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苍山岭(5)
作品:《千魂灯》 温衡像是疯了一般,或者是他本来就疯,只是从前在她面前压制得很好,苏晚清并不排斥,选择后退一步,说道:“温公子若是闲来无事,不妨找些事做做?纠缠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晚清,我只是告知你我的心意,不会要你为我做出改变,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温衡说得很认真,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后面的路。
来这世上一遭,为何要如那群人一般活着,他本以为,真正的苏凝早已死在了几年前,直到如今方知她还活着。
他想让天魔宗毁在他的手上,让谢怀案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天魔宗毁于一旦,一点点地瓦解,再也无法挽回。
同归于尽,两败俱伤也好,只要能让谢怀案不痛快,这些都并不重要。
但苏凝没死,温衡忽然想换个法子,既能功成身退,也能重创谢怀案的良法。
“我们还是如从前一样。”
她静了一会儿,看向他的手,鬼使神差般拾起来看,眼里带着几分心疼,“温衡,你为什么会救叶远山?”
这个人真的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外界传闻的冷血无情的穷凶极恶之徒,竟会因她相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是故意接近,还是真心喜欢……
她不想妄下论断,也不行去深究。
掌心的刀痕还在,两缝间的鲜血隐隐渗出,温衡浑然不觉有丝毫痛楚,也不在意,眼神紧随,忽而低眉道:“你不想他死,故而我救他。苏晚清,从今日开始,我可以不再是天魔宗之人或是魔道,你几次三番救我,当真对我无意?”
不快不慢的话萦绕心间,苏晚清低着眸,没有言语,只是替他疗伤,看着那掌心上的血痕渐渐消失,最终放了手,背对着他说道:“有意无意,重要吗?”
“重要,至少我能知道你的答案。”他的眼里透露着期待,又有些害怕,急促而又期待的声音,如落花在地的声音般轻。
“我……”
苏晚清嘴唇翕动,正欲开口,一旁的男子突然打断,望着她的眼眸黯然,几步上前,面对着她,释然地道:“罢了,你别说了。今后,你会喜欢我的。”
她从未想过与谁有任何瓜葛,即使是有意之人,也只想寄于心上,默默念之,不涉及,就此相忘。
“温衡,你有成仙的可能,师尊有意渡你,望你抓住这个机会,至于我,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的散客,为百姓除除恶妖,无拘无束地游走世间。不必执着于我,根本不值得。”
从前她的心愿是复仇和成仙,如今李若酌已死,她也失去了仙资,便做个散客也好。师尊曾问她是否后悔,当时的她答无悔,悔不过当初,此生难圆,再等来世也可。
眼前的男子虽是魔尊苍梧的真气所化,但乃本源之气,最易剑走偏锋,师尊当初封他魔性,夺他招妖幡,应当是要他做个凡人,若是稍加点化,何愁不能成仙,这也是功德一件。
也为世间真正除了魔尊重来的机会。
这样,也好。
“苏晚清,你摆脱不了我的,这些话在我这里撼动不了我的决定,我既选了你,便不会轻易放弃,至死不休。你师尊曾告诉过我,你我之缘,早有定数。”此前温衡来之前遇到了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丈夫替妻子提簪,妻子替丈夫拭去汗珠,这样的场面他并非没有见过,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有了触动。
那对夫妻沿街闲逛,遇到了前来讨债的恶霸,温衡当时不假思索便替他们还清了债务,也教训了人。
看着他们满脸致谢的表情,温衡的心忽然一紧,随后释放,帮助人,原是这样的感受。
“公子之恩我替我夫君谢谢你了,老妇家就在清水居一旁,若公子不嫌弃,还请莅临寒舍,让我俩聊表谢意。”妻子扶着瘸腿的丈夫缓缓上前,一脸期待地笑了笑,脸上的褶皱也凸显出来,能看得出来那是日积月累地做活积攒而来的。
明明是而立的年纪,却成了知天命的模样。
温衡给了他们一些灵药,并不打算前往,只是念及今日想做的事,有些紧张,想寻个支持便问道:“举手之劳,你们不必言谢。我想问问你们,若是一个姑娘三番四次地救你,也不要回报,这是不是能表明,这位姑娘也中意你?”
