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生了我，又杀了我。


    她亲手把刚出生的我丢进了乱葬岗，想让恶鬼将我吃掉，毁尸灭迹。


    我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姥姥救了我。


    从此以后，我就跟着姥姥在乱葬岗里住了下来。


    姥姥是个高人，她能掌雷霆，还能御百鬼。


    姥姥教我本事，乱葬岗里一众恶鬼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我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认字背拗口的古文。


    两岁的时候就跟着姥姥学画符念咒。


    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姥姥学抓鬼的本事。


    八岁那年的中元节晚上，我徒步三十里，亲手诛杀了一只兴风作浪的水鬼。


    此后十年里的中元节晚上，我都会奉姥姥命令走出乱葬岗杀鬼。


    如今我已经成年了，厌倦了乱葬岗里的枯燥生活，向往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


    我把想法跟姥姥说了。


    姥姥说明天我可以离开，她有几样东西要送给我。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了，兴奋的跑去见姥姥。


    姥姥比我起的更早，她坐在太师椅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严肃。


    十八年来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从未变过，她似乎不会笑。


    那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张年代已久的画！


    “陆离，过来！”姥姥向我招手。


    姥姥枯燥的手掌摸着我的脑袋，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姥姥给你准备了两件礼物，你留着防身用。”


    姥姥先是递给了我一个黑色布袋子，就只有手巴掌那么大。


    我接过布袋子，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这个布袋子居然是用恶鬼的皮缝制的！


    这么小个袋子足足用了三百六十五只恶鬼的皮！


    姥姥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细语道：


    “这是用三百六十五只恶鬼皮缝制的百鬼袋，它可以收世间所有的厉鬼邪煞。”


    “这是姥姥最得意的宝贝，现在把它送给你。”


    姥姥脸上的温柔让我感觉是在做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不到姥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姥姥拍手，一只女鬼捧着一件衣服走了过来。


    姥姥亲手把那件衣服穿在了我身上，衣服很轻，刚好合我的身。


    “这是割下十万个阴年阴月阴时的死人皮，用了七十年才缝制成功的阎王衣。”


    “有了这件阎王衣，以后你行走阴阳两界便可畅通无阻，横行无忌，可代替阎王执掌刑罚！”


    “无论什么时候阎王衣都不可以脱下，它既可以帮你杀鬼，也可以让你保命。”


    姥姥平日里对我严厉无比，从不给我好脸色，想不到她是这么爱我。


    “姥姥，我……”


    姥姥摆手打断了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的孩子长大了，行走世间，总是要有一些行头的，否则会被人瞧不起。”


    “你离开这里后，就去江城，我留了一笔家产给你，可以让你在外面的世界谋生。”


    姥姥递给我一个牛皮袋，她叮嘱我离开后才能打开。


    “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勤加修炼，你只有成为最强大的男子汉，才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鼻子发酸，双眼泛红，哽咽道：


    “姥姥，我突然又不想离开了，我想留下来陪着你。”


    姥姥轻轻拍了拍我脑袋。


    “小兔崽子，你都长大了，陪着我这个老不死做什么，你得有你自己的人生。”


    “外面的世界才是生活，这里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此时我很想哭，使劲的憋着眼泪，不敢流下来，从小我若是哭就会挨姥姥的打，哭得越狠打的越狠。


    姥姥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孬种才会哭。


    姥姥问道：“你恨你的母亲吗？”


    我没有回答。


    低着头，拳头紧握了起来。


    姥姥望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要对我说。


    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挥手道：


    “去吧，出去了就往前看，不要回头！”


    我跪在地上给姥姥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姥姥，你保重，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拿着百鬼袋，穿着阎王衣，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乱葬岗。


    我有着激动，还有着失落。


    少年的心性让我很快就将失落抛到了九霄云外，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我打开了姥姥给我的牛皮袋。


    里面有一把古老的青铜钥匙。


    还有一张发黄的卡片，上面写着：阴阳路十八号，阴阳事务所。


    “看来这阴阳事务所就是姥姥留给我谋生的家产了，这青铜钥匙又是开启什么门的？”


    我买了一张去往江城的车票，按照地址找到了阴阳事务所。


    那是一家坐落在破旧老街角落里的铺子，破旧不堪。


    墙皮脱落，大门上布满了虫洞，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牌匾上的字迹早已脱落，只剩下阴阳二字。


    此时铺子的门是打开的，在柜台后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驼背老人。


    柜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长发遮面，看不到脸的女人。


    女人正在对柜台后的驼背老人说着什么。


    此时明明是寒冬腊月，那女人却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裙。


    在橘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女人脚下看不到一点影子。


    驼背老人脸上充满了怒火，变得激动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从铺子里传了出来：


    “老东西，我家主人看上这个铺子了，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滚出这里。”


    “否则，你死！”


    驼背老人一脸怒气，大声道：


    “这个铺子是我家小姐祖传的，我凭什么搬离这里？”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半步。”


    女人阴森的冷笑了起来：“那你就等死吧！”


    女人下完最后通牒，准备离开。


    我走到了铺子门口，拦住了女人的去路。


    一阵冷风吹来。


    吹开了女人脸上的长发，露出了她那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死人脸。


    女人阴冷的横了我一眼，喝骂道：“滚开！”


    “哼！”我重重冷哼一声，一巴掌向女人扇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女人横飞了出去。


    她像是纸片一样几乎没有重量，砸进了破旧的铺子里。


    这一幕让驼背老人满脸震惊，紧盯着我。


    随即他颤颤巍巍从柜台后面冲到了我面前。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喊道：


    “小主人，您终于回家了！”


    “您再不回家，我们的家就要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