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呢。”


    苏柏熠轻轻捏住萤火虫的腹部，将其从她的发间摘下，凑近到面前：“它在一闪一闪地发光哎。”


    林茉双臂紧紧地锁住他，脑袋靠在少年的颈窝，双眼闭得死死的，生怕漏出一点缝隙。双腿绕在他的腰间，隔着薄薄的白衬衫，衣服之下的腹肌线条清晰可感。


    闻声她慢慢缓过神来，抬起头侧眼望过去。


    那是一只很小的萤火虫，由于光线的原因，它的翅膀和虫身并不明显，反倒让人注意力集中在它的尾部。一闪一闪的，泛着荧绿色的光。


    可是再漂亮它也是只虫子！


    林茉无法忽视这一点，她下一秒将头埋在了苏柏熠的肩上，瑟瑟开口：“你你你快把它扔掉啊。”


    她是真的害怕虫子，再漂亮的也不行。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次班级集体组织春游去公园里踏青，那时候正是花草茂盛之际，色彩斑斓的花朵周围吸引着一群蝴蝶。


    班里的小女孩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花蝴蝶，都乐得没边了，结伴嚷着去扑蝴蝶。


    唯有林茉呆呆地站在原地，小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带。


    旁边的老师笑盈盈地伸出手指给她看，“林茉，看这只蝴蝶多漂亮啊。”


    一只蓝黑花纹相间的蝴蝶伏在指尖不停地扇动翅膀，阳光如碎金一般撒在羽翼，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细闪。


    可落在林茉眼中，她看不见那漂亮的翅膀，只看得那细细长长的触角和一节一节的胸腹部。


    “虫子……”林茉捂住眼睛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


    苏柏熠轻笑出声，松开捏住萤火虫的手指，“已经飞走了。”


    “嗯？”林茉试探地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望见他那空空如也的指节，才稍稍安下心来。


    “所以现在，可以从我的身上……下来了么？”他的嗓音像被砂砾磨过一般哑，喉结滚动，一滴汗从额角慢慢流到了眉骨。


    苏柏熠的呼吸莫名变得有些粗重，还带着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陌生，为何身体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这边林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腿心隐隐觉得有些温热，还有些硌得慌。少年的腰很窄却线条分明有力，一块块的肌肉随着呼吸频率有规则地跃动。


    她如芒刺背，松开了双臂后，倏得一下就跳回了原地。耳尖连带着两颊都染上了猪肝一般的红。


    林茉为了缓解心中的慌乱与尴尬，不停地整理耳边的碎发，抚摸着耳垂，迫切祈祷着这滚烫的温度赶紧从自己的身体里褪去。


    “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昆虫。”她说得结结巴巴，但理由看似还站得住脚。


    苏柏熠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回复：“看出来了。”


    他咳嗽了几声，趁她不注意时，整理身上衬衫被弄乱的褶皱。


    “我先回去了。”林茉低垂着脑袋，指尖在空气中绕了好几圈，若有所思道，“明天学校见，那件事……到时候我们随时联系。”


    小姑娘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在耳边摇了摇，便蹦蹦哒哒地跑走了。


    暗红色的领结在颈前晃荡，深灰色的制服裙被风吹散了压褶，左胸腔扑通扑通的心跳是藏不住的杂乱心绪。


    *


    后来的几天，林茉一直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合情合理地见到孟棠鄞那个恐怖的男人。


    手机里也没有那厮的联系方式，直接问孟乐荧要？


    会不会太奇怪了，上次差点就露馅被她质疑对苏柏熠起了心思，这次再开口问她要她哥哥的联系方式，会不会被误会成想高攀她家嫁入豪门？


    林茉脑袋里霹雳啪啦像是在炸烟花，她半撑着脑袋突然打了个冷颤。


    “很冷么？”孟乐荧挑眉，一脸嫌弃地问出声，“你不会感冒了吧？可别传染给我。”


    大小姐说完连忙捂住了口鼻，侧过身子离得远远的躲在课桌最边缘。


    帝景国际学校的每栋教学楼都装有恒温恒湿系统，始终能保持在人体所需舒适温度的范围内，而且还能根据每小时的天气变化，实时智能调节教室内的温度和湿度。


    再加上学校内除去10%的资助生，剩下90%都是整个泾北的权贵阶层，少爷小姐们都配备有专门的司机，平时车接车送的，几乎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


    在富人的世界里，每一天都如春天般舒适惬意。


    孟乐荧上一次感冒还是去年底在圣莫里茨度假时，滑雪的时候不小心得的。


    “呃，我没有感冒啦。”林茉看着她一脸嫌弃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赔着笑脸。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孟乐荧将课桌上零零散散的化妆品收进手袋，坐在旁边并没有急着走。


    “你在等人么？”林茉问。


    “昂。”大小姐慢条斯理地应了句，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淡紫色的高跟鞋镶着一圈细钻，摇曳生姿。


    “在等司机来接我。”孟乐荧今天的鞋跟格外的细，惹得她不住地抱怨，“它家新一季的鞋款好难穿啊，没走几步路磨得我脚跟好痛。”


    要不怎么说高跟鞋是美丽的刑具呢？


    但这话林茉可不敢当面吐槽，她好声好气地附和问起了别的：“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么？”


    孟乐荧一时没搭话，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探究。


    林茉讪笑：“我是说你今天的妆容比起往常看起来更华丽了一点，所以我以为你们今晚有宴会要参加。”


