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诩怎会如此熟悉其中细节？当初之事应当无人知晓才对，陆竟渊佯装镇静，从容不迫，细细道：“天下之大陆姓之人不胜其数，墨兄怎能断定就是我所为？莫要让一时之见白白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不给墨诩回应的机会。


    苍穹里忽然爆发出层层灵息，漆黑的夜里迸发出一股怪异的力量，由远及近，照在地面，与白日无异。


    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至那方，陆竟渊认出那是他房里的姽婳图，暗暗转动手指间的扳指，企图能够将其召回，但却是于事无补，何况他认真查看时，发现它中心的法门不知何时大了许多。


    寒意渐浓，上方已结出冰霜，底下之人无不轻颤负手，感知凉寒。


    “竟渊，此画藏有玄机，我若没有看错，这画轴可是千年寒木所做，这可不多见，世间唯有一物压得住。”墨诩的表情登时多了起来，更多的是副看好戏的神情，丝毫不觉大祸降临，再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姽婳似窈窕，轩辕不自来。陆兄啊，你的秘密可藏不住了咯。”


    这语气令陆竟渊没来由地心烦，他收去温柔款款的神情，不再掩饰他的厌烦：“墨诩，你若是来挖苦我的，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与我作对，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身旁的人议论纷纷，心中大致也有了猜测，只是碍于身在天音门，处于陆竟渊的管辖之地不便直言，细究而去，心间一片清明。


    墨诩倒没有这个心思，静默瞧着陆竟渊远去的背影，心里的主意油然而生，轻勾起唇，遁入那人海嘈杂之中。


    而陆竟渊就没有那么幸运，他被叫到大殿，天音门的老门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他一巴掌，那副清俊的面容掌印透红。


    在场的各门各派目睹本应被摧毁的姽婳图贸然现世，有一些沉不住气的门派步步逼问老门主，似有争吵的意思。


    他为自己辩驳：“父亲，我不知姽婳图未被销毁，竟还出现在我的房中，此事定有人陷害！您听我解释。”


    姽婳图一经开启，便不能轻易关闭，众人倾尽全力亦无法将其中深不可测的漩涡填补，只能暂时稳住它灵力的外泄。


    他们将矛头转向了陆老门主，首当其冲的便是秋山派的掌门秋无意：“当初义兄得知姽婳图是邪物便提议摧毁，是老门主你自告奋勇，将东西带走了，现在这东西就这么出现了，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此物乃是邪物，看那上面毅然渗出聚魂铃、忆梦铃以及箜篌引三者法器的气息，来此的人皆是心知肚明。


    “天音门可是除了清风明月结界最厉害的门派，须有凌霄真人那等修为才能在瞬间破阵，若说有人诬陷，那总不能是清风明月，总不会是你天音门监守自盗！”


    一旦有人做了第一人，后面便会涌来诸多的附和声，更多的人都持着看好戏的心情站着，目光不断与身侧的人交错。


    老门主年事已高，腿脚多有不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左眼因早年除祟，左被妖咬了下来，故而戴着黑色罩子，他嘴唇不停地抖动，指着陆竟渊，咽了咽口水，道：“小儿年少无知，竟在当年悄悄调换了姽婳图，老夫这就清理门户，还各位一个公道！”


    陆竟渊就站在原地，缄默不言，心底却在盘算着些什么，他刚想言语，父亲的攻击便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燕寒舟出手阻止了老门主，立在众人中央，不见丝毫喜色，只道：“前辈，姽婳图出现在天音门岂是他能承受的？暂且不论此事，晚辈倒想问一事，为何此物如今会被开启？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底下又是一阵喧哗，司马如意快速地扫了一圈，自人群中站了出来，至燕寒舟的身旁，附和道：“我家师兄说的没错，门主贸然处置公子实属不妥，未免落人口舌，依晚辈所见，当即之下，我们应当先处理邪物。”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无人有胆靠近，时间久了些，有几位弟子壮着胆子试图收回姽婳图，不料竟被重伤在地。


    对此，众人也是叹气连连，就连能摧毁姽婳图的聚魂铃如今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夜中忽然隆起漩涡，掀起狂风，似要将地面上的人吸纳入内才肯罢休。


