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作品:《师兄难养》 然而仓禾荆对拉大师兄下马没什么兴趣,文元净鬼鬼祟祟前来对他说大师兄似乎对他的进步神速不满,觉得落了首席师兄的面子,他左耳听右耳出,心里想着道:就大师兄懒成那个样子,连嫉妒都觉得累,又怎么会对他的进步神速不满?就算是不满,也应该不满每天被师父逼着和他练一段时间的剑。
“啧,五师弟,你别看大师兄表面上坦坦荡荡,其实大师兄他是有一点记仇的……”
“记三师兄小时候欺负过他的仇吗?”仓禾荆冷不丁道。
文元净面色一僵,觉得五师弟这话是在嘲讽自己,但五师弟神情平静,像是随口一说,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嘲讽他还是随口说一句。
“五师弟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眯着眼睛问。
仓禾荆不置可否说了一句,“没什么意思,三师兄。”
他收了剑,露出一个还算亲和的微笑,“若三师兄还没有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现在天色有点晚,我还要去给大师兄做晚饭。”
文元净没拦着他,目视着他离开。
仓禾荆回到平安峰的时候,他大师兄正没个正形的躺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那秋千是某一日大师兄心血来潮使唤松山装上的,说是拿给他训练后休息用,结果他一次都没用过,反而成了大师兄另外一个窝。
秋千摇摇晃晃,仓禾荆走近才发现这大少爷已经睡着了。
夜色降临,头顶的落花飘落,有的落在淡紫色的衣襟上,有的落在发间,一朵柔柔伸展开的粉白花瓣,正坠在熟睡中人发髻中,那花瓣的粉与乌黑的发,衬得肤容雪白一片,辛观砚睡得很沉,手臂从秋千上垂下来,跟着秋千也微微晃荡,不知道睡了多久,连面颊也泛起微微的红。
一年的时间过去,他自己都长了不少,大师兄却还和十七岁的时候没变化。
微风习习,仓禾荆本想直接把人叫醒,顿了片刻,最后还是弯下身将人直接抱在怀里。
他力气大,只觉得怀里的人没什么重量,格外地轻,就如同一片落叶。
晚饭?
晚饭大概是吃不成了。
得准备夜宵。
……
迈入筑基之后,仓禾荆也不曾懈怠过半分,一边继续苦修一边思索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逍遥门与世隔绝,山门上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他总不能一直待在逍遥门里,否则于自己的修为没有多大进益。
他记得三师兄说过,大宗门的弟子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为求更进一步,就要下山磨练自身,而小门派的散修为了搜集能够修炼的资源同样要离开宗门外出游历。
自己如今在逍遥门里该学的东西已经学得差不多,是时候对师父提一下下山历练的事了。
心念划过,他又不由得想到:“那大师兄怎么办?”
刚一想完,仓禾荆面无表情:“……”
自己是给姑奶奶当丫鬟当习惯了吗?居然还去操心锦衣玉食的主子。
难道他没来逍遥门之前那姑奶奶过得很糟糕吗?不照旧是逍遥门的威武大王?
下了决断,仓禾荆便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找师父说这件事,听到他打算离开宗门下山历练,正拿着筷子淡定用食的辛观砚不淡定了。
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无事不依、百依百顺的小师弟,现在这个小师弟说要走,大师兄脑袋有点茫然。
他想下山历练有什么好的呢?
山下那么苦,到处都很苦。
他又想为什么人一定要执着于变强呢?
变强的路永远没有尽头,说要长生——长生就要成仙,而成仙注定是一条痛苦饱受折磨的路,说不定还求不得好结果。
“小荆。”
“嗯?”
“你是为了什么而修仙的呢?”他喃喃地问着。
仓禾荆自然是不能说是为了把所有人踩在脚底,让谁都再也不能给他脸色看,给他苦果吃。
人若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会永远活在最底层,而他仓禾荆不想待在最底层。
他想了想,面不改色撒出一个谎言道:“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
他随口反问,“大师兄你没在乎的东西吗?”
