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之上。


    那道由光芒汇成的身影静坐不动，构成面庞的光影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创始元灵不再关注吴天，神念流转，面前的光幕随之变幻，映出不同的景象。


    其中一幅画面里，杨眉正受三名混元大罗金仙的合围。


    他催动空间道法，身形在攻击的缝隙间不断挪移，每一次都堪堪避开致命的道法神通。


    看似险象环生，却始终未曾真正受伤。


    另一处，尸王、血魔、白骨神君等人则掀起了杀戮。


    这几个家伙虽然都是才刚证道不久。


    但他们修炼的功法，本身就是吴天特意打造的速成之法。


    这些功法极其契合灵界弱肉强食的环境，完全摒弃了对大道法则的深入理解和感悟。


    只追求如何最大效率地掠夺能量、如何最狂暴地释放杀伤力。


    修炼者能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代价是心性扭曲、根基受损，甚至透支生命本源。


    在洪荒正统修士眼中，这无疑是自毁前程的邪魔外道，但在灵界，这却是无数渴望力量者趋之若鹜的捷径。


    以至于这几人非常疯狂。


    一个个如同被放出牢笼的凶兽，毫无顾忌地捕猎着落单的修士，以最直接的方式夺取对方的法则本源，壮大自身。


    五行剑神清虚子的剑阵已经布下，五色剑光交错。


    将一名成名已久的老牌强者困在阵中，不断消磨其护身灵宝的光辉，战局已然明朗。


    创始元灵的视线在这些画面上逐一扫过，并未长久停留。


    最终，他的注意力停留在了一道身影之上。


    那是一名背负长剑的年轻道人，正是鸿钧的化身。


    他没有参与任何争斗，也未曾去探寻那些灵光闪烁的宝地。


    只是背着手，行走在一片广阔的战场废墟中。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神态悠然，仿佛在巡视自家的庭院。


    由光芒汇成的身影中，仿佛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自语响起。


    “有意思……”


    “这一次，竟然混入了这么多无法预测的变数。”


    “还有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存在，本尊竟然直到今天才察觉。”


    “看来，此次天尊大会会有很多趣事……”


    ……


    另一边。


    吴天驱使着破浪仙舸，在寸草不生的枯山之间快速移动。


    他飞了许久，沿途再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修士。


    进入这片空间的混元大罗金仙，数量当在数十位以上。


    他行进了如此远的距离，除了最初那两个主动送上门的修士，竟再无发现。


    这只能说明，这片所谓的天尊战场，其空间范围远超他的预估。


    如果这是一件空间灵宝，其品阶至少也是先天至宝的层次。


    但吴天心中清楚，这并非灵宝。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构造奇特的独立空间。


    先前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已经消失，那是属于创始元灵的目光。


    可另一种更深层、更根本的异样感，却始终存在，萦绕在他的神念周围。


    这种感觉，并非来自某个生命的窥探，而是源自这片空间本身。


    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仿佛这片天地的每一粒尘埃，每一缕流动的气息，都具备某种活性。


    最让吴天感到心头一沉的是，这里竟然没有规则。


    没有天地人三道的存在，尚可理解，毕竟这里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可它作为一个独立且完整的空间，有山川地貌，有物质形态，就应当有其最基础的法则来构成框架。


    这里却没有，连最根本的架构规则都感知不到。


    这完全违背了他对世界与空间构成的认知。


    他察觉到了问题，却找不到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这只能说明，这个问题本身，已经超出了他目前的理解范畴。


    吴天相信自己的直觉。


    看来，此地确实不简单。


    他停下仙舸，凝神审视着这片灰蒙蒙的天地，心中念头快速转动。


    不过，这片空间的秘密与他关系不大。


    他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掠夺法则本源，用来增强自身的万法归一之道。


    没有兴趣去研究此地的诡异之处。


    如果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便直接动用开天神斧。


    一斧落下，无论是什么秘密，无论是什么诡异，都将归于虚无。


    以力破万法。


    作为盘古的传人，行事本就该如此。


    他唯一在意的，是那些可以被他吸收，化为自身力量的法则本源。


    当然，他还记得与鸿钧的合作。


    吞并灵界，对鸿钧而言好处巨大，可以补全其天道。


    鸿钧虽说超脱之后会离开，可万一他不离开呢？


    在自己没有绝对把握能够压制鸿钧之前，吴天并不希望这位对手变得更强。


    所以，合作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各种事务缠身，还要分出心力来参悟大道，确实令人疲惫。


