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推脱

作品:《留下陈玉

    沈玉宜来到任之杳和孟桐这边坐下。


    “小玉你是不是偷偷熬夜学习了,你这满脸憔悴。”孟桐半开玩笑。


    “是啊,杳姐给我说你们学校很好呢,我这个半吊子水平自然得偷偷学学。”


    孟桐闻言看向任之杳,“没事,只要不像某人半夜不睡觉去‘偷鸡’,上我们学校还是绰绰有余的。”


    “孟桐!”任之杳咬牙切齿道,“谁半夜去偷鸡?”


    “不知道呢,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得去找咱高中班主任,他说的,某人晚上不点灯学习,估计去偷鸡给自己补补大脑,找点儿偏门的法子提提成绩了。”


    任之杳的脸越来越红,沈玉宜瞅了眼,感觉她下一秒就能被点燃,于是连忙道:“孟桐哥,我渴了,帮我把果汁递过来。”


    孟桐拿起沈玉宜的杯子,帮着沈玉宜倒着果汁。


    任之杳心中气愤,便转过身不再看他,找着沈玉宜说话。


    “赵煦呢?他怎么还搞迟到的戏码。”


    “听说今天白天去玩了,现在还没回家。”


    “他这是一天都闲不下来,又去打球了吗?”


    一旁的孟桐接了话,“去钓鱼去了。”


    “钓鱼?”沈玉宜和任之杳异口同声。


    任之杳满脸疑惑:“这个季节还能钓鱼?”


    “当然了。”


    “我还以为冬天不能钓鱼呢。”沈玉宜说着。


    “不是的


    “欸,你怎么知道?”任之杳想起。


    “这个啊,我给他介绍的地方。”


    任之杳和沈玉宜一时无语。


    三人正说着,沈玉宜就接到了赵煦打来的电话。


    沈玉宜向他们示意,然后接了电话。


    “小玉,你们到了是不?”


    “到了。”


    “你们在哪个包厢?”


    “包厢的话——”沈玉宜想了想,她还真的没注意。


    孟桐说道:“207竹间包厢。”


    沈玉宜点头,对电话那头的赵煦说:“207竹间包厢。”


    “什么鬼?”


    “你找207就好。”


    刚说完,沈玉宜想到这个包厢所处的位置不太好找,很难注意到。


    包厢里的暖气很足,待的这一会儿她有些闷,想去洗个手透个气。


    “你还有多久到?”


    “七八分钟吧。”


    “我去门口接你,这边包厢不好找。”


    挂了电话后,任之杳对沈玉宜说:“怎么你要去接他?让他自己问服务员进来就是。”


    沈玉宜温柔笑笑:“没事我正好想想要去趟洗手间,我看这包厢里也没有。”


    “那我陪你去。”


    “不用,你和桐哥一起在这等我就好。”


    说完,沈玉宜起身,和大人打了声招呼就先离了席。


    当关上包厢的门后,沈玉宜靠在门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遭的一切在此刻都与她隔绝。


    她盯着地面看着,沈玉宜有些奇怪,她察觉到自己在有些时候似乎排斥在这样的环境中。


    “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路过的服务员轻声问着。


    沈玉宜缓过神来。


    “那个,洗手间在哪里?”


    从洗手间洗脸和手出来后,沈玉宜沿着走廊,绕了一圈来到了饭店外面。


    她的脸上和手上的水珠没有完全擦干净,清冷的风掠过,令她清醒许多。


    门口有树,她在靠近树的台阶坐了下来。


    沈玉宜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赵煦差不多要到了。


    她点开和赵煦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打着字,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在门口台阶这边,旁边有棵树。】


    关上手机,沈玉宜低头看着地上的枯叶。


    她伸手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沈——玉——宜——”


    她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光线昏暗,树枝留在地上的划痕也在这黑夜中若隐若现,难以看清。


    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同时遮挡住了光线。


    沈玉宜大脑本能以为是赵煦,但看着衣服的风格,便知道这并不是他。


    “沈玉宜。”


    清澈中低沉初显的少年声音在她前上方响起。


    沈玉宜原本平静的目光突然一顿。


    她缓缓抬头,对那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一。”她的声音混合在晚风中,“好久不见。”


    蒋一单肩背着背包,他低头看向她,毫无躲藏地端详着她的脸。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他握着背包肩带的手攥得更紧了。


    沈玉宜的眼中依然平静温和,“一一,为什么关心的话到嘴边总要变副样子呢?”


    “你不要多想。”


    “好,我不多想,你没有关心。”沈玉宜妥协。


    她看着蒋一,夜色模糊着他的面容,但依稀间也能看出他的变化。


    距离上一次见他,都快有一年了。十四五岁正是少年蜕变大的阶段,只见他脸上的五官的轮廓渐渐分明,逐渐融合着自己身上的气质,有了些孤傲的意味。


    这是个好看的人儿。


    “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蒋一被看得不自在。


    “等赵煦。”


    蒋一冷哼一声,“你也愿意等他。”


    沈玉宜却笑了,“我也可以等你。”


    “我不需要。”


    语毕,蒋一看了沈玉宜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面对蒋一这样的语气,沈玉宜也不恼,她知道他对之前的事情还置气。


    “我很好啊。”她说着。


    “沈玉宜你还是那么爱骗人。”


    沈玉宜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要当心了,小心我下次继续骗你。”


    “你——”


    “嗯?”


