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是人把人害成了鬼

作品:《论物理捉鬼的必要性

    刑警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本能地立刻低头检查。可目光所及之处,他今日所穿的制服依然板正整齐,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沾上。


    “……秦同学,高三了,还是要好好学习,别总想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对你不好。”


    说出明明白白的大实话,反而压根没人信。


    秦殊早有预料,从善如流露出了乖乖听训的表情,没再追着这事不放。


    当然,他看得出来,这位刑警的内心其实也有些许动摇。


    无论是在怀疑秦殊有问题,还是悄悄怀疑可能真有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只要这些话能让刑警印象深刻,撞到鬼时能想得起来要找谁求助,那就可以起到防范效果。


    毕竟他肩头真的有一只黑手印,突兀极了。只可惜,秦殊已经暗中观察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有可疑的鬼在附近。或许那只鬼没有跟着他来学校,或许那是一种秦殊尚未了解的诅咒。


    目前除了提醒,秦殊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老老实实回答了一些常规的问题,就被刑警无奈地放回教室。


    班里的人满脸八卦,蠢蠢欲动地想来问秦殊怎么回事,被老傅一个个盯着才勉强收敛。


    其实这也算人之常情,听说逼迫同学跳楼的班主任突然死了,似乎还死得很惨,大家顿时头也不晕了,肚子不饿了,觉也不想睡了,刷题的胳膊也不再酸痛了……一个个恨不得拍手叫好,千方百计想打探更多细节。


    没有亲眼看到脑袋爆炸的人,果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都散了都散了,这可不兴说啊。警察叔叔警告过我,要保密的,不准到处乱传。”


    秦殊也只随口糊弄几句,用浴巾盖住仍有些湿润的脑袋,暂时和裴昭换了个位置。


    他躲在靠墙的课桌旁,微微叹气,随后将脸埋进了校服外套的领口里。


    香香的,这其实是裴昭的备用校服。


    之前趁着还在上课时间,秦殊专门去宿舍洗了个澡,紧急换掉自己满是血污的外套,全程只有宿管大叔一个人受到了惊吓。


    汤睿诚还在医院,洗完澡后秦殊就只能借裴昭的校服穿,这还是他头一次穿好同桌的衣服,顺手把浴巾也拿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大家都用洗衣机,但裴昭的衣物就是比他的更香一些。


    闻久了还有点晕乎乎的,非常上头。


    ……


    上了半节课,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学生写卷子,傅老师脚步无声地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最后才状似无意地停在后排角落。


    “秦殊,有点事问你……你俩怎么换位置了,在做什么?”


    裴昭放下手中的笔,微微歪头,声音极轻:“傅老师,秦殊睡着了。”


    “睡着了?哎,算了,让他睡吧。这小子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脑子里想法也特别多。他爸妈常年不在,家里没个能谈事的人,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情绪会有问题。”


    傅老师压低声音,拍拍裴昭的肩膀:“裴昭,你跟他关系最好,也最让老师放心,所以老师跟你商量一下,平常稍微帮我看着点他。如果出现什么小矛盾,尽量先互相体谅,行不行?”


    对待不同性格的学生,老傅自然有不同的态度。像裴昭这样不关注外物、平日里过于疏离的“淡人”,他总会选择更为和蔼的交流方式。


    只能轻声细语商量着来,不然人家学生还真不一定乐意听他的。


    “好的傅老师。”


    裴昭礼貌答应,同时还稍稍侧身,直接躲开了更多可能出现的肢体接触,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的抵触。


    老傅也知道他的性子,好像除了秦殊能和他勾肩搭背以外,其他同学都和裴昭搞不好关系。各人有各人的社交距离,老傅并不介意,点点头便转身继续巡视教室去了。


    而裴昭听完老傅的叮嘱,决定即刻执行。


    他若有所思地扭过头,轻轻掀开盖在秦殊脑袋上的浴巾,摸了摸眼前人毛茸茸的后脑勺。


    下一瞬间,裴昭动作却稍微顿住,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殊很有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中毒了。


    他的衣服……不是谁都能随便乱穿的。


    裴昭无声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保温杯。盯着秦殊几乎昏昏沉沉的睡颜,犹豫片刻,裴昭还是伸手捏开他的脸,小心地喂了他几口加料的热水。


    “唔……”


    下课铃声响起时,秦殊终于睡醒了。


    他睡得很舒服,就像死了一次那样舒服,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舒服过,比昨夜在医院躺椅上的小憩还要深沉。


    身体里积累的疲劳和肌肉损伤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人活力四射,几乎立刻就想跑出去打打篮球、跑几圈,特别想做点耗费体力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此刻还有一只摸起来冰冰凉凉的手,被他捏在掌心里,特别好摸,越摸越上瘾。


    ……等会儿。


    秦殊蓦地直起身,一转头就瞥见了坐在他身侧的裴昭。


    他的好同桌似乎在神游,一只手留给他当枕头抱着,另一只手随意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喧闹教室的虚空中,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漂亮侧脸。


    “昭昭,心太软了真的很容易被别人占便宜,你明白吗?”秦殊痛心疾首。


    裴昭一怔,迷茫地偏过脸,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嗯?”


    真是的,又呆又好欺负。秦殊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捏捏他的手指:“没事,总之不许随便和别人牵手。”


    “哦,”裴昭还是没懂,敷衍地应了一声,把保温杯递给他,“再喝点这个。”


    “是在关心我吗?”


