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秘事

作品:《藏玉行

    后来温沉吟才知道,那天夜里,有人借着温北堂忙于公务,无法按时归家的机会,易容乔装成了他的模样,将一盒下了毒的糕点带进了温府。


    因为对府中的情形不熟,才会一路观望着四下游走。


    如果不是遇到她,对方短时间内或许根本无法找到目标,一直在琴房练琴的谢安凝也完全可以避开这场祸事。


    可偏偏是她满心欢喜之下,主动叫住了对方,才会阴差阳错地将这些下了毒的糕点亲自送到了自己母亲口中。


    得知谢安凝中毒之后,温沉吟又是惊惶,又是自责,成日守在她的床前,不眠不休,生怕自己一旦阖眼,就难以再和母亲相见。


    比起她的那焦灼不安的反应,温北堂的反应却显得格外淡漠。


    除了事发当日,他叫来了大夫,在妻子的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外,此后的每一天,他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依旧早出晚归,一心只沉溺于公务。


    即便回到家里,他也只是会坐在床头简单和妻子说上几句话,知道她有在按着大夫的方子按时吃药后,便也就不再多过问什么。


    时日一久,温沉吟那颗原本满是自责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些许恨意。


    她开始觉得,若不是温北堂一心忙着追名逐利,对公务的重视远胜家人,中秋那日又背信失约,她又怎么会被奸人所骗,连累母亲中毒。


    错认父亲的事实就此成为了深埋在温沉吟心中的一根刺,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这天下间谁都有可能欺骗你,即便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原本这颗刺,在谢安凝的身体逐渐转好之后,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尖锐,然而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却再次让她遭遇重创的心再次变得千疮百孔。


    那是谢安凝中毒之后的第十天,温北堂难得告假留在了府中。


    时至黄昏,他将一直在房中休养的妻子扶了出来,说是想带她出门散散步。


    温沉吟一直记得,那个黄昏微风袭袭,落日璀璨,空中云霞满天,充满了诗情画意,是个温柔又浪漫的时刻。


    原本她也想跟同而去,但又不愿破坏父母之间难得一间的温馨的场面,于是只能牵着温珩的手,乖巧地留在了府中。


    出门之前,谢安凝像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双儿女,于是主动走到她身前,一边摸着她的脸,一边轻声交代道:“娘生病的这段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咱们琇琇懂事又能干,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阿珩还小,还需要人照顾教导,你这个当姐姐的,以后可要将他照顾好……”


    温沉吟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忽然和自己说这些,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娘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阿珩。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娘只管教导就是了……”


    谢安凝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眶却迅速泛红。


    紧接着,她有拉住了温珩的手:“阿珩也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姐姐。只是以后你也要乖乖听姐姐的话,长大以后更要将姐姐保护好,知道了吗?”


    温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并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但在温沉吟的暗示下,还是奶声奶气地应道:“阿珩知道了!阿珩会听话。”


    谢安凝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将她和温珩紧紧抱进了怀里。


    眼泪留下来之前,她温柔地亲吻了他们的额头。


    那天夜里,温沉吟将温珩哄睡之后,就一直等在院子里。


    她想等谢安凝回来,亲眼见到她把药喝下之后,再回房休息。


    随着夜色变深,霜露渐重,一直在院子里撒欢的小狗都已经偃旗息鼓地回了窝,但温北堂和谢安凝却始终都没有回来。


    温沉吟坐在廊下,眼睛紧盯着大门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等她在一阵啼哭声中懵懵懂懂地睡梦中醒来时,天色已经泛白。


    紧接着,她看到谢安凝双眼紧阖,冰冷的身体上盖着白布,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进了院子。


    温珩似乎也被哭泣声所惊扰,懵懵懂懂地跑了出来,拉扯着谢安凝的衣袖哭闹着不肯离去。


    但她却僵在原地,心中只觉得疑惑,明明母亲出门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仅仅一个晚上,人就再也醒不来了。


    不久之后,从旁人那些零零碎碎的议论声中,温沉吟终于得知了母亲死亡的真相。


    因为温北堂深得皇帝信任,又时常能在御前走动,因此有人想以他为突破口,从宫中拿到一份十分机密的军事奏报。


    只是碍于他刚正不阿的性格,只靠普通的手段实在难以收买,图谋之人才会选择了在他家人的身上做文章。


    当初的糕点事件,便是这场阴谋的开始,只是因为事情发现得早,上门治病的大夫又医术高超,才总算是保住了谢安凝的性命,未能让阴谋得逞


    然而温北堂并未因此而选择息事宁人,而是一心想找出幕后的真凶。


    因此,他假称妻子所中之毒已经无药可解,答应了对方以机密奏报换取解药的要求。


    交易当日,温北堂按照对方的要求,带上谢安凝一起去往了城郊的一座荒庙之中。


    但在此之前,他早已经安排人手在荒庙的四周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旦幕后之人显身,便会成为瓮中之鳖,再难逃脱。


    然而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两人在荒庙之中等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那个处心积虑,想要拿到奏报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温开始变得寒冷,谢安凝的神情也逐渐委顿,似是难以继续支撑,温北堂终于决定放弃这次的抓捕计划,先行回家,再做打算。


    不料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际,庙外忽然冲入了几道人影,与他死死地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随着几声轻微的爆破,原本歪歪斜斜的佛像下方竟然涌出了大量毒烟。