    幸是几位掌门同时出手才免去了这一遭，危机暂时得以解除，但祸端终究是祸端，纵使是即将执掌仙盟的天音门，有过亦要论处。


    矛头再次转向天音门，晓月派的掌门白眉真人轻哼一声，冷笑道：“陆门主，我瞧着陆小门主也不像是监守自盗之徒，当时你既然发现姽婳图未被摧毁，留到如今，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秋无意随声附和道：“对，老夫想问问阁下，为何无尘派的聚魂铃与百阅派的忆梦铃已被合二为一？我等是信任天音门，你们却是那自私之徒，竟企图化为己用？小人是也！”


    谩骂声接连不断，起起落落的声音有重有轻，是愤懑，是控诉，亦是怨怼。


    趁乱之际，几只飞虫飞至他的耳中，没几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竟渊暗暗取出几根毒针，毫不心软地刺在藏在袖中的手臂，忍着痛，哽咽了几分，自顾走到他们之中，缓缓地捞开了自己的手臂，将那满目疮痍般的伤口露在众人面前，随即道：“我知道，任我如何狡辩都难以言明我的清白，我只想告知各位一事。”


    “？”


    仙门来此的人不解地发出疑问，搭在崔瑶旁边的阮长言寻不到师父的踪影，很是焦灼，听闻此言时也忍不住一愣。


    陆竟渊继续道：“多年以前，我曾在横沙遇见一位姑娘，名为兰幽，她手中有一本古籍，我救她性命，她为谢恩，赠我孤本。”


    他不经意抬眼瞥向众人，他们似乎都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也有人耐不下心，将他骂了一顿。


    “别急。”陆竟渊语调轻缓，安抚了一下，并不生气，他指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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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上触目惊心的道道如裂开且迸发出岩浆般的液体的伤口，皱了一下眉，道，“这本古籍名为《千魂》，上面记载了彻底摧毁魔域的方法，但须将聚魂铃与忆梦铃相融，锻造为书中记载的忘忧铃。”


    “千魂”两字一出，静默半晌的大殿瞬间沸腾。


    “这是其一，毁掉姽婳图非根本之法，我从中得知忘忧玲有毁灭之力，便想着先毁姽婳图，谁曾想，竟被苏晚清与温衡阻止，他们欲盗姽婳，却误打误撞开启了通往魔域的大门。”陆竟渊收拢了袖子，低沉的声音自他喉咙发出，“我手中的伤，正是被其所伤，诸位若不信，古籍我立即奉上。我若想独占，为何等到现在？”


    说罢，他的袖间幻化出一册书籍，见他默念咒语，以一化三千，一一送至众人面前。


    信的人越来越多，舆论的对象渐渐被转移，几经波折，竟转到了苏晚清与温衡的身上。


    陆竟渊做出一副神伤的可惜模样，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按照看守密室的精灵来报，是他们欲夺姽婳图，无意中开启了通道。”


    底下这下子更是热闹了，众说纷纭的言论瞬间涌来，这一次不再有人去探寻陆竟渊的罪过，而是通往魔域或是轩辕窟的通道被人开启了。


    “什么？魔域，难道他们前世竟是魔域妖人？还是说轩辕族与妖族的人没有死绝，温衡一定是妖族，之前他强攻秋山派所使用的路数与妖族如出一辙，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还是那苏晚清，之前报复无尘派使用的手段也是极其残忍，难保不是害群之马。”


    “既然魔域打开，我们何不进去将里面残余的妖物除尽，免得他们出来危害苍生。”


    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可收拾，陆竟渊松了一口气，浅露一笑，随即目光一转，与裴忆锦很有默契地相视，满意地道：“诸位所言有理，但不可妄下定论，温衡的为人各位有目共睹，我不多言。可苏师妹一向识大体，这次竟也糊涂起来了，实在不该。”


    听闻此言的阮长言瞬间暴跳如雷，他最听不得旁人侮师父清誉，“你胡说！我师父要你的东西做什么？你分明就是在污蔑我师父，若是有贼，也定是温衡，不是我师父！”


    “你师父？若想正名，就叫苏晚清出来，否则她便是魔域妖族，当诛。”秋无意移到阮长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还没有他高的毛头小子，更加嗤之以鼻，可算能逮到苏晚清的错处，这下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你……”


    阮长言气得五官扭曲了些，一股气堵在他的心口，压得他很难受，可又找不出辩驳的话，师父也当真未在此处。


    远山忽现一道金光，瞬间化作灵剑刺入地上，不等他人反应，那把灵剑竟幻化成戍守魔域与人间边界的使者，瞬移至陆门主的眼前，声音虚弱，但十分紧急地道：“轩辕窟、魔域结界已破，已有上千百姓受毒气所害，还请仙长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