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想你啊。


    沈初柠在心里大声喊，但嘴上却说：“不知道。”


    “嘿——”谢宴泽掐了掐她的脸，“小没良心的，有了爹就忘了哥哥。”


    “本来就是，爸爸就是比哥哥强。”她晃了晃头，故意有点儿得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初柠有了些同龄人一样的生机与朝气，她不再是那个垂头含胸怯生生的小女孩，她也可以有自己多变的情绪。


    “没良心。”谢宴泽轻啧一声，揉了揉她的头。


    临近年关的机场人很多，空气闷热，谢宴泽靠着围栏懒散地站着，沈初柠站得笔直，与他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他身上的温度传来，沈初柠羽绒服里的毛衣被汗水浸湿。


    她从来不知道男孩子有这么热。


    或者，她能有这么紧张。


    与他靠近就会紧张。


    “那个是不是？”谢宴泽突然往前一指，只见人群中一个拖着行李箱扛着比他身子都大双肩包的中年男人四处张望，沈初柠抬头看过去的那一刻眼眶湿了。


    去年沈则刚过年没休假，整整两年没见到他，他竟然苍老了那么多。


    曾经两鬓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整个人瘦了很多，只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还在说着自己精神矍铄。


    “爸！”沈初柠带着哭腔喊。


    沈则刚忙碌找寻的眼神才终于聚焦到一个点，他朝这边招手：“小柠！”


    此时谢宴泽也叫了谢成良两人过来，他先过去接过沈则刚身上手上的行李：“沈叔叔好。”


    “哎呀这是宴泽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沈则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都是赞赏。


    沈初柠也走了过来，只是多年远距离的父女隔阂让她喊了一声“爸爸”之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倒是谢成良两人热情，拉着沈则刚说东说西，气氛也不会尴尬。


    出了机场谢宴泽开车，一路去了沈家的房子。


    位于城南的一栋高层住宅，三居室，沈家在次顶层，沈则刚回来之前黎湘特地叫人来打扫过。


    但太久无人居住屋里一股霉味儿，沈则刚不便让谢家三人上来坐，也就在楼下分了别。


    冬日天黑的早，老旧小区橙黄色的路灯拉出一道道温暖交叠的影子，天气很冷，黎湘摸了摸沈初柠冻的发红的脸颊：“小柠，过年这几天不见会想湘姨不？”


    再冷的冬天她的手都会带给自己一股暖意。


    “当然会，一定会想念湘姨的。”


    黎湘开心又不舍地抱了抱她。


    两人分开后沈初柠看向旁边的谢成良：“谢伯父新年快乐，小柠会想您的。”


    谢成良点了下头，赞许地看了沈则刚一眼，似乎在说：女儿教养得很好。


    不可避免的，轮到了谢宴泽。


    沈初柠像是故意避开似的垂下了头，谢宴泽原本双手环胸而立，老神在在地等着小姑娘跟他说同样的话，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刻意回避！


    “怎么到哥哥这里就没有了？单单不想念哥哥？”


    沈初柠：“……”


    她脸有些泛红，却什么都没说。


    “还真是就不想念哥哥啊？”谢宴泽伸手想掐她的脸，没想到半路被谢成良拦截。


    谢成良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臂上：“又逗小柠干什么！”


    老父亲的威严还是在的，谢宴泽耸耸肩，乖乖地去提车后备箱的行李。


    沈初柠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他侧身把沉重的两个行李箱提出来，没用沈初柠搭手。


    “行了，过去吧，沈叔叔还在等你。”谢宴泽手上拖着两个行李箱，肩膀上扛了一个，往单元楼门口走，“反正你又不记得想哥哥。”


    “宴泽哥，新年快乐……”沈初柠走在他身侧小声说，她还很想告诉谢宴泽，她会很想他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念”这个词太过明显，她可以和任何人说，唯独对谢宴泽说这个词会耳热。


    可能不会真的想念别人，但会真的很想念谢宴泽。


    最终，她还是没说出口。


    “嗯，我们小阿初也新年快乐。”


    远处，有烟花窜天的声音，沈初柠抬头，刚好看到第一束炸开的烟花，绚烂多彩。


    她想起去年新年谢宴泽为她准备的烟花。


    她对谢宴泽的心思一如当时。


    回到家后父女俩收拾了半天家里才算能正常居住，收拾完沈则刚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女儿一次次的考试成绩研究。


    他很欣慰，女儿比他想象中优秀很多。


    此时收拾完沈初柠回到自己房间做套卷，他看着女儿垂头认真的身影，又担心女儿太累辛苦。


    “小柠啊，不用那么争分夺秒，差不了你这一会儿功夫，出来跟爸爸聊聊。”


