里偷偷拿的。
很可爱的猫猫脑袋造型陶瓷罐,路远热平时拿来做甜点蛋糕用的。她很泼辣,也不允许路远寒往家里带什么小猫小狗,却在这些东西上有颗少女心。
路远寒把小猫坛子封好放进包里,一路骑车回了学校,坐在操场边缘抽着烟等墨不染训练结束。
视线朦胧地透过袅袅烟雾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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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横杆,远远看上去比他都要高十几公分,他却如踏雪游龙般轻盈掠过。
背越弓起的弧度,在很久之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深深勾住了他的双眸。
路远寒依稀记起,那时候国庆假期结束,刚返校没几天。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他和周逸安偷溜到操场边上抽烟,远远隔着缭绕的烟雾和逐渐落下来的晚霞看见了这一幕。
绯红的霞光落在他乌黑跃动的发丝上,背越腾空那一瞬间仿佛电影升格镜头在他脑子里清晰定格,慢慢回放。
那一瞬间路远寒仿佛被无形子弹击中,打得他心神激荡,血流加速。
微微刺麻的感觉从指尖漫上来,层层递进,席卷全身。
他问周逸安:“那个跳高的体育生是谁?”
“啊,他啊?高一的!”周逸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转来没几天,挺稀奇的,没见过这么白这么嫩的体育生。不过听说金贵的很,上下学迈巴赫接送!”
路远寒觉得新生麻烦,从来不代课高一的晚自习。可从那天见过他一面开始,他每晚都在轮值群里等九班有代课需求的消息。
终于在某个周五的晚上被他等到了。
他翻着贴在讲桌上的座次表,原来他叫墨尘,近距离看上去似乎更好看。
眼睛怎么那么圆那么大,跟他的猫似的,清澈明亮。
刚睡醒的样子朦朦胧胧,眼底藏不住被打扰的怒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感。
-“你只不过见了他一次!就跟被迷了心窍似的!”
路远寒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操场上远远看到那一幕,还是九班教室里近距离对视,他就是被迷了心窍,莫名其妙,处心积虑地想接近。
“发什么愣!”脸颊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路远寒蓦地回神,抬眸望去,那人就站在他眼前,微微俯身盯着他看,“怎么笑的那么淫/荡?”
路远寒满脸促狭地挑着眼尾:“在想很香艳的事。”
“是什么啊?跟我讲讲。”墨不染猫眸眨了眨,蹲下挨着他坐到旁边。
想到路远寒刚才那副春心萌动、难得一见的表情,他简直好奇的心痒。
“不、告、诉、你!”路远寒扯出一抹坏笑,起身就走。
“谁稀罕听!”墨不染冷哼一声追上去,手臂勾上他脖颈,眯眸嘲笑,“你一个看宫崎骏都搭帐篷的人,能香艳就见鬼了。”
路远寒瞥了他搭在肩上的手臂一眼,还缠着绷带:“伤没好利索就来训练?”
“休养三天差不多了,就一道小口子。”墨不染满不在乎地解释,“再说了也没练多久,我是来找肖瑜晨和姜皓月玩儿的,腿痒顺便跳了两下。”
“谢雨霁中午来市局自首了。”路远寒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兔子福袋,“她让我把这个给你,想跟你道歉。”
“她凭什么?”墨不染冷冷推开他手臂,“拿走,我不收。”
路远寒瞥见他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只能先把东西收起来:“那我替你收着?”
墨不染一脸冷漠:“这么喜欢送你了。”
“干嘛生气?”路远寒拿手臂轻轻撞了他一下,“你会不会后悔,给许玉李消毒剂,为谢雨霁出头打架?”
墨不染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当下选择永远问心无愧,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