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酷刑

作品:《藏玉行

    片刻之后,梅音绕过了几进院子落,最后在一间低矮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左右看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她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便手脚迅速将门一推,闪身走了进去。


    虽然对顾正霆府邸的布局并不熟悉,但光看那屋子的大小朝向,温沉吟也能猜到大概是堆放工具的杂物房。


    梅音既然在魏昭玥身旁侍奉,在府中的地位必然不低,应该不会无端端往这里跑。


    想到此处,她心中疑获更甚,很快便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房门紧闭的情况下,那间屋子只在靠近转角的地方留了一道窗户。


    略加观察之后,温沉吟刚准备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看里面的情形,屋内忽然传来了一阵低低地抽泣声:“阿晋,你好些了吗?这是我昨日趁着长公主午睡时,偷偷去街上请大夫开来的药。你先敷一些,或许就没那么疼了……”


    片刻之后,一个虚弱的男声哑声应道:“梅香,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长公主身边随时都需要人伺候,若是找不到你,定会不高兴的!”


    梅香却显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你放心,今日温统领家的小姐上门做客,公主的心思都在她那儿。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故意做错了事,刚刚受了罚,眼下便不用再侍奉了。”


    “什么?”


    那男子像是十分心急,声音也扬了起来:“你怎么可以为了来看我就故意伤了自己?且不说你一个女人家,根本吃不得这样的苦头,若是被侯爷知道了,也定然也不会放过你的!”


    温沉吟实在没料到,梅音今日那些毛毛躁躁的表现都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从魏昭玥的眼下溜走,来这里探望,心中不禁更是惊诧。


    而梅音似乎也因为对方的关心,而更加伤感了起来:“为了你,我吃点苦头又算什么?何况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至于到如此地步?其实我实在不明白,你平日里做事勤勤恳恳,从未犯过任何错。如今不过是因为一点小事,侯爷为何要如此重罚?”


    男人苦笑了起来:“我这次犯的并非小错,而是犯侯爷的忌讳,看这情形,我大概是没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若我真的死了,你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必为了此事难过。”


    他这番话似是在交代遗言,梅音听在耳里,只觉得惊惶,声音也再次哽咽了起来:“不!阿晋!我不要你死!若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两人间的对话听到这里,温沉吟心中大概也明白了。


    屋内那个叫阿晋的男人大概是梅香的心仪之人。


    然而不知做了什么错事,犯了顾正霆的忌讳,被责罚之后,扔在了这个杂物房中。


    虽然温沉吟对下人并不苛责,即便是做了错事,也很少会用酷刑责罚,但毕竟各个府中都有自己的规矩,顾正霆又是军中出身,即便有时责罚过重,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眼下看来,梅香的种种举动无非只是惦记着自己的情郎,而并非在谋划什么龌龊之事后。


    弄清真相后,对于这对苦命鸳鸯之间的种种纠葛她也无心再听,正打算就此离去,梅香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阿晋,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你是为了我才进府,那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救你出去!”


    “怎么救?”


    阿晋似乎已经彻底绝望了:“难道你还想去求长公主殿下不成?虽然长公主心善,可这些年她为何心下郁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既是隐忍至今,又哪里会为了我的事,去与侯爷闹不痛快呢?”


    听他这么一说,梅香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是啊……长公主殿下尚未出阁之前,是何等开心快乐,又怎会想到嫁与侯爷之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顿了顿,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阿晋,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条出路。今日温统领家的小姐来府中做客,侯爷定会起留她用膳。到时候我在旁伺候,便找机会将鹤顶红下入他的酒中,只要他一死,那无论是长公主还是你我,或许都能彻底解脱了……”


    温沉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的侍女会为了自己的情郎生出嗜主的念头。


    心惊之下,她身体一晃,脚下踩着的枯枝发出“卡擦”一声响。


    那阿晋似乎警惕性极高,立马高声呵斥道:“什么人在外面?”


    以那两人如今的身份与处境,就算她此刻大摇大摆地离去,必然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但梅音杀心已起,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会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温沉吟当即踏步向前,轻轻将门一推:“打扰一下,关于你们商讨之事,我有话想与二位聊聊。”


    梅香全然没想到会隔墙有耳,听到推门的声音,立马双眼圆瞪,拳头紧握,似是想要和眼前之人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看清来人之后,她像意识到身在着侯府之中,无论她如何反击,都不可能让自己和阿晋全身而退,于是很快“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颤声哀求道:“温小姐,今日之事都是我自己的打算,与阿晋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牵连于他!”


