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压着眉头，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不行吗？”


    还“不行吗？”，请这位打饭小哥注意一下你的态度，你看看这像是跟仙门反骨说话的方式吗？


    云泥僵硬地咧开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友善的微笑：“也不是不行……”


    茵陈乖乖地站在一旁，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流转来去。


    寂姚一下子就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把张开手掌，似乎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万灵石。”


    上道啊！这人实在是太有眼力见儿了！


    “唉我不是这意思……谈钱多伤感情啊。”云泥抬起手去推开寂姚的手掌，刻意地将脸别向一边，遗憾地叹着气。


    寂姚的手掌被她碰到，他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一下缩了回来，眉目之间有些不悦：“两万灵石，不能再多了，剩下的还要够我回去的住宿。”


    “谁说的我要你的灵石了？”云泥的眼睛微微张大，其中盛着一汪浅蓝的清水。


    浅得一眼就能让人望到底。


    师姐这么需要灵石的一个人，此刻竟然能说出视灵石为粪土的话，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茵陈双手抱住黄毛小狗，撸毛的手劲儿不自觉地变大。


    寂姚觉得他与云泥的距离隔的太近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他无意识地别开眼睛：“那你想要什么？”


    茵陈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猛跳，心下怒吼到：把他按到墙壁上强吻，告诉他：“你只要他！”


    云泥此时也收起了她那副不怎么正经的神情，双手抱在胸前，一秒严肃起来：“你窝在这屈才了，不如来我们宗门打饭，哦不是，来我们宗门做弟子？”


    寂姚：“？”


    茵陈：“？？”


    茵陈只疑惑了一瞬就想明白了，什么样的感情都难以抵挡时空的距离，但若是把寂姚就此留下，距离那还算得什么呀！


    不得不说，师姐这一招实在是高。


    “你既然要找天火，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饭堂吧？我想……你来当打饭小哥就是为了进小秘境吧，你知道虚空里也许会有天火的踪迹，所以你去了，你也发现了。”云泥一字一句地讲述着，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而现在你找到了一点线索，所以想要去找你要的天火，但是吧你又觉着你一个人，得找个帮手……”云泥的唇角慢慢地弯了起来，她定定地看着寂姚，“所以……你看上了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对对，看上了看上了。听到这里，茵陈的手劲儿猛地变大，怀中小狗“嗷呜”了一声，云泥和寂姚都向她看了过去。


    “你们继续说……”茵陈松开小狗，尴尬地应道。


    “谁看上你了，你不要胡说。”寂姚握着手中的剑鞘，敛着眉目反驳云泥。


    云泥：“……”


    “我说的是，你看上了我来做你的帮手。”云泥皮笑肉不笑地纠正到，她注意到寂姚窘迫的神色，还不忘再添一把火：“怎么，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寂姚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冷冷道：“我什么也没说。”


    “行吧。”云泥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我也不要你的灵石，我们宗门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如果你愿意来，那我就跟你去找天火。”


    “不行。”寂姚抬起眼睛来，艳丽的眉眼在风里静止，“我们村的不让在外随便拜师。”


    云泥没应声，饶有趣味地探究着他。


    寂姚仍旧是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任凭云泥将他看出个洞来，他也不会改口的劲儿。


    不像是在胡诌，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你对慕容紫说的是真话？”云泥有点裂开了，她怀揣着最后一点希冀向寂姚求证道。


    寂姚迟疑着点了下头：“真话。”


    真话，两个字。


    非常之言简意赅。


    云泥笑不出来了，合着寂姚是在阐述事实啊，她还以为那么离谱的借口是寂姚胡诌出来的呢，“你是……哪个村的？还有这种村规……”


    “枣花村。”寂姚一口答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钦州城的。”