    因此，此次天尊大会的机会，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他必须尽可能多地获取法则本源，将其融入自己的力之大道。


    只要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一切阴谋，一切算计，一切麻烦，都将失去意义。


    一力，便可破万法。


    吴天心中如此想道。


    现在，是时候去寻找更多的猎物了。


    这件事并不困难。


    他先前为了隐藏身份，一直将自身的气息与实力压制在混元大罗金仙初期的水准。


    但现在，既然创始元灵已经察觉到他的异常，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


    是时候展露一些真正的实力了。


    速战速决，然后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


    吴天停下破浪仙舸，独自站立在虚空之中。


    下一刻，他属于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神念，不再有任何收敛，如同无形的浪潮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神念以一种无法描述的速度，瞬间便覆盖了整个空间。


    这片广阔的天尊战场。


    其所有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乃至每一处隐藏的禁制与阵法。


    都在吴天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幅精确到极致的立体图景。


    所有混元大罗金仙的位置和气息，都被他清晰地感知并一一标记。


    他也感知到了许多灵光汇聚之地。


    看来创始元灵所言非虚，这里的确散落着不少宝物。


    但吴天只是神念随意一扫，便分辨出那些大多只是一些寻常的先天灵宝和灵根仙草，对他而言，并无价值。


    他的神念，开始精确地锁定一个个他所熟悉的目标。


    鸿钧、杨眉，还有他麾下的那些大巫与魔祖。


    以及那些被他当做棋子投入局中的新晋强者。


    很快，便确认了他们的位置。


    那些棋子，尸王、血魔、五行剑神等人，此刻正在努力战斗。


    与不同的对手激烈厮杀，完美地扮演着搅动风云、吸引注意力的角色。


    吴天略作思索。


    神念继续在空间内延伸，很快便锁定了大巫们的位置。


    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这里地面布满了尖锐的石笋，没有植物，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尘土。


    轰！


    一道掌印从天而降。


    掌印的轮廓由土黄色的光芒构成，内部是无数法则符文交织成的锁链。


    它击中地面，大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形状的坑洞。


    冲击力将坑边的岩石震成碎块，向四周飞溅。


    掌印落下的瞬间。


    后羿的身体向后弹出。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脚尖在碎石上轻点，便拉开了距离。


    掌印掀起的气浪冲击在他的身上。


    体表那层由神格之力与血脉之力混合的暗红色光晕泛起涟漪，让他胸口一闷，体内的气血随之震荡。


    与他对峙的是一名道人。


    对方身穿褐色道袍，面容看不出年纪。


    眼神却带着一种长久身居高位的漠然。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地面似乎都与他产生了联系，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大地的脉动。


    此人是混元大罗金仙中期的，专修土行法则。


    裂山尊者！


    “初入混元的小辈，也来争夺天尊之位。交出你的法则本源，吾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裂山尊者的声音像是石头摩擦，不带任何感情。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双手就已经再次扬起。


    四周的山石发出嗡鸣，从地面拔地而起，前端变得尖锐，化作无数石矛石剑，带着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向后羿射去。


    后羿的眼神锐利，不见慌乱。


    他拉开神弓，并未搭上实体箭矢。


    随着弓弦拉开，一道道由死亡神力与战意构成的黑色箭矢凭空凝聚，箭尖处环绕着终结与寂灭的气息。


    咻！咻！咻！


    他的身体在天地间高速移动，每一次弓弦震动，都有一支黑色箭矢射出。


    精准地击中石矛的薄弱点，将其震碎成粉末。


    箭矢与石矛的碰撞，爆发出沉闷的响声，法则的碎片向外扩散。


    巫族对战斗的直觉让他总能提前预判攻击的轨迹。


    但境界上的差距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在快速消耗他体内的力量。


    落败，似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冥主说得没错，我等刚踏入这个境界，对于力量的运用还很粗糙。”


    后羿在心中分析战局，战意却在压力下变得更加凝实。


    “但巫族的血脉，从不懂得畏惧。正好用这个对手，来打磨我的箭术与神力。”


    他改变了战斗方式，不再单纯地闪避和硬碰。


    开始尝试将死亡神力进行更细微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