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城公园。


    警戒线在樱花树下拉开，将一个女人圈在中间，米白色和服沾染深色血迹，左手腕刀伤刺得人眼疼，显然是什么锋利刀具划出来的，散落的曲奇饼干旁，印着“樱屋”字样的铁盒还泛着冷光。


    山本武刚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是好奇凑了过来，然而他刚走进，就被一道急促的呵斥声拦下。


    “就是他！我刚才看到了，死者生前也和他说过话！”


    山本武循声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正指着他，说完这话，身边的几个警察立刻围了上来。


    “你好，请配合我们调查。”其中一个警察上前一步，语气严肃，“有人指认你案发前与死者接触过，说说你们聊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山本武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愣了愣，垂眸扫了眼地上的死者，眉头微蹙。


    他向来不会去主动招惹什么麻烦，只是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巧落在了公园附近，没想到会这么倒霉，撞到这种事情。


    可转念一想，死者手腕的伤口虽说有些深，但尸体附近却没溅出太多血迹，倒像是凶手刻意控制了力度，再加上那盒散了的曲奇饼干…


    这些细节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脸上却没有任何被指征的慌乱：“我不认识她，只是刚才路过的时候，她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米色外套的男人，我说没看到，就继续往前走了，前后不过十秒钟。”


    “十秒钟？”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插了进来，少年挤开人群，蹲在警戒线外盯着现场，正是满脑子都是案件的服部平次。


    “可证人说，你们站在那里说了至少两分钟，而且你还递了东西给她。”


    “喂，你该不会是在撒谎吧？”


    “我确实只是路过。”山本武再次强调，“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查看公园里的监控，我从进来之后一直沿着小路一个人散步。”


    “监控？”那男人说道，“公园这边的监控上周就坏了，我亲眼看到你跟她说话，还递了个小盒子给她，你别想在这里推卸责任！”


    这话刚说完，蹲在警戒线外的服部平次突然咦了一声，他站起身，绕到中年男人身边，盯着对方的鞋子看了半天。


    今早跟着父亲去警局的时候，还在翻埃勒里·奎因的侦探小说，此刻见了命案现场，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叔叔，你鞋底沾的草屑，好像是花园北边才有的细叶结缕草吧？”


    他指了指公园北侧的方向，“而樱花树下种的是早熟禾，叶子比这个宽一倍呢，你之前不是说一直在这边吗？鞋子上怎么会沾到北边的草？”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蹭了蹭地面，像是想把草屑蹭掉，声音却有些发虚：“我、我刚才去北边散步了，不行吗？谁规定只能在这边待着？”


    心里此时已经慌的厉害，刚才绕去公园北侧，回来的时候怎么就忘记清理鞋底了呢。


    “当然可以。”服部平次盯着他，看着他躲闪的目光，更加确定这人一定有问题，“可你刚才说，亲眼看到这个哥哥和死者说话，还递了东西，那你当时站在哪个位置？能不能指给我们看？”


    中年男人顿了顿，手指有些硬邦邦地指向樱花树左侧：“我就站在那边的长椅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服部平次立刻跑过去，蹲在长椅旁仔细检查，又抬头看了看樱花树的位置。


    树枝交错着挡在长椅和案发现场之间，别说递东西，连人脸都未必能够看清楚。


    他心里有了数，跑回来时语气更加笃定：“不对哦！从这个长椅的角度看过去，樱花树会挡住一半的视线，根本不可能看清两个人的具体动作。而且我刚才已经说了，这边的草是早熟禾，你的鞋子上可是北边的细叶结缕草，大叔，你到底是站在这里看的，还是在公园北边看的？”


    这一连串的追问让中年男人额头冒出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负责案件的刑警大泷悟郎见状，立刻对身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他跟着服部平藏多年，深知这孩子的观察力，此刻见男人破绽百出，心里已经多了几分判断。


    “先把这位先生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另外，再派人去公园的监控室核实情况。”


    “我不去！”中年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伸手想推开靠近的警员，“我又没杀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是他！就是那个背着棒球包的人杀的人，你们应该抓他才对！”