    温北堂不知那些人是如何避开重重包围潜入庙内,却也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埋伏,情急之下,他只能努力护住妻子,且战且退的冲出了寺庙。


    等到围守在四周的人听到动静,赶来应援之时,几个围攻温北堂的死士或是已经死于他的剑下,或是已经服毒身亡。


    然而原本就尚未完全康复的谢安凝在吸入了那些毒烟之后病情再度加剧,没等大夫赶来,就在剧烈的呕血之后停止了呼吸。


    得知真相的温沉吟在痛苦之余,越发加深了对父亲的恨意。


    在她看来,若不是温北堂为了自己的前途,执意要抓出那个索要军机情报之人向皇帝邀功,母亲原本是不用赌上性命,陪他去冒这个险的。


    自那日起,她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态度开始变得冷淡,即便对方在谢安凝的葬礼之后大病了一场,接连半月卧床不起,她也从未主动探望过。


    期间她更是不顾旁人反对,将自己的名字从“温琇”改成了“温沉吟”,只是为了告诫自己凡事多思多想,不能再轻信任何人。


    此后的漫漫数年里,她遵守着对母亲的承诺,一边努力成长,一直用心的管教和呵护着温珩,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


    但与此同时,她对温北堂的憎恨也在与日俱增,很快成为了叛逆和不孝的代名词。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事发时的种种细节已经因为时光的冲刷逐渐变得行迹模糊。


    但那个乔装者当日离去之时的那个僵硬怪异,带着嘲讽的笑容,却犹如梦魇一般,始终深埋在她的记忆深处。


    见她目光怔怔,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小豆子轻轻敲了敲桌子:“喂!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温沉吟这才收回目光,冲他点了点头:“这酒楼生意太好,厨房里的大师傅只怕一时半会也忙不过来。我想着街道转角的那家铺子里有卖绿豆糕,要不你先买些回来垫垫肚子?”


    “好啊!你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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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吃,我去买就是!”


    一路等了这么久,小豆子像是也饿了,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脚步匆匆地冲下了楼。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温沉吟立马也起身下楼,顺着那两个男人前行的方向追了过去。


    索性她运气不错,刚刚追过了两条街口,那两道熟悉的人影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温沉吟担心跟得太近会打草惊蛇,于是放缓了脚步,行动变得越发小心谨慎。


    直到看到两人在街边买了一些酒水卤菜,然后拐进了深巷之中一座久无香火的破旧祠堂后,才小心翼翼地蹲在了门边,悄然观察起着里面的动静。


    事实上,她心里也很清楚,当初那下毒者易了容,即便此刻就站在她身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来,但那个僵硬古怪的笑容是她唯一的线索,让她忍不住想要抓住点什么。


    沉默之间,祠堂内传来了一阵动响,像是两人已经摆开了食物,开始大快朵颐。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那个矮胖子心满意足地打了嗝,然后哼声抱怨了起来:“想我兄弟二人在庆国之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被主上安排来了燕国,整日尽干些窜巷寻人的小事,实在是让人憋屈得很!”


    比其他那满腹抱怨的态度,瘦高个显然要淡定得多:“主上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况如今你我所做的,也并非只是小事。”


    “并非小事?”


    矮胖子哼了哼,似是不以为然:“那你和我说说看,那个名叫曹方的家伙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十多年,主上还一心想要把他找出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瘦高个笑了起来:“自然是想让他永远闭嘴,不然还能干什么。”


    矮胖子沉默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说起来,这曹方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如今既然消失的那么久,主上为何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瘦高个轻声一叹,似有兔死狐悲之感:“身为杀手,手上沾了那么多血,能得到善终的又有几个?何况谁让他当年办事不利,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错杀了一个女人……”


    听到这个回答,温沉吟只觉得心下一跳,忍不住捏紧手心,将身体凑得更近了些。


    而矮胖子的声音也再次响了起来:“你说的这件事,我倒是隐约听说过。据说当年曹方接到的任务,原本是要刺杀的燕国的一位重要人物,没想到动手之前,却先一步撞见了他的夫人,情急之下才动了手……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那女人即便身份尊贵,但毕竟是个燕国人,她的夫君又是主上的死敌。为何十多年过去了,主上还如此在意此事,一心想要杀掉曹方?”


    瘦高个似是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警告道:“你这人藏不住事也管不住嘴,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免得引火烧身,丢了性命!”


    矮胖子显然有些不服气,立马抬高了声音:“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想杀曹方的未必就是主上,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因为那个人身份特殊,不便动手,才会借主上之手,来料理此事……”


    瘦高个似是有些吃惊:“如此说来,你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那是当然!”


    矮胖子嘿声笑了起来:“你我此次入燕,但凡想办点什么事,都有人暗中照拂。能在燕国有如此能量,又能让主上替他办事的,不就只有……”


    话刚说到这里,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犬吠。


    那瘦高个也像是骤然觉察到什么一般,厉声呵斥道:“闭嘴!隔墙有耳!”


    温沉吟心下一颤,已知大事不妙,扭身就向往外跑。


    刚跑了没两步,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她只觉背心一痛,已经被重重一掌劈倒在地。


    没等她抬起眼睛,一阵狞笑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搞了半天原来是你啊?刚才老子还想着你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小命。如今既然自己送上门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