    云泥默默地转头看向茵陈，等待她的是茵陈同样迷茫的摇头。


    鬼知道这个枣花村是钦州城的哪里啊！！


    “一点可能都没有？”云泥又试探地发问，在北海二人到底还算是并肩作战，这人她是信得过的，而如今归真门正需要这样有能力的弟子，刚好寂姚又是个没门没派的，留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若是就这样错过了这棵好苗子，云泥难免不会觉得遗憾。


    “对不住，其他的可以，灵石也可以。”寂姚摇着头，发顶的黑色发带垂下来，荡在他的脖颈，“但是拜入宗门是真的不行。”


    云泥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再过多纠缠些没用的了，云泥重新舒展开笑颜来：“我呢也不把话给说死，咱都好好想想，若是你想通了，或者真的需要我了，你就来归真门找我。”


    寂姚在陈扬灵自报家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归真门的大名，如今云泥也已经是妥协得不能再妥协了，他也就只是点头应承下来：“那好。”


    “好就行。”云泥伸出手将袖子往里一叠，提起脚就要走，“那我们也得走了……茵陈！”


    “唉！师姐我在！”茵陈估计是抱累了，将黄毛小狗放在地上，让它跟着她往前走着，就此跟上云泥的步伐。


    云泥抱拳：“再会了，寂姚仙长。”


    寂姚应了一声“再会”后也就没再说话，而是沉默地立在原地，看着云泥她们二人一狗缓慢地走在大道上。


    中州城，百福当。


    云泥惫懒地靠在桌缘，她的手边堆放着一大堆孤独的灵石，显得富贵又凄凉。


    “仙子的意思是……您要盘下西街那边的几座后山？”蔡掌柜一手撑着他盘到发光的算盘，此刻有些如坐针毡，不甚安稳地抠住桌缘。


    “不。”云泥竖起食指左右晃动，再次确认道：“不止是西街的，还有南边那一串连着的山脉，我全都要了。”


    蔡掌柜不住地揩着额上冒出来的汗珠，拜托，面前这位穿的就不怎么像贵客的贵客所说的那些山，全部都是荒山啊！


    荒山！！


    “仙子要不要再想想，那些可都是荒山啊……”正所谓无奸不商，自蔡掌柜做了这中州城的土地买卖商后，黑心钱他挣得可不算少，但他还是很有底线的，从来都是逮着有钱人霍霍，真贫苦的人家他是万万不敢染指半分的。


    而如今面前的云泥，穿得一身粗布麻衣，上来就要买下一堆荒山。


    蔡掌柜的良心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些发疼。


    “要的就是荒山，不是荒山我还不要呢！”云泥屈起手指叩响桌面，一枚灵石被这动静一震，咕噜噜地往蔡掌柜的方向滚去。


    蔡掌柜沉默地看着那枚灵石滚到自己的手边来，他的脸色极为复杂：“仙子就不再考虑下了？”


    这可是荒山啊荒山！土地贫瘠地不行，连花草植物都难以存活，这样的土地拿去连田都种不了，就更别提别的了……


    “不考虑。”云泥一口回绝。


    这之后可是灵脉爆棚的灵枢啊，此时不买更待何时，还考虑个什么劲儿啊，干就完了。


    “这位仙子你也……”蔡掌柜又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茵陈。


    虽然茵陈也不知道云泥为什么要来买下这么多荒山，但师姐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直接跟就是了。茵陈转过头来回答道：“不考虑。”


    “唉……”蔡掌柜颇有些无奈，好不容易想当一回良心商家，既然不给他这个机会，那就没法子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从袖袋里摸出地契来，几张纸往桌案上一展开，扑面而来的灵石味儿。


    “虽说是荒山，但仙子你买的数量多，占地广，算下来也绝对不便宜……”蔡掌柜将算盘平放在桌案上，右手手指极其灵巧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发出“滴答答”的轻响。


    云泥从腰间解下乾坤袋，托着她全部身家的五万灵石，无比豪气地说：“掌柜的你直接说个价就是了，我有的是灵石。”


    “四万灵石。”蔡掌柜立马回答道。


    云泥：“……”