    这可不是单纯地拍马屁，大小姐今天的眼线画得比平常粗挑了一些，而且是全包式的眼线。


    孟乐荧喜欢自己化妆，平时的妆容基本都没有假手于人，却很少画下眼线，唇彩偶尔会涂得艳丽，但是在学校里基本上都会选择裸色系的口红。


    今天她不仅眼线浓郁出挑，把那双大眼睛衬得愈发明亮，而且还打上了紫色细闪的眼影，与脚下那双高跟鞋的颜色相得益彰。


    “你倒是眼尖得很。”孟乐荧很享受这种被随时关注着的感觉，便多说了几句，“今晚我哥哥的酒吧新开业，喊我也一起去热闹热闹。”


    前几天刚吐槽孟棠鄞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没想到今天就整这出。


    林茉顿时觉得啪啪打脸了，她不假思索地问：“不是还未成年么……能去酒吧么？”


    孟乐荧瞥了她一眼，“啧”得一声后反问：“谁说我要喝酒了？我是去给我哥捧场去的，土不土呀你？酒吧里又不是只有酒可以喝。”


    “噢噢。”林茉点头如捣蒜。


    那副闷葫芦敲不出声的样子，逗得孟乐荧心情很好，她好似大发善心地主动提起：“要不要一起去？带你见见世面？”


    我去，真是天赐良机。


    林茉这会儿正愁怎么和大小姐开口呢，谁知她主动提出了，赶忙接过话茬：“好呀好呀。”


    “你打算就这样过去？”孟乐荧上下扫视着林茉素面朝天的样子，摇摇头很无奈，“算了，等会我去club之前要去化妆室一趟，换件礼服。”


    “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吧，让化妆师给你打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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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连我都觉得丢人。”


    林茉得寸进尺地试探问道：“那能坐你家的车一起去么？”


    在接收到大小姐的白眼后，她双手合十，连连补充：“我家司机今天有事请假了，拜托拜托！”


    桌上的手机发来震动，孟乐荧划开屏幕后，满不在乎地开口：“跟上吧。”


    林茉边跟过去，一边回头望着苏柏熠空空如也的座位，暗叹道：真行，关键时刻就不在。


    她偷偷发了个消息：有情况，速跟。


    发完还不忘开启了位置共享。


    “Afterdaybreak……”林茉视线上移，一大块颇具有复古风格的霓虹招牌显目，赫然挂在城中心地段最好的这座商业区。


    酒吧的招牌与众不同，五颜六色的灯管看似杂乱无章，却乱中有序地勾勒出这些英文字母，最别具一格的是整个logo是倾斜的，给人一种剑走偏锋的搞怪感。


    孟乐荧掏出手袋中的滚珠香水，缓缓擦在了手腕背面，懒懒应道：“黎明之后，是不是很有格调？”


    她闻了下腕间的香气，很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我起的名字。”


    大小姐说完便昂首挺胸地迈了进去，门口的侍应生见到她都很有眼色地纷纷鞠躬。


    唯独林茉还没有完全适应身上的这件抹胸礼服，领口开得好低，生怕走光，于是时不时地往上提拉。


    club内，一楼的散台已经坐满了人。台中央的DJ头戴着耳机，穿着挂脖吊带火辣地扭动身躯打碟。巨大的音响声震耳欲聋，一曲完毕，无数彩色飘带从棚顶掉落，引来人们的阵阵欢呼，气氛瞬间达到了最高潮。


    林茉四处搜寻着孟棠鄞的身影，却怎么找也找不见。


    此时，孟乐荧回过头对她说：“去二楼。”


    她才傻傻反应过来，对嘛，这群富二代应该都在那种专门的卡座或者包间才对。


    毕竟越有钱的人，越是讲究空间的私密性。


    在侍应生的引领下，两人抵达了二楼VIP区域的一号包间。


    包厢大门是整块的黑檀木，饰以繁复的藤草花纹，连门把手都是沉甸甸的墨色水晶制成的，门框边缘还嵌有智能感应的灯带，在侍应生替她们开门的同时，一触及便散发出幽蓝的微光。


    踏进包厢，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将身后的喧嚣彻底隔绝。


    黑色意大利进口长条沙发的中央，孟棠鄞大剌剌地坐在那里，见是妹妹来了，很快便掐灭了指间的香烟。


    “乐荧来了？快坐。”


    “哥哥～”孟乐荧亲昵地将手袋砸进男人怀里，拉着他胳膊坐在了身旁。


    孟棠鄞浅笑，难得露出的放松表情却在看到林茉时，神色凝滞了一瞬。


    男人的目光先是如猎豹一般锁定在她身上，后来陡然透出股耐人寻味的表情。


    林茉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慌得手都不知道放到哪儿。


    可那副模样落在了孟棠鄞眼里，却别有一番风情。


    小姑娘的头发高高挽起成花苞状，身上的抹胸礼服是ElieSaab的最新款高定，胸前围满了绒面羽毛，整件礼服的剪裁度极好，衬得她的腰身纤细不可一握。


    纯白色的绸缎，光泽明亮，显得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透亮。


    林茉的五官本不是特别出挑，但是这件礼服却恰到好处地削去了她身上那股小家碧玉的味道，增添了一抹高贵典雅的气质。


    再加上她那副慌慌张张地表情，像极了无意间坠入暗夜的纯欲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