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捏住钢笔的手指一顿，心里面放起了烟花，为这种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时刻而暗自欢喜。


    总之，今日约好一起喝奶茶，恰逢大雪绵绵，放眼望去校园里面一片银白。


    原计划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也取消了，大部分老师都有事情，也没有人占用他们的时间，大家就欢欣鼓舞地提前放学了。


    还有一部分同学留在了教室里面上自习。


    江封延本来叫了楚聿灼去吃火锅，但是他父母给他加塞了几节补习班的课，一放学就愁眉苦脸地走了。


    楚聿灼回到座位上，整理着周末要用的资料和作业。


    “下周就是期末考了，怎么样，有把握吗？”


    许蔚和他当了很久的同桌，看他游刃有余的模样，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楚聿灼拉好书包的拉链，他穿了黑色的羽绒服，并不显得臃肿，优越的眉骨让他在冬日的素淡里显出了几分俊冷。


    哪怕是寒暄着过年这样红红火火的话题，也丝毫不落凡尘，没什么太旺的人味儿。


    许蔚特别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曾经听班上男生议论楚聿灼的荤话，说楚神平时的性格冷到像是在床上都不会流汗。


    他当时瞪了那几个嘻嘻哈哈的男生一眼，却莫名其妙的把这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楚聿灼看了他一眼，伸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手背干燥又温暖。


    许蔚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也没有躲，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在发烧。”


    楚聿灼冷静地下了结论，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大雪纷飞，看起来今晚都不会停。


    “去我家先吃点药吧。”


    于是伸手拎起许蔚的书包，两个书本挎在他的手臂弯，另外一只手捞过许蔚清瘦的脊背，出门打了辆车就带着人回自己家了。


    许蔚确实没发现自己被冻得发烧了。


    他只觉得今天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做题的时候不太灵光，但他以为是周五放假前的浮躁，没往自己生病了的方向想。


    直到站在了熟悉的门口，他才迟疑地说：“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现在说这话好像也晚了，楚聿灼率先进了门，把他也拉进来。


    这两年，他经常来楚聿灼家里做客，有时候也会过夜，于是这里的鞋柜里面早就放了一双属于他的拖鞋，和楚聿灼是同款。


    他穿上鞋，打开屋内的暖气，坐在沙发上，病了一天的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了身体，抱着靠枕，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他感觉到楚聿灼在他面前半蹲下，一杯水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几颗药放在了他的唇边。


    他微微睁开眼，黑鸦似的睫毛颤了颤，没有伸手，而是低头从楚聿灼的手上吃药，随后喝水服下。


    人的体温哪怕过热的时候，唇瓣也是微凉的，和楚聿灼温热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温差。


    ......好像有点暧昧。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没话找话：“谢谢你，我都没有发现自己生病了。”


    楚聿灼在他旁边坐下，“你穿得太单薄了。”


    十有八九是被冻感冒的。


    可是许蔚也没有办法，福利院的宿舍，就是那个条件，窗户总是会漏风，哪怕他买了厚厚的遮光帘，依然会有深冬的寒意渗透。


    能抵御严寒的东西都要花钱，对于现在的许蔚而言，最缺的也是钱。


    药效发挥作用，抵挡不住的困意让他近乎睁不开眼睛，在沙发上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天色还没有破晓，楚聿灼主卧的银灰色窗帘半拉上，屋内暖气开得很足，裹在羽绒被窝里面，微微出了点汗。


    楚聿灼还没醒，发出了平缓的呼吸声，眼窝很深，卷翘的头发散落在枕巾上。


    许蔚偏头去看他，一根一根数着他的睫毛。


    直到天色亮起来，他坐起身，很勤快地把楚聿灼家里都打扫了一遍。


    说是打扫，也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无非就是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把杂务和垃圾收拾一下，再在厨房做一下早餐。


    他本来是想洗个澡的，昨天高烧后出了很多汗，让他不太舒服，但是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准备等楚聿灼醒来后借衣服穿。


    “煮的粥？”


    楚聿灼终于醒了，循着味道找来了厨房。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深蓝的卫衣袖口半卷起来，手上缠绕了几圈黑曜石手串，端着玻璃杯正在喝水。


    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赏心悦目，许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冷白的腕骨。


    “青菜瘦肉粥。”


    楚聿灼叹了口气，“我不爱吃青菜。”


    许蔚拿他说过的话去堵他：“明年就高考了，要营养均衡才行。”


    这还是他们有一次在食堂吃饭，许蔚挑食，把土豆香菇炖鸡里面的香菇挑走了，被楚聿灼调侃他的话。


    两人一来一回地聊了几句，厨房翻滚着热腾腾的饭香，一半会儿有一种他们在一起过日子的错觉，都有些恍惚起来。


    楚聿灼的父母常年在国外，也很少体验这种早上醒来一起做饭的感觉，温馨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许蔚修长的脖颈上系着围裙的带子，瘦削的手一边握着锅铲小心搅弄，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他考虑了很久的事情：“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许蔚愣了愣，手忙脚乱地关了火，然后结结巴巴地转过来看着他：“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


    “不会麻烦。”


    他截断了许蔚想说的话，单薄的唇线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等价交换，你帮我做一点家务，就当交房租了。”


    许蔚握着锅铲，犹豫地问：“你是......在同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