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华指向湟沟山的方向，“隍沟山的路我知道，没看报纸吗？我就是拐卖儿童一致，从隍沟山上下来，你们要是想去研究，我可以。”


    她观察他们的话语与行为，能够判定出他们想找怪物暴动原因，肯定会上隍沟山。


    湟沟山太远了，走路过去恐怕到晚上了，晚上的森林在她的记忆中并不太好，加上身体还有后遗症，空有零等暂时无法用上灵气，综合来看她都必须在天黑之前上去。


    正好又来一辆顺丰车，免费的，不坐白不坐。


    隗华的言行并没有让曲权奇怪，他能拉上组员们旷工，跑来黄记维修厂本身是个追求刺激的人，见病院里出来的小孩竟没被他们吓到，还坐上摩托车，很是新奇。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刺激爽了就完事。


    曲权顿时扭动油门，“出发出发！”


    他也不管还在争吵的同伴，开动摩托车往隍沟山而去。


    另一边隍沟山，木屋地下室。


    墙壁掉落下大片石灰，砸到地上碎成一地，有些石灰被墙壁内渗透的水渍浸泡，化为白水继续泡烂墙根。


    墙根处堆满了闲置的箱子，箱子散架不成盒，拆出蒸馏瓶、坩埚等混倒在水中，藏匿后方的麻袋漏出滑石，量很少，比起铅、贡等散落一地的金属而言更像是随意拿了一袋。


    滑石表面粗糙到往内凹起，好几个都是，随意落在石灰水中。


    往上墙壁是阿拉伯数字，从一到七，前六个已经划上了“X”，剩下的七还空着。


    一到七代表了隗华有多久没来，划掉的前六个说明确认了隗华不在，后面第七个是现在，还未到晚上，章谢春自然不会划掉。


    “怎么还没来。”


    章谢春焦急到把滑石扔到一边，疯狂抓挠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说：“跟肆等一样气息莫名其妙没了，一个星期都找不到。”


    他从未如此焦急地等过。


    尤其是肆等修士消失，全副性命绑在隗华身上，结果隗华还生死不明。


    与隗华绑定的契约可以使章谢春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倘若对方出现违约情况，章谢春会第一时间知晓。


    章谢春修为比隗华高出一大截，可以立即杀死对方。问题是这次他找不到隗华的存在，凭空消失般，换作正常情况要么契约被人解除，要么人死了。


    契约解除不可能，全世界能解除他合同的还不存在。


    只剩下一种情况，她死了。


    但是又有说不通。


    章谢春思绪忽然飘到隗华的体质上，“说来奇怪，玉佩碎了但有契约在身，我应该也能感应到她的存在，但她的气息突然升高，像是突破到零等……”


    “不可能是零等，要是真的零等我炼金术学了这么多年白学了，滚回家去吧。”


    章谢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都不知道地下室的门什么时候开了，出现了一道湿漉漉的蓝色透明雨衣，雨滴还不断浸湿地板。


    比起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声音先到——


    “那你滚回家去吧。”


    对方说完后想了想，认为还有疑问，于是再来一句：“对了，你有家吗？”


    “你才没家！我怎么会没家！！”


    “我都还有老婆孩子，我家又不在这里，被困在这里而已！”


    章谢春急到跳脚，转移视线到门口，看见了浑身湿透的隗华。


    看来雨衣并未阻挡住雨势，她的湿发紧贴头皮，紧靠脖颈上方的病服皱成团状，再往下虽然病服没有湿，但橡胶底的鞋子早已经泡烂。


    鞋子不用看也知道是布料制成，此刻灌满了水，走路发出湿哒哒的水渍声，距离章谢春越来越近。


    比起隗华还活着是事实，章谢春更惊讶的是她身上散发的零等气息。


    “怎么可能？”他瞪着个大眼。


    一把拉住隗华，也不管她带来盒子，抬起她的手，过后又转到她后背研究，饶了一圈后眼白红色血丝的眼珠盯上隗华，满眼的震惊，最后干枯干巴的手臂不断挥舞。


    把这股兴奋重新传递到眼中。


    章谢春狠狠钳住她的肩膀，“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做的？！”


    “你提纯了什么，你转化了什么？手臂、大腿、骨头、眼睛都没有失去，如此高昂的代价，按照你的身价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付得起，难不成你才是之前的肆等修士？！”


    “也不对，那个肆等的气息并不像人，真要是的话我会发现，不至于等到现在，但是说不通啊……”


    活了七十多年了，也算快过百年，章谢春什么都见过，唯独灵气残疾还能晋升到零等没见过。


    晋升需要储存灵气，残疾体质不能储存灵气，晋升代表了可以储存，但隗华依旧不能储存还是个零等，两者矛盾又统一在一个人身上，令章谢春百思不得其解。


    隗华听得一头雾水。


    眼前的章谢春陷入疯狂，唾沫都要吐在自己脸，嫌恶的擦掉后隗华发问：


    “什么是提纯？”


    “什么是转换？”


    “代价又是什么东西？你说的肆等修士又是什么？”


    关于炼金术的问题，隗华还是忍了章谢春的发癫，把问题全部问出来。


    听到隗华的疑惑，章谢春顿时像是被噎住一样，慢慢松开了隗华的肩膀，逐渐冷静下来，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往回她，发现她是真的不懂。