    蒋一没说话。


    随后,他顺着沈玉宜手里的树枝看去,随后也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字。


    “你为什么写自己的名字。”


    “不告诉你。”


    蒋一抢过她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兀自写着。


    “你为什么写自己的名字。”


    沈玉宜问着同样的问题。


    “不告诉你。”


    他也用着同样的话搪塞她。


    “幼稚。”沈玉宜撇了撇嘴。


    “你干嘛说你自己。”蒋一回怼。


    沈玉宜哑口无言。


    蒋一将树枝重新塞回沈玉宜手里,然后坐在了她旁边。


    两个的人的影子在路灯下重叠。


    “沈玉宜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蒋一问着。


    “没大没小的,喊我姐姐。”


    “我不会喊一个骗子姐姐。”


    “还那么讨厌我啊。”


    “嗯。”蒋一说着,随后接着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你脸色都不对。”


    “前两天受凉发烧了,这刚好呢。”


    沈玉宜话音刚落下,赵煦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你俩坐地上干嘛呢?大冷天还黑不溜秋的。”


    蒋一闻声瞥了他一眼,随即站起来拍拍灰,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朝饭店走去。


    赵煦走近,“一一这家伙怎么了?这怪脾气。”


    “小孩子。”沈玉宜目视着蒋一的背影。


    “他可不小了,马上就上高中了。”


    “走吧,进去吧。”沈玉宜说着站了起来。


    “行,这天儿真冷。”赵煦缩了缩脖子。


    二人一齐朝里面走进去。


    “你最近怎么样?”赵煦问着。


    “挺好的,按时吃药睡觉,多好。”


    “那行,上次复诊医生说什么了吗?”


    沈玉宜摇头,“没有,没什么太大情况,继续吃这药。”


    “要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去医院,到时候也得告诉其他人了,大家都能搭把手帮你,多一些人照顾你也不累。”


    “我知道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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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复诊的时候我应该不能去,就先让杳姐陪你去,你提前给她说声。”


    沈玉宜垂下眸子,“好。”


    两人到包厢的时候,沈玉宜环顾一圈,蒋一已经坐下,在那儿和孟桐说着话。


    “可算是都到齐了。”任之杳的爸爸任岷开口。


    沈玉宜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小煦这越长越有模样,咱这几个孩子长得都好,这几个男孩站在一起多好看。”冯秋开口。


    “小桐和一一才是好看,我们家这个没法说,整天能气死人。”赵跃摆摆手。


    蒋一的父母笑了。


    孟桐妈妈苗影说道:“哪有不气人的,我们家这个也是。”


    “哎呀,影姐,小桐已经够让人不操心的了,考上那么好的学校。”


    大人们说着话,沈玉宜埋头吃着菜,不时给任之杳夹着她喜欢的菜。


    这些话,她们俩都听腻了。


    沈家就沈玉宜一个人,几个大人也不敢和她多说话,除了赵跃,其他的叔叔阿姨现在和她的接触越来越少,大多觉得她有些疏离冷淡,不好亲近。


    再加上沈家林的离世,他们也怕说多了,别引起这姑娘伤心。


    而且,和这姑娘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任之杳更是喜欢美美隐身的状态,但凡有人提到她,任父任母总要反驳一番,每次都容易闹得他们一家人不愉快,所以大家也很少说有关任之杳的话题。


    沈玉宜给任之杳夹了一个虾。


    “哎呀,你自己吃就好,我没事儿。”


    “没事儿,正好转盘转到我这儿。”


    任之杳剥着虾,想起什么,开口:“小玉,你下次复诊我没法陪你去了,我妈明天要带我去南区,去看那边的门店,一直得待到开学。”


    “年前我问过赵煦,他说他年后都是有空的,你到时候直接喊他陪你去,不喊他这家伙就直接跑着去玩了。”


    沈玉宜夹菜的动作停了。


    包厢内环绕着长辈们说话的声音,起起伏伏的。


    头顶繁琐的灯打下来,这光感照在脸上忽然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愣了一会儿,才开口。


    “好,你去忙吧,我到时候提前联系他。”


    “行,那我就不再找他说了。”


    “嗯,我来就好,不用担心。”


    这次聚餐一直到了快十一点才结束。


    沈玉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洗漱完,她坐在阳台上,静静望着远处的城市夜景,毫无睡意。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睡觉前爱胡思乱想的人,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


    晚上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来回播放,并且不时穿插着一些旧事。


    有关蒋一的,有关赵煦的,有关任家的,有关父母的——


    阳台的风此刻无法将她从头脑的混沌中拽出。


    沈玉宜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调整着一次又一次的呼吸,却没有什么用。


    她只得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脑海深处传来一个人的话。


    “——你要相信自己,阿玉。”


    “——我陪你看病,你不会一个人的。”


    沈玉宜睁开了眼睛。


    她很难形容当时的心境,从阳台往下看,她似乎本能地需要在这时抓住什么东西,一切东西都可以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陈颂就是。


    沈玉宜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难得的,她没有顾及这么晚的时间,没估计这层还有些奇怪的朋友关系。


    那晚,她的大脑很空白,但却有个很明确的方向。


    这是身体本能的要求。


    沈玉宜给陈颂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沈玉宜?”


    “陈颂,是我。”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着急了很多。


    “你下月初有时间吗?可以陪我去医院复诊吗?”


    “好,我陪你去。”


    初五的夜晚中,与月亮和风共存的,是陈颂毫无犹豫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