    混乱中，中年男人手中的黑色皮包被扯到地上，几样东西从包里掉了出来。


    一本泛黄的账本、一支钢笔，还有一个银色的小盒子，盒子掉落在地上，盖子弹开，里面装着半盒白色药片。


    服部平次眼疾手快地捡起小盒子，凑近闻了闻，一股药味在笔尖散开，又快步跑到大泷悟郎身边。


    “这个盒子…”他把盒子递给大泷悟郎，“大泷叔，里面的药片是镇静剂诶。”


    大泷悟郎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又对中年男人问道：“这是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会带镇静剂？”


    中年男人眼神躲闪：“是我自己吃的！我有焦虑症，不行吗？”


    “焦虑症需要吃这种强效镇静剂？”服部平次挑眉，语气中带着小孩子的直白，“这种药必须有医生的处方才能买到，而且剂量管控很严，你有吗？”


    中年男人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脸上彻底没了血色，他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衣角。


    大泷悟郎见状，不再多问，让警员把他先带上警车，随后又转向山本武：“麻烦你也跟我们回警局做个详细笔录，毕竟你是目前唯一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


    山本武没有拒绝，做个笔录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道刚转过身，就见服部平次跑了过来，麻利地钻进警车后排：“我跟你坐一起！”


    他今天本来是跟着父亲服部平藏去警局玩的，接到报警电话听说大阪城公园出了命案，死缠烂打才跟着一起过来。


    这孩子脑子转得快，之前还帮着破过两个小案子，大泷悟郎也没拦着，只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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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地叮嘱了句“别添乱”。


    警车缓缓驶离公园，服部平次掏出一个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山本武：“大哥哥，你是来大阪玩的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边的，刚才听你说一直在散步，是在熟悉环境吗？”


    “嗯，来参加后天的棒球赛。”山本武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了，“本来想出门热身，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棒球赛？”服部平次眼睛一亮，“是市立体育馆那场吗？我听说这次有好多厉害的选手都来了！”


    两人在棒球这个话题上聊了一路，警车渐渐靠近大阪府警本部。


    车刚在停车场停稳，服部平次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山本武下车：“我们先去看死者的资料吧！大泷叔肯定已经让人查到她的身份了！”


    山本武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拒绝他的热情邀请。


    他本以为做个笔录就能很快离开，却没料到这孩子的热情比春日的樱花还要浓烈。


    刚进大厅，就见穿着制服的警员拿着一份资料迎了过来，把资料交给了大泷悟郎。


    服部平次立刻凑过去，踮着脚往资料上瞟。


    大泷悟郎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满足服部平次的好奇心：“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名叫浅川雪，四十二岁，是樱屋料亭的老板娘。”


    “樱屋？”服部平次立刻凑过来，“是心斋桥附近的那个吗？我上周还跟爸爸去吃过樱花大福，不过那次去的时候没见到这位老板娘。”


    大泷悟郎点头，继续说道：“浅川雪生前欠了不少外债，其中最大一笔是欠给一个叫田岛勇的人，也就是刚才指认你的那个男人，金额足足一千万日元。另外，浅川雪的口袋里还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点，大阪城公园，旁边还有个模糊的佐字。”


    山本武现在大泷悟郎身后，刚好能够看到资料上的内容，目光落在资料里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和服，笑容温婉站在木门旁，发间别着一朵白色山茶花，与案发现场的惨状判若两人。


    他想起浅川雪问起的穿米色外套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那个佐字，会不会指的是和她约在公园见面的人？名字里带佐字的？”


    “我们的人也在往这个方向查，已经联系死者家里人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出来。”


    说着，大泷悟郎叹了口气，“大阪城公园那么大，又是下午三点，人来人往的时候，想找到线索不容易。而且田岛勇一路上也还是不肯松口，只说自己没杀人，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我去审他！”服部平次立刻举手，小脸上满是自信，“我昨天刚看了埃勒里·奎因的《希腊棺材之谜》，里面说只要抓住对方的逻辑漏洞，就能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田岛勇连自己说的谎话都圆不上，我肯定能让他说实话！”


    大泷悟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开口想劝这孩子不要添乱，能带他去命案现场已经算是破格的举动了，怎么可能再让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进入审讯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