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永远逃避不了的B城 上

作品:《留下陈玉

    十八岁的冬天,沈玉宜再次开始了她的治疗之程。


    陈中那边,在闫君的帮助下,她办理了休学手续。


    中途沈玉宜配合着回过一次学校,她心中忐忑,害怕遇到太多的老师和同学。


    大抵也是害怕再去解释一遍吧,害怕看到大家同情关照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对她而言,似乎是能把人灼伤的。


    但是年级部的郑湖主任肯定是没办法避免遇到,沈玉宜还是遇到了他。


    郑湖这次见她并没有说什么批评的话,态度软和许多,甚至关心了几句。


    沈玉宜一时间不适应,大概猜出是闫君在这中间周旋。


    闫君要比她矮一些,身上总是萦绕着温暖又坚韧的气质。


    看着闫君的背影,沈玉宜内心触动,自己已经数不清这几年闫君帮了自己多少。


    一切手续办理完毕后,闫君送沈玉宜出了校门。


    离别前,沈玉宜走上前主动拥抱了她。


    校门外的柳枝摇曳,她在闫君的耳边轻轻说着:“谢谢您,老师,等我好了,就来看您。”


    闫君的眼睛湿润,“好,老师等你,咱一定可以健健康康的。”


    从学校回来后,沈玉宜的手术行程自然开始了。


    陈颂想要停下补习机构的课,正准备和大哥陈言风商量,却先被沈玉宜拦了下来。


    她不同意陈颂这样做,为了她这样一个不知道生命哪天就会结束的人,搭上自己的学业前程来冒险,不值得。


    陈颂拗不过她,最后只得继续去补习机构上课,他向老师调了课,将休息的时间集中了起来。


    只要一休息,他便往医院这边跑。


    沈玉宜见状也有些后悔让陈颂卷入自己的事情中,她想了想,最终找了一名护工阿姨,来照顾自己。


    这样一来,陈颂总归能够放心一些。


    至于赵煦几家人那边,一切都如同沈玉宜和陈颂约定的那般,谁都没有将这事儿说出去。


    平常会去看她的赵叔最近很忙,一直在出差,也没时间去家里看她。


    目前想要隐瞒还是很容易的。


    唯一棘手的人,便是蒋一。


    六月份,蒋一中考,报考的学校是陈中。


    沈玉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


    蒋一的成绩能去更好的一中,最后选择了陈中的原因让人不禁又有几分猜测。


    高中的学习任务重,沈玉宜很少出教室,和蒋一只是在食堂操场碰到过几次。


    蒋一私下里来找过她一次,给她送了些水果还有一杯热奶茶。


    他还是话少的那副模样,心口不一,嘴硬心软。


    医院生气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变化着,彼此都有意无意朝着从前走着。


    他们都明白,裂痕的修复是需要时间的,放下和释怀亦是。


    沈玉宜知道,自己不在学校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蒋一,蒋一发现是早晚的事。


    蒋一是在沈玉宜手术结束后才知道的。


    日子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已经已经迎来了这一年的倒计时。


    在和沈玉宜通了电话了解完情况,当天晚上,蒋一便在放学后匆匆赶来。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沈玉宜没睡,她知道他会来。


    这会儿病房就沈玉宜一个人,护工阿姨有事请假了。


    今天是陈颂一直在这儿,不过晚饭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说等晚点儿的时候会回来。


    这段时间,对外陈颂一直以沈玉宜表哥的身份自称。


    沈玉宜看向门旁的蒋一,少年的刘海有些凌乱,此时气喘吁吁的。


    下了出租车的这一路,蒋一是跑着找来的,他着急见她。


    蒋一环顾一圈病房,随后关上门,朝她走来,只不过走向她的步伐却忽然放慢了。


    沈玉宜躺在病床上,或许是因为手术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面色很虚弱。


    按照往常,如果有人来看望她,依照她的性格肯定得坐起来迎一下。


    但今晚的她却没有。


    蒋一心底瞬间明了,她目前的状况依旧不太好。


    “快坐吧,一一。”沈玉宜开口,“我这会儿累了就不想坐起来了。”


    她猜出蒋一的所想,想要掩饰。


    蒋一没说什么,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他静静盯着沈玉宜,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这会儿说些什么好。


    “渴吗?床头的柜子里有杯子,这边有水,你去接着喝些。”沈玉宜关心着。


    蒋一摇头,“我不渴。”


    “好,外面冷吗?”沈玉宜扯起话题。


    “还好,应该是冷些的吧。”


    今晚他一直在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天气温度。


    下了课跑出学校,下了车又跑着来住院部,到的时候电梯刚上去,他心里急,等不及,便爬楼梯上来的。


    “天冷了,你早晚的上下学,多穿点,别总穿着你这个薄的外套。”沈玉宜注意到蒋一身上的冲锋衣外套。


    “好,我知道了。”蒋一停了几秒,道:“你呢,怎么样了,好不好?”