辛观砚愣住。
他有的,但是他在乎的东西——家国父母都离他而去。
师父说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他是仙神之体,注定要迈入修仙一途,得证大道,所以上天要断他尘缘。
天命是什么东西,要高高在上主宰他的命运,剥夺他的一切,让他痛苦不堪。
天命待他不好,他也不愿顺应天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拉着仓禾荆的衣角,软着声调撒娇让自己师弟留下来,他大可以说外面有什么好的,想要什么大不了自己这个师兄给呗,然后死皮赖脸,五师弟怎么着也得留下,可是他心知五师弟要的东西自己给不了。
“我当然也有了。”他含糊地回应着,然后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去吧,下山去吧。”
“孩子长大了,离巢也是应该的……就是回来的时候给师兄我带点好吃的就成。”
仓禾荆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害怕大师兄会挽留他。
他有预感,大师兄开口的话,他可能真的短时间里离开不了。
仓禾荆啊仓禾荆。
他唾弃了一口自己。
你真是给人当奴才当上瘾了。
吃完饭,仓禾荆依旧雷打不动的去修炼,等了下午才去的掌门居找师父,初入山门的时候,仍有稚气的师弟听到大师兄险些掀了掌门居,便对他大师兄的实力有些微微忌惮,以为掌门居是不得了的地处,至少像他大师兄平安峰那般,直到后面他去了掌门居,发现那就是一竹屋小院,别说大师兄能端,但凡来一阵狂风,也能将这小院掀到天上去,他大师兄再来春水剑噼啦啪啦左砍右砍,可不就是端了吗?
得知他要下山历练,逍遥散人也不觉得诧异。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仓禾荆与他其它的徒儿不一样,其它徒儿把逍遥门当成家,在家里过得无忧无虑的孩子,会为出门感到高兴,却不会离家。
但逍遥门对仓禾荆不是家,这是他修炼的地方,现在逍遥门不能再满足他变强的需求了,能学的剑法观砚已经教给他,那些修炼的道理和窍门他也懂得且融会贯通,想要再进一步,只有下山游历一条路。
“你大师兄同意了?”
仓禾荆点点头,“大师兄同意了。”
逍遥散人想了一会儿,朝他招招手,仓禾荆走过去,枯瘦的师父想摸他头,然后发现不太容易摸,毕竟这一年里小徒弟的身高窜了一大截,于是他改拍仓禾荆肩膀,语气温和道:“下山游历也行,增长增长见识。”
“但小荆啊。”他深深注视着仓禾荆的双目,那双平日里不着调的眼睛生出了几分慎重,“你要切记,下山以后不要为了外面的事物乱了心神,一旦乱了心神走了岔路,所求所得皆会化为灰烬。”
有那么一瞬间,仓禾荆觉得自己被师父看得一干二净,所有的小心思在师父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温良说好。
……
回到平安峰,仓禾荆开始做离开逍遥门的准备,他先是叫来松山,教了对方几道他大师兄辛观砚平日里喜欢吃的菜,比如烤鸡和蒸鱼,因为大师兄隔三差五的就差遣他下山买一趟,太麻烦,他索性就自己学来做了,这样修炼的时间更多。
后又叫来松竹,烦请对方照顾一下他种在院子里的草药,大师兄时不时犯病,有时牙疼,有时头疼,有时昏昏沉沉没力气不想动,有时食欲不振,嫌去外面找浪费时间,他干脆薅了一批种在院子里,这样大师兄犯病就可现场取材,每一种草药的作用他也一一对松竹说了。
“对了,倘若有一段发现大师兄动不动发脾气,比寻常难伺候很多,那就是他肝火旺了。”仓禾荆随手指了指种在院角蔓延成一片的丝瓜,淡定道:“让松山摘一点做丝瓜汤,喝个一两天就好了,但不能告诉大师兄是降火气的,就说是美容养颜的。”
松竹:“……”
五师兄你还真是拿捏大师兄每一点,让大师兄知道丝瓜汤是去肝火降火气的,只怕这丝瓜藤都保不住了。
该做的做完了,吩咐的也都吩咐完了,仓禾荆回了屋子收拾包袱,他要带的东西不多,也就套衣服,和一把铁剑,还有一些文元香师姐他们不时送的符咒和一点灵石,以及三师兄送的法宝,一面之前卖给得胜宝屋的旗子,说是进阶版的。
正当下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还没来得及去开,对方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这进来的除了辛观砚还能有谁?腰间还挂着那花里胡哨的春水剑。
“大师兄?”
辛观砚轻咳一声,“我就来看看,行礼收拾得怎么样了?”
“快收拾完了。”仓禾荆答。
“……哦,那你收吧,我就看看。”
仓禾荆继续收拾行李,辛观砚先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他,然后又凑了过来,一会儿在他左边,一会儿在他右边,比他都还要忙碌的样子。
“衣服你怎么只塞一件?”
他指着包袱不理解道。
仓禾荆回道,“一件就足够了,和身上的来回换就行。”
“那不行,谁知道你要出去多久,难不成几个月半年的,你只来回穿这两件吗?那多脏啊?”大师兄不理解,大师兄又去扒了两件换的塞进去,“多带几件,万一路上不方便洗也好放着。”
“鞋子也要多塞两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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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大师兄又道:“这么点符咒够用什么?”