    她托住乾坤袋的手掌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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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抖了一下……不是，她知道修真界的地价昂贵，但不知道连荒地都这么昂贵啊……


    此时此刻，云泥真的想做回她的凌光洞君，起码这样不用为了区区几万的灵石所累。


    还真真是好汉不提当年勇，云泥不提从前凌光富啊！


    “仙子可有什么疑问？”蔡掌柜短暂的良心过去，又恢复了他平日里的笑面虎形象。


    云泥轻咳一声，道了声“没有”，忽地又话头一转：“若是我烦请掌柜的再给我在这些山头上修些房子，也不用太多吧，每座山头来个三五间就是了，大概得要多少灵石才行？”


    蔡掌柜满脸错愕地看着云泥。


    天晓得他今天遇到了怎样人傻钱多的贵客呀，简直就是地主家的二儿子，买下了一大堆滞销的荒山不说，还要在荒山上建房子。


    “如今修真界地价房价都不便宜，尤其是仙子您买了这么多的山头，就算每座山头只修个三五间房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蔡掌柜的手指头拨拉得飞起，算盘珠子上上下下地翻飞着，“大概是得再要两万灵石吧。”


    真是好一个两万啊。


    云泥眨巴着大眼睛望向茵陈：“师妹……”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茵陈一把解开自己的乾坤袋递给云泥：“师姐你放心买，我还有灵石！”


    多么美好的姐妹情啊！


    “好师妹！”云泥十分男子范儿地拿拳头碰了碰自己的胸膛，“师姐永远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云泥不舍地捏了捏乾坤袋，继而利落地将它们往蔡掌柜身前一推：“买单吧！”


    “好嘞！”蔡掌柜喜笑颜开。


    “等等！”云泥又说。


    蔡掌柜一顿：“怎……怎么了？”


    云泥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乾坤袋：“你还得找我一万灵石！”


    ……


    “茵陈你放心，师姐日后一定省吃俭用，早日还你的灵石。”云泥将黄毛小狗搂到怀里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狗的下巴。


    也许是归真门就在眼前了，茵陈的脚步变得格外轻快：“没关系的师姐，我也不急着用，再说了回到宗门里有吃有喝的，也就更不着急了。”


    “行吧……”中州城新晋房地产大亨的云泥甚为感动。


    试问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师妹是多么幸福的事！


    “等等！”茵陈的脚步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云泥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做好了防御措施。


    眼见都要到家门口了，哪来的蠢货宵小还找上门来了。


    茵陈弯腰眯着眼睛，远远地往前面看去：“师姐，那个人好像是扬灵师兄……”


    云泥顺着看过去。


    只见那人背了一把长剑，一身粗布白袍裹住精瘦的身躯，极具少年意气。


    不是陈扬灵又是谁？


    “那我们就跟上吧。”云泥拉住茵陈的手臂，二人加快了脚步往陈扬灵赶去。


    陈扬灵走在前方，步伐节奏缓慢，他忽地一顿。


    云泥和茵陈也跟着一顿。


    过了许久，他一脸为难地转过身来，正对着云泥说道：“我说二位仙子，你们就不必再跟着在下了，我马上就到宗门了。”


    不是谁跟着他了？


    云泥怔了。


    茵陈也跟着怔了。


    察觉到二人的神情，陈扬灵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羞涩：“你们已经跟着我从街道口到这里了……真的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已经……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茵陈一顿，正要上前说点什么，却被云泥一把抓住。


    “是吗那我倒想听听陈仙长心许哪位仙子？”云泥看着陈扬灵，皮笑肉不笑地发问。


    陈扬灵颇为无奈，想不到这仙子还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他终是不再纠结，将心中事一一说出：“我倾慕青云门的呈阳仙子已久，这位仙子，你来晚了。”


    呈、阳、仙、子。


    “……”


    云泥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她麻木地问身旁的茵陈：“他说他喜欢谁来着？”


    茵陈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回答道：“呈阳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