    这让隗华以为自己问出了什么难题。


    章谢春难以理解，“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她只知道两个石头压缩到一起。


    “我的天啊，”章谢春捂着心脏后猛然吸一口气，“你是跟谁学的——不对，你这样的人应该是看书，有老师不可能这样。”


    “……”隗华已经不想骂人了。


    她上山时精神小伙们跟精神小妹骂成一团，吵得耳朵痛。


    其中刘通海还惦记自己讽刺他，吵架到后面总是会提起她的名字，加上乔芯苒拱火，自然而然聊到她身上，问她怎么知道哪条路可以避开暴动的怪物，进入湟沟山。


    湟沟山已经被封禁，任何进去的人都会被怪物伤到。


    但是他们一路走来很少遇见怪物，遇到了也仅是惊险地擦边而过，很不对劲。


    偏偏隗华还是带路的那个，走在最前面，他们第一时间怀疑上她身上是否有藏匿的手段，或者有更厉害精准的感受。


    前者说明了她的来历并不简单，可能师承名门望族，后者更不得了，看起来五六岁的年纪，虽然解释不通瘦弱矮小，但坚韧的眼神流露出的自信，与隐约散发出的零等修为，注定了她背后家族的厉害。


    一般小孩六岁正式迈入修行，后面很依靠资源与能力。


    资源好遇上危险怪物可以全身而退，很快能打好地基顺利进入零等，没有则大枪匹马杀，几乎没有可能在这个年龄段零等。


    还能说明这一点的是隗华的长相。


    五官挺拔有力，眼皮下的黑眼圈与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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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嘴角略微向下的死意并没有消去她的颜值，反而带去说不清的屑意，给整张脸带去质感，长得还不错。


    至少没有人见过谁拥有隗华这番气质的人，死意中带着看不起，看不起藏有勇往直前的狠。


    通常级别高的修士外形上也会变得漂亮，下一代更是如此。


    所有人的话语中带有试探，以及藏不住的热烈，他们迫切渴望跟隗华打好关系。


    在封闭远离大城市的城镇里，身旁极高发展潜力的人不会单纯呆在槎城中，未来会往外走，这时候还有希望的他们能抓住一点是一点，吹捧般捧着对方的臭脚，换取一点可怜甚微的资源。


    仅靠这点资源也能够喂饱他们，吃得吐。


    刘通海倒不这样认为。


    他恶略味吐了眼圈，看着夜毅中脑袋都要伸到隗华前面，笑道：“假的也敢凑上去，你不怕被脏到。”


    “比不上你，惹恼了人家小孩。”夜毅中反驳。


    刘通海明面上又吸了口烟，装作毫不在意。实际上他心里记恨隗华。


    一路以来他满脑子都是“肥肉”二字，好几次追上曲权后立刻骂了回去，谁知隗华嘴皮子比夜毅中厉害，话里没带一个脏字，却能字字珠玑，骂到他破防，心中愈来愈恨她，


    也十分看不上这群人态度大转变，纷纷化作舔狗围绕在她身边。


    明明之前各种调戏，把隗华当作话题球一样踢来踢去，这下都安分了，像极了保姆管家什么事情都要询问一下主子的意见。


    这也太……不要脸了。


    更不要脸的刘通海差点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于是刘通海暗讽隗华的频率变得更多了，多到隗华只剩下无语，并不想浪费精力跟他吵架。


    隗华的精力所剩不多，大部分都用来感知湟沟山的怪物动向。


    说来奇怪，她莫名其妙零等了以后感知直线上升，周遭的花草一举一动她也能捕捉到，敏锐清晰。


    踏入湟沟山更是如此，怪物们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她的眼睛，起初隗华认为是零等的缘故，但听到他们的提问，她才猛然意识到不是级别，是她自己，唯独她自己可以。


    隗华没有问出来，一来他们不熟，未来大概率不会再见；二来有章谢春在，他们关系说不上多好，起码接触过，是怎么样的人心里有个数。


    只是章谢春的嘴确实贱。


    隗华有事相求先不打他，回想起之前看得炼金术书籍。


    “是《教你一百天从零基础小白成为炼金大师》与《只需三十天就能从成为最顶尖的炼金术士》这两本。”


    “就这些？”章谢春看隗华跟看鬼一样。


    隗华点头，“就这些。”


    章谢春诡异地沉默了。


    他原以为隗华会看些炼金术基础书籍，或者是金属概念的资料。


    谁知道跟他想法完全沾不上边，全些不入流的营销书，放在平日里章谢春看都不看一眼，要是有人拿着这类书在他面前晃，心里更是会笑话他们。


    究竟是多想一飞冲天，天天蹲在地上等天上下大饼才会如此沉迷这些。


    但这个人是隗华。


    残疾体质的小屁孩，性子孤僻，也不像是会自欺欺人的。


    闯进地下室敢跟他对话，不怕他杀人，拒绝了最后又能低头求合作，同时了解事情真相，不畏惧怪物敢去拼。浑身上下充满了狠劲，他不看都能知道。


    说实话章谢春很喜欢这股劲，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