    沈玉宜放松说着:“我啊,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不算差,也不算好,就不再骗你了。”


    蒋一低下头,“好。”


    “一一,先别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沈玉宜,你自己真的能够应对吗,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沈玉宜沉默几秒,“应该可以的。”


    “应该?连你自己都不确定。”蒋一苦笑一声,“医生怎么说?”


    “也没什么新说法,看看手术后的情况,再治疗。”


    “可是,上次手术后不是说好转了吗?”蒋一不愿相信,抬头满眼不解。


    “一一,我这个病,不好治的,很多人确诊后,三五年就去世了。上次手术后是有些改善,后面复诊的结果其实没有很理想。”


    蒋一有些生气,“你谁都没告诉。”


    沈玉宜笑笑,“我想着再看看。”


    “沈玉宜,你还是没有确定要去好好治疗。”蒋一看穿她的心思。


    沈玉宜转过头看向窗外,声音很轻:“或许吧。”


    蒋一看着她的侧脸,无力感载满他。


    他想要去干涉她的决定,可每次手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总会犹豫。


    “既然不告诉大家,总要给你小叔说一声吧。”蒋一说起。


    听到蒋一提起小叔,沈玉宜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一滴泪。


    蒋一愣了。


    沈玉宜吸了口气,道:“我近期没办法和他联系,之后再说吧。”


    “最近他是不是回过一次家?”


    蒋一记得听谁说过。


    “嗯。”


    “你们吵架了?还是你不想让他担心?”


    沈玉宜抿了抿嘴,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和小叔有关,不太好讲,一一,我们就先不提他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他。”


    蒋一明了,便没有多问。


    “好。”


    “一一,你不用太担心,现在我已经在医院了,愿不愿意,来了就总要治疗。”


    沈玉宜宽慰他。


    “你早点回去吧,上了一天的课再赶过来太累了。”


    “谁在医院照顾你?”蒋一问。


    “我请了护工,只是今天她有事所以不在。”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也在。”蒋一的语气有些肯定。


    沈玉宜叹了口气,没再遮掩:“是,他常来医院照看帮忙。”


    “你们——”


    蒋一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没什么,你别多想,最近他帮了我很多,他有分寸。”


    这段时间,陈颂在医院对外都是以沈玉宜表哥的身份自称。


    蒋一无奈,没再多说。


    他清楚自己比不过陈颂,陈颂可以来这边照看,他却不能。


    现在这种情况,沈玉宜身边有个人总归是好的,也没必要再去多想那个人是谁了。


    除去陈颂,蒋一也想不到第二人。


    蒋一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陈颂开始走进沈玉宜的生活的。


    那个雨夜,和沈玉宜挂断电话,他出了小区,一直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呆着。


    雨水在便利店的玻璃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他买了杯咖啡便一直坐在那儿,等着雨小些。


    雨势一直没减,沈玉宜打伞闯入了他的视线。


    她拦了辆车,往另一个不常去的方向驶去。


    车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蒋一放心不下,他清楚自己跟不上她的车,便一直在便利店等着。


    八点、九点、十点——


    便利店的时钟一直走着。


    一直到十点半,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一个年龄和沈玉宜相仿的男生先一步下车,撑好伞后,护着沈玉宜下了车。


    蒋一的心提着,站了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他们。


    莫名的情绪扰着他的胸口。


    几秒后,他认出了陈颂。


    印象中陈颂是赵煦的好友,他曾经见过他两次。


    现在想来,蒋一不禁感叹。


    有些人,寥寥几面,却会深深嵌入自己的脑中。


    在和他磁场相碰的时候,潜意识中你便清楚,这个人会从之后的某天开始,便会牵动你的情绪。


    嫉妒、羡慕——


    蒋一在病房安静地陪着沈玉宜待了一会儿,十一点的时候被沈玉宜催促着离开了。


    刚关上病房,转身便在走廊碰到了刚下电梯的陈颂。


    两人迎面相碰,都停了下来。


    “我姐的事,麻烦你了。”


    是蒋一先开的口。


    陈颂一怔,他隐约能感受到,蒋一并不喜欢他。


    印象中,这个少年一身傲气,很少对人那么客气。


    他没想到蒋一会低下头用这样诚恳地语气对他说话。


    “没事的,我们是朋友,应该的。”他回复着。


    “我会尽量多来的,”说着,蒋一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事情好联系。”


    陈颂应下,加上了蒋一的联系方式。


    “我姐拜托了,如果有事,一定要给我说。”


    陈颂告别蒋一回到病房,沈玉宜闻声看来。


    “阿玉,还没睡。”


    “没呢,刚刚蒋一来了。”


    陈颂放下手里的水果,“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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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到他了。”


    “你们打招呼了?”