两个人面面相窥,妻子打量温衡的衣着,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笑着说:“公子仔细听我道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位姑娘是个善良的人,公子是她善念之间做的决断;另外一种是这位姑娘喜欢公子。我看公子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这位姑娘啊,肯定是心悦公子。”
他还是护送他们回了家,也不打算告知他们他的名字。
这条街也是通往清水居的路。
他道:“我今日本想告知她我的心意,但我从前是个不讨喜的人。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是好人。”
闻言,妻子立即道:“唉,公子不要妄自菲薄,这位姑娘不见得便是对你无意。只要是好人,只要你多做些好事,多替她解决一些难题,她就会从心中敬佩你,至于公子想要的喜欢,也便进一步了。”
此时,妻子的丈夫也忍不住开了口:“要我说,恩公你便送那姑娘重礼,女子都爱美好之物,见了好物,定然爱不释手,也能对你刮目相看。”
妻子不喜了,问着身旁的夫君,“那你怎么不送我?我也是女子。”
丈夫笑着挠头,“娘子你忘了,我从前买了很多,但你都收起来了,我以为你不喜欢便不再买了。”
“谁说我不喜欢的?那时娘要就医,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后来娘的丧事也需要很多钱,只能卖了,也不够,只能去钱庄赊账。”也不够,后面去寻了钱公子借了些,但钱公子给的契约上利息太高,以至于到今日已经偿还不起。
温衡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大致有了些许主意,将他们送到门口,便寻了一个能够看到的清水居的酒楼坐下,默默观察着,一直到阮长言跑出来。
既然他做了决定,绝不回头。
多问无益,他要多做,以心交心,至于要说的秘密,也能成为一个幌子,或是以后再说也不迟。
苏晚清听在耳中,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似不为他的话所动,心却犹被揪起一般,回头望他,调侃道:“这么霸道,你还能强人所难吗?温衡,你告诉我这些,之后呢?是打算与我浪迹天涯,还是相忘于江湖?”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何况她命中的劫数将至,能不能度过还是未知,追杀她的人这么多,何必再添一个人与她逃亡。
“等我解决好一切,浪迹天涯也好,举案齐眉也罢。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有你,我都愿意。”温衡眼里有温柔缱绻,语气无比认真,“阿凝,能不能等等我?”
他如今解了诅咒,没了桎梏,再卸去身份,便能做个寻常之人,就能与她在一起。
他答应谢怀案做最后一件事,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今日的温衡有些反常,戾气比平时少了很多。苏晚清安静地听着这些言语,没有打断,待他说尽后再道:“正邪不两立,你我之间有缘无分。”
缘很奇妙,也很美好,她信缘由天定,也信兰因絮果。
“无妨,我不在意。你只须记得,我永远不会害你。”他淡淡地道,“我再告诉你件事,李若酌并没有死,他与谢怀案共生。但你此刻不能去天魔宗,若你要去我会担心,就会阻止你。”
他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在苏晚清的耳中,她的神色霎时骤变,一下子震惊不已,“他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让他多活些时日,你先带我去南华山金光洞。”
怪不得她那日在昆仑山时总觉得谢怀案的神情像极了一位熟悉的人,那逗弄蛇的动作如此眼熟。
“当然可以。”温衡含笑召来灵剑,踏上其剑,在前带路,远去之际暗暗观察苏晚清的神色,下一刻回头时,飞得极快。
似跨越山海般,驰骋而去。
***
南华山金光洞,原是位于盛京的一处偏山,十多年前正是猎妖司的居所,而猎妖司因一场意外覆没,这才荒废了多久。
怎么会有高人?
他们抵达山麓时,已是寅时,黎明初见端倪,松软的泥泞遍布四处,无从下脚。在往下看时,地上的脚印错落有致,深浅不一,未有泥土入内,显然是刚去不久。
苏晚清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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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片刻,回身对身旁的男子道:“你似乎对叶管家说的高人很熟悉,别卖关子。”
温衡是天魔宗的人,他能这么熟悉,莫非是与天魔宗有联系?