“正好我身上捎带了两沓,一起拿着,符多不压身嘛。”
不多一会儿又满脸嫌弃看着那铁剑,“还有这什么剑,你就带着这把铁剑下山吗?那多丢我们逍遥门的脸?哎,小荆,你要不把师兄的春水剑带下山吧?”
话听到这里,仓禾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师兄不是来看他收拾行李的,而是想方设法给他送东西,顺道增加他的游历难度的。
他沉默,半晌问了一句:“大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辛观砚奇了,“什么为什么?”他高竖起漂亮的眉头,“你这么小的年纪第一次出远门,当然得带多一点东西了,况且你出门代表的就是我们逍遥门的脸面,身上不捎带点好东西怎么成?难不成让别人看不起我们逍遥门吗?!”
仓禾荆看他片刻,忽地笑了。
“你笑什么?”
仓禾荆转眼又是一派淡淡的平静神色,“我没笑什么,大师兄。”
“你刚才分明就是在笑什么!莫非你还嫌弃上我的春水剑?!”
“我没有,师弟怎么敢嫌弃大师兄的佩剑,但那佩剑大师兄还是自己留着吧,他比较适合你,不适合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春水剑还配不上你了?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大师兄,你想喝丝瓜汤吗?”仓禾荆突然说了句。
辛观砚气上心头,也来不及思索这是什么意思,恨恨道:“喝什么丝瓜汤!不喝!”
他虽气,却还坐着没离开,毕竟这离开,就不知道下次见面就在何时了。
要不自己和五师弟一起下山历练吧?这样倒还放心些,可一想起下山要吃的那些苦,大师兄又怯怯打退堂鼓了。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外面有多苦了,只记得和师父来逍遥门的路上,一路上能尝到的甜只有师父买来糕点吃进嘴巴里的那一瞬,剩下的时候,苦得就像泡在黄莲里。
大师兄的到来让仓禾荆原本轻简的包袱变得沉重无比,等到第二天,他背着厚厚的包袱和师姐师兄们告别。
二师姐祝愿他游历顺利。
四师姐依依不舍地说能不能不要走。
文元净嘲笑他像是要搬个家。
大师兄被这不识好歹的小东西气得一夜都没睡好,抱胸哼哼唧唧不说话。
师父给他开了一卦,对卦象显然很满意。
“此途虽有挫折,但结果尚佳,有意外收获。”
老道士拿着龟壳笼回袖子里,“不错不错,等徒儿你回来,想来修为上又大有变化。”
辛观砚一巴掌拍在仓禾荆的包袱上,“哭唧唧的回来也说不定。”
“你当小荆是你?”逍遥散人看了一眼包袱,又睨了他一眼,嘲讽之意甚满。
辛观砚:“……”
他恼羞成怒,“师父你说什么呢?”
“我何曾哭唧唧过!”
他辛观砚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从未掉过眼泪!从未!!
金黄色的天光逐次穿过云层,照着逍遥山下的漫漫云雾,将云雾也浸出金黄色的光彩,也将大师兄鹄白的衣摆勾出丝丝缕缕的柔光。
在一片吵闹声和注视的不舍目光中,仓禾荆就这么背着沉重重的包袱离开了逍遥门,回头的时候,他对视上大师兄的目光,吹拂的山风掀起薄纱发带从大师兄的脸颊上拂过,微微一笑后,仓禾荆转过头。
真奇怪。
离开家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留恋,娘偷偷看他,他没回头。
但离开逍遥门的这一天,明明才走出没几步,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像被系了一根丝线,那根丝线轻轻拉扯着他,让他无端生出短暂的留恋。
他留恋谁?
仓禾荆也不知道。
但想来有一段时间,再也嗅不到那细细的芳香了吧。
不——
到了山下的仓禾荆面无表情从自己的包袱后面把那挂着的花里胡哨的春水剑取下来。
他就说怎么到了山下还是能嗅到一点大师兄的味道,本以为是幻觉,万万没想到那货居然在拍包袱的时候把剑挂在他包袱上,为了防止他发现,还在春水剑上贴了减重符。
他脑海里甚至跳出一个大师兄,对方插着腰,鼻子翘得老高,得意洋洋睨着他道:“小东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仓禾荆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你一定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吧,大师兄。”
他知道大师兄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少年剑修抖了抖背后沉甸甸的包袱,太沉重了——
就这样,原本打算轻装上身的逍遥门五师弟背着那沉甸甸的好意踏上了游历的路途,腰间挂着一把春水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