    裴昭轻轻点头,特别认真地看着秦殊。暗淡日光从窗外洒落,倒映里在他金珀似的瞳眸里,折射出分外清透的明亮色彩。


    “秦殊,今天你要多喝热水。”


    语气也很认真,听上去可爱死了。


    “好昭昭,让我抱抱……”


    秦殊不再满足于牵着一只手,不由分说将裴昭整个人给抱了起来,拉进自己怀里。


    裴昭早已经习惯他突然抽风的行为,轻飘飘坐在他腿上,很丝滑地找到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拿起试卷专注地看起了大题。


    “真是太轻了。”像纸片似的,几乎毫无重量。仿佛只要有一阵微风拂来就会被吹走,逼得秦殊总想把他再抱紧点。


    裴昭从未抱怨过诸如“喘不过气”之类的话,他只会嫌弃这人太热。例如此时此刻,秦殊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温热鼻息洒落在白皙颈侧,染出一小片漂亮的淡粉。


    大冬天的,却有种异样的燥热感,很古怪。


    放在平常,裴昭大概会直接说出来,并拒绝接受接下来长久的拥抱。但是他今天把人家搞中毒了……理亏,忍一忍吧。


    这一忍就是半节课。迫于伏地魔之威压,班上的同学们连交头接耳都不太敢,没人发现最后一排闹出的那些动静。


    唯有傅老师一人坐在讲台旁,一边回答学生的提问,一边总忍不住表情古怪地瞥向这俩小年轻,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他是才刚刚说过,让裴昭稍微照看一下、体谅一下秦殊……至于体谅到这个份上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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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结束时,秦殊从老傅那儿收获了一句压低声音的、凶巴巴的——“别欺负你同桌”。


    秦殊满头问号地应了,拎起背包一路送裴昭回到宿舍楼下。随后他去校门口拿了个快递,又趁着夜深人静,精神奕奕地摸黑回到了空荡的教学楼。


    也许是补觉让他变得活力充沛,总之秦殊如今状态良好,包括心态也还不错。


    没有救下隔壁班的何老师,其实并未让他感到多么失落。


    他当时会下意识冲过去进行抢救,只是一种出自于对生命的基本尊重,但说实话……秦殊私心里支持是以牙还牙的。


    拥有一个身为律师的母亲,反而让他看见过更多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平”,也让他对复仇一事的看法偷偷偏向了极端。


    是人把人害成了鬼。既然如此,鬼也有权让人付出应有的惨痛代价。


    前提在于,不能伤害到与鬼无关之人。只要有波及无辜的可能性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选择出手。


    例如那个徘徊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的吊死鬼,煞气太重,窗沿堆满了近乎粘稠的阴森黑雾,长此以往,恐怕有可能让老师们的身体都出现问题。


    秦殊特意上网查了查,也找徐道长确认过。若是让体弱者沾染太多阴煞,容易丢魂、梦魇,或是高热不退,甚至生育功能受损,并长年累月于噩梦中缠绵。不好不好。


    所以他在医院时就和老傅提起过了,说好今天要解决它,就不能拖到明天。


    “哒、哒、哒……”


    秦殊孤零零的脚步声在空旷走廊间回荡,声控灯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暖黄光线落在他发丝间,映出他平静而专注的侧脸。


    食腐的鹰身小鬼数量忽然少了很多,那个捉蚂蚁的小男孩今日也不知去向,唯独高三这一层的教师办公室,像是被邪物所标记的圈地,远远便能看见一层渗人的阴翳鬼气。


    吊死鬼并未藏匿自己的身型。它此时也静静地吊在办公室正门口,乌黑长发如大片大片柔软浓密的海藻,随着阴风悄然舞动,透出些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雪白长裙,绑带休闲鞋,腕间有设计简洁的银手链。这是五六年前才流行的时尚搭配,能将本就高瘦的人衬得纤细又干净。


    二中对服饰的管束不算很严,只要披着校服外套,里面怎么穿都可以。但身处于重点高中的十七八岁,正是大家都最土的年纪,爱打扮的学生通常也不会选择在校内特立独行。


    “姐姐,你是老师,还是谁的家属?”


    秦殊走近了些,歪头观察它脚尖与掌心的方向。他是在主动表达善意,也在试图从那浓密长发的厚厚遮盖里,区分出……哪边才是吊死鬼的正面。


    “嘎吱——嘎吱——”


    招呼才刚打完,秦殊便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穿着白色长裙的吊死鬼缓缓转过身,脚尖朝向秦殊这边。


    当然,它脑袋没动,只有身体动了。正反面似乎根本无关紧要。


    而随着身躯转动,它藏于黑发里的面容与纤细脖颈终于露了出来。在那条刺目的紫红勒痕下,是稀烂的、被绳索撕裂的皮肤血肉,拉长的舌头也死气沉沉地坠在唇角,很经典。


    还有一只充血的独眼,透过发丝缝隙,怨毒地盯向秦殊的脸。


    秦殊顿时感到侧颈泛起猛烈的凉意,从耳垂向下刷地蔓延至整根手臂,冷得让他半边身子短暂失去了一切知觉,随之袭来的便是刺痛。


    似有一双冰僵的嘴唇贴在他耳边,似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趴在他肩头,幽幽低语,不断如泣血般呼唤着:“妹妹,给我……把妹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