他的回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天魔宗并不信任我,此等秘事除了交给柳宿眠,便是黎莫,但我暗中调查得知,宗里有专门负责收集邪术的弟子,其中一支负责与皇族联系,柳宿眠如今负责的是北海秘境鲛人族,那么黎莫负责的就是皇族。辅城王觊觎皇位已久,司马如意曾与我有联系,黎莫这支也有可能是助辅城王修炼神邪的。”
苏晚清听后,回道:“神邪这种秘术,我曾在古籍见过,凡人修炼必遭蚀骨蚀心之痛七七四十九日,常人挨不过三日。此术对邪修有益,对凡人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辅城王府中也有一卷混音九章,若我是他,不修此,何必再生波折?”
“或者说,是身有残缺者修行,能免一切苦楚,陆竟渊早年得仙人相助,已能控制侵扰。辅城王并未身患何症,此事我们先去查看。”温衡说的那些,她都调查过,也能明白,她的疑心不在此。
不管如何,还是先行前去探查方知原因为何。
在走之前,苏晚清心有余悸,还是忍不住问他:“若真与天魔宗有关,你知道我不会留手,也不惧任何险阻,你是天魔宗少主,来日最有可能为宗主之人,当真不心软?”虽说他们的交易在暗,温衡不一定能执掌天魔宗,但他好歹是名义上的继承人。
他轻挑眉头,走在前面,挥手将这些泥泞的路铺平,忽而扬手轻拭落在她脸庞的一点泥土,逐渐靠近她,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答应我,入我的归处。我想做的,从来没有做不到,自然,我想要的人,也没有得不到的。”
说罢,他便自顾走在前方,冲她摆手,示意她跟上,“你想要的,与我想要的,何尝不是殊途同归。”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荒草丛生,无半点人烟的气息,他们换了别的路,最终抵达的仍是最初的悬崖。
深邃的夜余烬灿灿,是萤火微光冉冉升起,点缀了这夜冷冷凄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
两人相顾无言,自觉退到一旁,隐去身形,细听逐渐靠近的脚步,再看,竟是一队蒙了面的暗卫,他们迅速落地,抱着长形的麻袋毫不犹豫地陆陆续续跳下山崖。
她注意到,袋中之物的轮廓与人相似,尤其是底部挣扎的动作如人脚般。
“跟上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他们跳了下去,却在下降之时袭来零星锐利的箭矢,穿梭在其间,最终寂灭于苏晚清的手中。
眼前生出万象,四方漆黑,不辨方向。
他们落地在一处平坦的土地,这里不见陡峭之处,刚才所见分明是幻境。或者说下方根本不是崖底,上方的悬崖只是迷惑人的幻象。
萤火灯照亮了四周,她分了一盏给温衡,前方一望无际,没有任何建筑物,那些人的身影也不知所踪。
“那些暗卫,你应该认识吧。这是司马觉的暗卫,你以为我当初为何要杀他?”温衡活络手臂,刚才下坠之时用力过猛,不小心抽了下,想起遇到的人,他忍不住提醒。
他凝眸,一剑斩去缠绕在他们周边的枯藤,随即一字一顿地道:“第一个秘密,花涧小院是真的。”
温衡的目光紧紧盯着这石壁上的枯叶,这上面无半点露珠,脚下却是淤积了一摊水。
他的手搭在了上面。
虽在黑夜,但苏晚清使了灵力,可辨来人的气息。那些人的自身气息与常人无异,但他们身上还隐隐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还有一人,经过她时撸开衣袖拍了一下袋中的东西,裸露出的蝴蝶印记令她震惊不已,黑色的翅膀有如人眼般的痕迹,有大有小的圆状物。
这是司马觉从前最喜爱之物,名唤日月蝶,有日月同辉之势。司马觉曾说过,他是天定的君王,要福泽万民。
苏晚清眼底的震惊未消,转而淡然地道:“口说无凭,皆是妄言。在未见到足够的证据前,我不信司马觉会如此。你不必多说,我自会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