    “打了。”


    “那还挺好的,一一这家伙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慢慢长大了。”


    陈颂笑了,“这话好像你们之间差了很多岁。”


    “确实。”


    “要不要吃点水果?”


    “我不吃了,你吃点吧,晚上你去吃饭了吗?”沈玉宜关心道。


    “吃了,不用担心我。”


    沈玉宜看着他收拾水果的身影,担心的话扼在嘴边。


    陈颂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些,鲜少的没有去修剪,最近的他很忙,忙着去上课,忙着来医院,并且还忙着——


    陈颂不说,但她依稀能猜出一点。


    他最近很累,一个人忙碌到精力难以供应的时候,是很难去掩饰的。


    这段时间,好几次他在医院陪她的时候都睡着了。


    有时候是在病房里,有时候是靠在走廊的椅子上。


    看护她的田阿姨还说:“你哥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学习的任务那么重吗,唉,他还得赶来医院,确实很累。”


    “阿颂,最近,你好像越来越忙了。”沈玉宜开口试探。


    陈颂背对着她,手中的动作停了,转而语气如常:“哎,换了老师,有时候作业有些问题,总是喊我过去,慢慢就好了。”


    见陈颂有意隐瞒,沈玉宜没有问下去。


    “那你还是要注意休息,我这边最近也没什么事,平常有田姨在,你不用常来的,田姨照顾人细心,对医院流程也熟悉。”


    “没事的,我这边时间可以安排得来。”


    来医院见到她,他才能放心。


    “阿颂,今天缴费是不是没有用我给你的卡?”沈玉宜问起,“我看没有扣款的提示。”


    “今天刷了一次没刷上来,我用我的了。”陈颂找了个理由。


    “那我等等给你转过去,你把卡号给我。”


    “不用,你别给我转了,后续还需要持续治疗。”


    “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但看病的人是我,我来缴费再正常不过了,阿颂,现在我还能应付得来这些费用。”


    “可是,总有以后,阿玉。”陈颂执拗道,“这次先这样吧,你给我我也不会收的。”


    沈玉宜叹了气,“不能这样算,你不必为我如此的。我拖累了你。”


    “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我承诺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陈颂——”


    沈玉宜刚想继续说,话却被陈颂的手机来电打断。


    陈颂低头看了眼号码,神色微变,却没有要接电话的动作。


    “是推销电话吗?”


    “不是,阿玉,你先休息,我出去接个电话。”


    话音落下,陈颂快步走出了病房,沈玉宜盯着他的背影,垂下了眸子。


    陈颂一直来到楼道才接起电话。


    他直奔主题:“您打电话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那您希望我用什么样的语气?”陈颂冷笑。


    “我不想和你争执。”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也没有要和您争执,是您多想了。”


    “陈颂,这些年,你在彭市也待了够久了。”


    “怎么?您想让我回去?”陈颂轻蔑道。


    “你该回来了,准备回来吧。”女人说明电话来意。


    “我对您难道又有用了?我不会回去的,您既然把我扔在了彭市,就不要管我,我也不想和您有什么瓜葛。”


    “陈颂,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以为你真的能在彭市这样安稳一生?你外婆在的时候能护着你,现在没有人有义务帮你挡着事情了。”


    “呵,我没要人帮我挡着什么,您未免多想了。”陈颂语气嘲讽。


    “你大哥上半年去过你那边吧,你应该知道他在忙,我相信你心底也清楚他这两年在忙些什么,如果没有他周旋,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能这样?陈颂,你既然能看清楚,就不要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现在的一切,你在彭市不可能一辈子的。”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陈颂有些不耐烦。


    “行,你不想听我说,那你就接着看吧,陈颂,我只想给你说,人不能太贪婪。这些年你们兄弟几个私下联系,你不要当我不知道。”


    “你二哥这段时间应该会去你那边一趟。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我不想再费些心思了。”


    留下这些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就挂断了电话。


    耳边忽然静了下来,陈颂缓缓放下手机,脊背抵在墙上,凉意顺着衣料渗进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唇间。


    打火机按下去火苗升起的瞬间,烟也被点燃。


    烟丝的火星明明灭灭,陈颂吸了一口,烟雾滚过喉咙,渴望带出心中的烦闷。


    他是抽烟的,不过很少在沈玉宜面前抽,毕竟她生着病。


    想来,他们有了多些的接触时,沈玉宜已经生病了。


    真是造化弄人。


    母亲的话在他的脑中盘旋,让他此刻更加混乱。


    陈颂吐了圈烟,烟雾缭绕,模糊着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