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


    当这两个字，从夜宸的口中，以一种云淡风轻、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姿-态吐出时，整个中央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呆呆地看着那个，敢于当着全庚辛城所有铁匠的面，将大陆第一神匠楼高即将完成的“神作”，贬低为“废铁”的、不知死活的狂徒。


    疯了！


    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绝对是彻底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那可是楼高！是整个大陆锻-造界的“神”！


    他的每一件作品，都足以让封号斗罗，都为之疯狂！


    而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竟然，敢说他的作品是“废铁”？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最恶毒的羞辱！


    “放肆！”


    “杀了他！竟敢侮辱会长大人！”


    高台之上，那几位早已忍耐到了极限的副会长，再也抑制不住，勃然大怒。他们一个个魂力爆发，便要冲下来，将这个狂徒，当场撕成碎片！


    然而，这一次，还不等他们动身。


    一个，让他们更加无法理解的、甚至感到惊骇欲绝的画面，出现了。


    那个被他们视为“神”的、正在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最后收尾工作的会长大人——楼高，他的身体，在听到那句“废铁”的评语时，猛地，僵住了。


    他那高高扬起的、已经化作了“神之锤”的手臂，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扭曲的表情。


    有震惊，有愤怒，有不信，有屈辱……但，在这些情绪的最深处，却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一语道破天机后的……惊骇与恐惧！


    因为，他知道。


    这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说的……


    每一个字，都对！


    第七十二锤，他因为看到对方迟迟没有动手，心中，确实，产生了一丝轻视与焦躁，导致，力量的输出，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偏差。


    第八十一锤，他为了追求极致的锋芒，确实，稍微，忽略了对温度的完美控制。


    这些，都是极其细微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只是在事后，才隐隐察觉到的瑕疵。


    在旁人看来，这些瑕疵，根本无伤大雅，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柄剑，也确实，因此，而无法达到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神品”境界。


    可……可这些，都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啊！


    这个年轻人，他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接触过材料，没有感受过炉火，甚至，连武魂都没有释放。


    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难道……


    难道他在锻造领域的造诣，已经，高到了，只凭一双眼睛，就能洞悉所有本源的、神而明之的境界？！


    这个念头，像一道最恐怖的闪电，狠狠地，劈进了楼高那颗，早已因为自己的成就而变得无比骄傲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了数十年的、大陆第一神匠的尊严与自信，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彻底地，击得粉碎！


    “你……你……”


    楼高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夜宸，里面，不再有之前的狂热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见到了鬼魅般的、无法抑制的震惊与颤栗。


    “……你到底……是谁？”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而夜宸，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得意。


    有的，只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没有回答楼高的问题。


    他只是，缓缓地，走上了自己的锻-造台。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再次，跌破眼镜的举动。


    他没有点火，没有熔炼。


    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


    然后，以指代锤，对着那块，被他随意扔在锻-造台上的、冰冷的“黑钨铁”，轻轻地，敲了下去。


    “叮。”


    一声，极其细微的、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


    那声音，很轻，很淡，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夜宸的手指，开始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极其高速的频率，在那块小小的“黑钨铁”上，不断地，敲击着。


    “叮叮叮叮叮……”


    无数道清脆的、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声响，连成了一片，化作了一曲，充满了玄奥韵律的、奇异的“乐章”。


    他没有使用任何魂力。


    他使用的，只是纯粹的、□□的力量，和一种，早已被他，融入了骨子里的、对“乱披风锤法”核心奥义的、最深刻的理解！


    他在，隔空，锻-造！


    他在用自己的手指，模拟着，那八十一锤的、所有变化！


    而在他的敲击之下。


    那块本该是坚硬无比的“黑钨铁”，竟然，开始以一种，违背了物理常识的、不可思议的方式，缓缓地，改变着形状！


    它的内部，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小锤，在同时，对它，进行着千万次的、高频的捶打！


    它的杂质，被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化作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它的密度，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断地，增加，再增加！


    最终，当夜宸的手指，停下的那一刻。


    那块原本有拳头大小的“黑钨铁”，已经，被他，硬生生地，压缩成了，只有拇指大小的、一柄通体漆黑、闪烁着幽光的……袖珍飞刀。


    飞刀的表面，同样，布满了如同星河般璀璨的、玄奥的纹路。


    它所散发出的那股，内敛而又锋芒毕露的“势”，甚至，比楼高那柄，用万年“寒心铁母”，千锤百炼而成的神兵利剑，还要，更胜一筹！


    这……这已经不是锻-造了！


    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神术！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眼前这颠覆了他们数十年锻-造认知的、神迹般的一幕，而彻底地，陷入了宕机状态。


    而楼高，在看清那柄，由“黑钨铁”锻-造而成的飞刀时。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他“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看着夜宸，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震惊，都在这一刻，彻底地，化作了，最纯粹的、如同信徒仰望神祇般的……狂热与臣服！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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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得，心服口服。


    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如果说，自己，是穷尽了一生，才勉强触摸到了“神”之门槛的“匠”。


    那么，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就是天生的……神！


    “我……我输了……”


    楼高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在全场，数千名铁匠，那如同见到了鬼魅般的、骇然欲绝的目光中。


    他，这个大陆第一神匠，这个铁匠协会的最高权威。


    缓缓地，对着那个，戴着黑色铁面具的、神秘的青年。


    深深地，弯下了自己那，已经数十年，未曾向任何人，弯曲过的、高傲的腰。


    行了一个，属于学徒，对恩师的、最虔诚的……大礼。


    “……老师！”


    他用一种，充满了无尽激动与敬畏的、颤抖的声音，嘶吼道。


    “请……请收我为徒！！”


    这一声“老师”，像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他们感觉，自己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简直，比过去数十年，加起来，还要更加的魔幻，更加的……不可思议！


    而夜宸，看着眼前这个，前一刻，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对自己，行此大礼的“神匠”，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没有去扶他。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将那柄，由他亲手，用“以指代锤”的神技，锻-造而成的、漆黑的飞刀，递到了楼高的面前。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神祇般的威严。


    “想学吗？”


    他淡淡地问道。


    “……想！”楼高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那眼神，像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


    “好。”


    夜宸点了点头。


    “那我们的‘交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从今天起，这间锻-造室，听我的。”


    “你，也听我的。”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楼高激动得，语无伦次，“别说三天！就算是一辈子！老头子我，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您的了！！”


    他看着夜宸，那眼神，充满了最极致的，狂热的崇拜。


    他知道，自己今天，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足以引领整个大陆锻-造界，开启一个全新时代的……神！


    而他，将有幸，成为，这位“神”，座下，最虔诚的……信徒。


    一旁的秦明，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仅仅只用了几句话，几个动作，就将一位桀骜不驯的、大陆顶尖的“神匠”，彻底收服的少年。


    他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比星辰，还要更加璀璨的、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豪。


    这，就是他的爱人。


    一个，无论身处何种绝境，都能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实力，将整个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真正的……王！


    他知道，从今天起。


    他们反击的号角，将正式，吹响！


    而整个大陆的格局，也将在他们这“光”与“影”的搅动下，开始，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