    沈初柠就是因为多年的父女隔阂不知道聊什么才躲回自己房间，但现在必须出来了。


    “爸。”她喊了一声，坐在沈则刚身边。


    孩子站起来身高快赶上他了，模样出落得水灵，性格乖巧，身体健康，沈则刚就觉得命运跟自己开玩笑这么多年，也送了他唯一的礼物。


    她的模样长得真像她的妈妈柳柳。


    沈则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下压抑的往事，开口：“小柠，你现在成绩不错，正常发挥的话上一个211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知道了。”


    “去年的时候爸爸也和你说过，爸爸工作的城市也有很好的大学，你可以去那边上学，到时候还可以跟爸爸一起。”


    “爸，我想留在这边上学。”沈初柠坚定地说，为了心里那个不能直说的心思。


    “行，爸爸也不勉强你，”沈则刚摸了摸女儿的头，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缺席女儿的成长很是惭愧，“小柠，爸爸在国外工作也能有很多钱的，项目补贴驻外补贴够养咱俩的，你不比学校里其他同学差，待会儿爸爸拿零花钱给你，过年了我们小柠要穿漂亮新衣服。”


    “好。”沈初柠鼻尖微酸，她很想上去抱住爸爸告诉他这么多年自己的委屈，但木讷又不善表达的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父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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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稍微亲近了些，沈则刚又问起在谢家的生活怎么样，谢家那个哥哥会不会欺负人，讲起谢成良和黎湘的爱情故事。


    “当时我们都看出来老谢喜欢你湘姨，偏偏你湘姨大大咧咧整天嘻嘻哈哈，什么都不知道，还打算给老谢介绍同宿舍的女孩……”


    隆冬屋外很冷，这一晚下了雪，飘扬的雪花给冬季增添了寒意，屋内却温暖如春。


    老房子暖气却烧得很足，沈初柠躺在床上头一次觉得睡得这么安稳。


    -


    临近年关所有的自习室都关门了，省图书馆一直坚守到年三十前一天，沈初柠早早就背着书包来图书馆自习，因为一模考试退步太大夏雨晴也加入了她的学习队伍。


    只是她早上要睡个懒觉，得晚点来。


    做完了一套数学试卷和一套英语试卷的沈初柠放下笔，疲惫地向后仰了仰脖子伸了个懒腰。


    她从书包内层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小镜子照了照，额头又长了两颗痘，脸颊油乎乎的。


    不知道是高三压力太大还是青春期的缘故，内分泌尤其旺盛。


    她叹了口气在书包里找吸油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书包里常备小镜子、吸油纸、防晒霜，以前她看夏雨晴带这些还觉得影响学习。


    可能从与谢宴泽住同一屋檐下开始吧。


    莫名更在乎自己的形象。


    沈初柠从书包里找出吸油纸，把镜子靠着书本支住，取下一张纸按在自己的左脸上，忽然，她的动作顿住，像是一个失明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猛地凑近镜子，死死地盯住一角。


    镜中除了她这个额头长痘脸颊冒油的潦草女孩，还有一个冬日里穿着长裙长发及腰的女人，镜中看不清她的五官，但能看到肤色很白，气质极好。


    还有一个男人。


    坐在图书馆椅子上，一手撑着额角，女人的手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弯下腰与他耳语几句，他侧过头，似乎笑了一下似乎没有，看不清。


    但这背影这身材，这件后背骷髅的黑色毛衣……


    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闪在沈初柠脑海里，她拼命想看得再真切些，但女人在男人旁边落座，男人也回转了头，什么都看不清。


    会是他吗？


    脑海里于浩妈妈的“你儿子谢宴泽偷偷谈恋爱啦”和谢宴泽的“我跟谁谈恋爱去”反复循环播放。


    所以她是不是傻傻地信错了？


    因为她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谢宴泽不愿意和她说实话？或者说他们尚处于恋爱初期不想告诉她这么一个外人？


    谢宴泽一个高考不会来图书馆的人，竟然也会为了哪个女孩乖乖在图书馆坐着。


    不会的，那么好的宴泽哥怎么会骗她？


    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沈初柠把镜子举起来，似乎要把镜中那道身影看穿。


    “砰——”一个书包砸下来，夏雨晴喜滋滋地说：“又起晚了，我……”


    “雨晴，”沈初柠打断她，声音发颤，“你帮我去看看，最南侧第一排背对着这边的，是，宴泽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