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签个名。”


    沈望舒说着，又将记事本往前挪了挪。


    陆建业困惑地挑眉，低头一看，沈望舒写的是借条。


    不过这上面的借款金额，是不是有点多？


    他借给沈望舒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好像只有这上面金额的一半吧，沈望舒写错了？


    “楚家家中没钱，但楚昌平有钱！”


    沈望舒误以为陆建业是担心她还不起钱，所以才迟迟没有在借条上签写借款人的名字，直接开口道。


    “村里人人都知道，楚昌平最孝顺他的母亲，这些钱是花在他母亲身上，他一定会还钱。”


    “多出的那一小部分，就当做是你借钱的利息。”


    “利息？”


    陆建业闻言轻笑一声，“只怕是放高利贷，都没有这么高的利息。”


    说到这，陆建业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落在沈望舒身上，试探道。


    “你和楚昌平不对付？”


    不该啊！


    他的下属给他打听到的消息，沈二丫当年意外落水，是楚昌平经过恰好救了她。


    这一幕恰好被村里一些长舌妇看到，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沈二丫作为女性，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甚至就连沈二丫的父母，都听信了流言蜚语，认为沈二丫“不检点”，将沈二丫一阵毒打，差点把她打死。


    最后是楚昌平亲自上门提亲，才平息了风波。


    听红河村的村民们说，因为这两件事，沈二丫对楚昌平充满了感激。


    即便楚昌平连续两年，一次都没有回来，沈二丫也没说过楚昌平一句坏话，任劳任怨地为他照顾母亲和孩子。


    陆建业原本以为，沈望舒对楚昌平的感情一定很深。


    结果楚昌平难得回来一次，沈望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坑楚昌平的钱。


    这怎么看，沈望舒都不像是对楚昌平情根深种的样子。


    难道是调查有误？


    “你不是我们村的人，不清楚我和楚昌平的故事。”


    沈望舒沉默了一瞬，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我和楚昌平当初会结婚，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他那时恰好救下落水的我，这一幕被村里人看到，为了对我负责，楚昌平娶了我。”


    “但楚昌平是军人，楚家的人都觉得，楚昌平应该娶一个更好更优秀的妻子，认为我配不上楚昌平。”


    沈望舒从车窗看向外头紧紧相拥，喜极而泣的母子二人，面无表情的说着。


    “他们给我灌输了这样的观念，久而久之，我也开始觉得，是我高攀了楚昌平。”


    “我开始变得自卑，沉默，对楚昌平的母亲和儿子说的话言听计从，即便他们的要求过分，我也不敢反驳。”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这一切，都拜楚昌平所赐！”


    沈望舒缓缓诉说这让原主痛苦不已的过往，惹得陆建业也忍不住开始觉得揪心。


    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奇怪，他以前好像没有心绞痛的毛病吧。


    “楚昌平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母亲和儿子是什么德行，可结婚后他却将他的母亲孩子丢给我照顾，自己躲在外边逍遥自在，两年都没回来过一次。”


    “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楚昌平娶我，不是为了对我负责，而是想娶我进门，替他照顾母亲和孩子，将他的责任甩给我！”


    沈望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情绪。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一直这样下去。”


    “前不久发生了一些事，我才意识到，无论我如何地卑微讨好，不喜欢我的人就是不喜欢我，他们不会因为我的讨好，就对我另眼相待，他们只会越发地得寸进尺。”


    “我不否认，当初我嫁给楚昌平的时候，我心里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的。”


    “可这份感激，在这长达两年被人故意打压欺辱下，早已消磨殆尽，我只想尽快结束这段婚姻。”


    在陆建业看着她带着几分心疼和复杂的眼神下，沈望舒调皮地眨眨眼，语气从最初的沉重转变成轻快的语调。


    “我嫁到楚家吃了这么多苦头，分开前给楚昌平一个小小的报复，不算过分吧？”


    回答沈望舒的，是陆建业拿过钢笔，在借款人后面的空白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他给沈望舒的答案。


    沈望舒笑着拿回记事本，撕下写着借条的那一页，满意的点点头。


    “走，我们下去讨债。”


    沈望舒说着，推开车门走下去，陆建业紧随其后。


    等他们来到楚昌平母子面前的时候，楚昌平已经安抚好自己母亲的情绪。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自己，楚昌平抬头，看到沈望舒的第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女人肤如凝脂，气质清冷疏离，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一袭浅蓝色棉布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是旧时光里最温柔的一抹风景，一眼就吸引了楚昌平的目光。


    楚昌平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他的妻子姜书瑶，长得也好看，身上还萦绕着一股饱读诗书的书卷气，是少有的气质和颜值并肩的大美人。


    但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女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碾压了自己的妻子。


    红河村这小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物？


    楚昌平这么想着，目光缓缓向旁边移动，等看清楚另一个人的长相后，楚昌平一愣，随即主动上前打招呼。


    “陆同志，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陆建业看着楚昌平伸过来的手，迟疑了一瞬，才握住楚昌平的手。


    “你好，你是·····”


    楚昌平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想到，陆建业居然会问他是谁。


    他盯着陆建业的脸看了许久，想分辨出陆建业是真的不认识他，还是在故意羞辱他。


    事实是，陆建业是真的没认出来楚昌平。


    虽然说楚昌平做过他一段时间的教官，但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个月，陆建业就因为出色的表现，被人选中调走，两人基本没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