    温沉吟闻言不置可否,只是先将四周打量了一下。


    光线晦暗的房间里,四下堆满了花盆,铁锹之类的杂物。


    靠墙的地方,一个眉眼敦厚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只是看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像是正身在大病之中。


    眼见梅香跪地求饶,他似乎也想要一同跪下。


    但几番挣扎无果之后,终究还是只能侧过身体,不断哀求道:“温小姐,梅香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胡乱说话……而且她想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若你要问罪,带我去见侯爷便是,梅香她是无辜的,还请你放过她一条生路。”


    大难临头的情况下,这对鸳鸯居然都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却依旧想要保护对方。


    温沉吟心下动容,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我是来府中做客的,事情该如何解决,自有主人家决断。不过有些事既是被我知道了,我倒是不能不过问……侯爷将你二人留于府中,也算是给了你们一份安稳。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你们恩将仇报,想要毒害于他?”


    那阿晋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一番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梅香等了一阵,迟迟不见他说话,忍不住红着眼睛,将他身上的被子一掀,哑声表示:“就是因为这个!”


    被子被掀起的那一瞬,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涌而出,阿晋的一双腿露了出来。


    之前见他半天无法起身,温沉吟已经猜想过他腿部或许受了什么伤,然后此刻细看之下,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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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他膝盖以下的部分,血肉层层翻起,伤口较深的地方甚至已经可以隐隐看到腿骨,像是被人用锯齿形的铁器反复在小腿处刮擦,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饶是她性情沉稳,因为见过太多的死亡,也不会因为一点刑伤便大惊小怪,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她胸中一阵翻江倒海,若非死死咬着牙,几乎就要现场呕吐出来。


    见她脸色惨白,显然是被惊到,阿晋赶紧拉过被子,重新盖在了自己的腿上。


    而梅香的哭诉声,也在这个时候重新响了起来:“温小姐,阿晋与我自幼相识,直至我入宫侍奉公主,彼此才断了联系。一年前,我因机缘巧合重新遇到了他,才知道这些年他因为心里惦记着我,一直未曾婚娶。为了能时常见到他,我便替他在府中谋了个差事,就盼着找到合适的机会,能求得公主为我二人赐婚。阿晋在府中呆了大半年,工作向来勤勉,也很得侯爷信任。可就是因为犯了一点小小的错,就要被酷刑如此折磨……我若是不设法救他,还真要等到他被折磨致死的那一天么?”


    梅音在魏昭玥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年纪已然不轻,难得遇到一个对她情意深重的男人,自然舍不得他受苦。


    温沉吟由己及人,心中多了几分同情:“可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会让侯爷如此重罚?”


    梅音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却又心有顾忌。


    阿晋见状,便苦笑着将话接了过去:“我在府中做花匠,负责帮侯爷打理庭院。前些日子,我见院中的一株花植有枯萎之势,又想着公主大病初愈,需要添些喜气,就将那株花植铲了,换上了公主喜欢的芙蓉。不料侯爷从晋州回来之后知晓了此事,便大发雷霆,命人对我施了沸骨之刑……施完刑后,他便将我扔进了花房,任我自生自灭。若不是梅香一心惦记着我,时常给我送些吃的,我大概已经活不到今日了……”


    沸骨之刑是将受刑者的双腿浸在滚水之中,再用铁篱将烫伤的地方一层层撕碎,直至见骨。只是这样的刑法太过残酷,即便在军中也鲜少使用,如今用在了一个普通的家仆身上,施刑者还是性格温和的顾正霆,这不仅让梅香愤怒不易,就连温沉吟也觉得满是惊惑。


    惊诧之下,她犹自疑心其中还有什么隐情:“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阿晋看着她,目光里都是诚恳:“事已至此,我与梅音的性命都在温小姐手里。阿晋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不敢有所欺瞒!”


    做主子在处罚下人时,往往会因为心情的好坏而程度各有不同,但以顾正霆的身份修养,仅仅因为一株花植便对下人施以酷刑,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温沉吟想了想,再次问道:“即便侯爷不喜你自作主张,那被换掉的花植重新再找一株种回来就是了。所以说,被你换掉的花植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阿晋面露犹豫,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一直跪在地上的梅香。


    虽然很清楚也知道,若要取得温沉吟的信任,必须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解释清楚,但有些事若真的说了,难免又牵涉到某些难以启齿的私隐。


    几经挣扎之后,对于情人的担心终究让她含糊不清地挤出了几个字:“因为被阿晋移走的花植,是一株合欢……”


    “合欢?”


    “是……而且那株合欢,是侯爷与公主成婚前,便在府中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