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百两金

作品:《织心映锦

    午后日脚西斜,金辉穿牖而入,自东壁漫过地衣,淌至西窗下,在地面上织就粼粼光纹,如碎金泻地。


    忽有微风穿帘,吹动裙上未完工的珠络,叮咚轻响。


    苏锦绣坐于光霭之中,荆钗挽髻,额前几缕青丝微扬,专注绣改手中华裙。她黛眉轻颦,眸如远山含雾,杏眼半敛,睫羽纤长,脸颊被斜照的日光一映,透出玉般的温润光泽。


    指间银针穿引,莹白珍珠便随她手腕轻转,似落星垂露,悬于裙幅。她身侧围着三两乌木衣架,其上悬着自醉春坊带来的衣裙,或烟霞色蹙金绣、或月白色暗纹罗、或湖蓝色织锦缎,皆是搭配新颖,华彩灼灼。


    光影流转间,素手翻飞,竟似九天仙娥临凡,在人间织就云锦。她蹙眉时的专注、垂眸时的静美,合着满室暖阳,教这寻常人家的午后,染了几分仙境般的旖旎。


    苏锦绣伸腰捶背,笑意轻扬:“总算好了!”


    苏锦绣在现代时为了讨生活改行做过服装设计师,那段经历让她深谙现代服饰的剪裁审美与面料巧思,也成了如今她改良服饰的独特底气。


    她将四身襦裙妥帖收进青布包袱,脚步轻快往醉春坊去。想起昨日与闻时钦的小冲突,她心底明镜似的,他分明还念着去白鹿洞求学。这几身衣裳交了差,少说能得十两银子,还有一计若是能成,凑够他半年的花销定是稳的。


    不多时便到了醉春坊,檐角挂着鎏金灯彩,门首扎着彩绸牌楼,往来小厮提着食盒奔走,隐约有笙箫琵琶声从楼里飘出,正是一派舞榭歌台,喧嚣市井。


    她寻玉笙不着,问了丫鬟才知,玉笙正与凝珠在鸣玉院台上斗琵琶,拼的是看客打赏。


    于是苏锦绣寻至鸣玉院,拾级上了二楼,倚着雕花栏杆往下瞧。


    花台锦簇,两位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左边是一派风情的玉笙,右边……该是凝珠了?衣着素净得像株带露白莲,拨弦时眉尖微蹙,愁绪眼波往台下一扫,恰好撞上位翩翩公子,那人身着蜀锦圆领袍,腰系白玉蹀躞带,一看便是官家子弟。他当即笑了,对小厮道:“赏!”几两黄金“当啷”落进银盘。


    台下小厮高声唱喏,凝珠的赏金眼看着要压过玉笙。


    末了正要定局,忽有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楼下雅座响起:“一百两黄金,赏玉笙。”


    苏锦绣心头一跳,循声望去,角落雅座里那人斜倚案前,漫不经心地摇着竹骨扇。


    束玉冠,乌发垂,肩背如松如竹,玄青锦袍泛着低调华光。


    风流作态玉人骨,比台上盛景更教人移不开眼——不是应不寐是谁?


    苏锦绣暗自攥紧包袱,百两黄金竟这般轻描淡写掷出,定然不简单,他到底是何方人物?怎会无端与自己几番周旋?都说怀璧其罪,可苏锦绣想了一圈,自己身上还真没什么值得觊觎的地方,但能肯定他的蓄意接近定是藏着什么算计,打定主意往后要离他远些。


    玉笙得了重赏,笑得花枝乱颤,纤纤玉指一挑,便向应不寐抛去个媚眼,应不寐抬手端起酒盏,向台上虚虚回敬了一下。


    苏锦绣目光仍胶着在那背影上,应不寐骨扇轻顿,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然后转头,目光精准扫来,四目猝然相撞。


    应不寐眉梢微挑,唇角噙着疏懒笑意,惯是眠花宿柳的风流相,眼波只淡淡一掠,竟教苏锦绣屏息刹那。


    她惊觉失神,忙别开眼,落荒而走。


    刚近玉笙房前,忽闻斜对过厢房里传出女子私语,苏锦绣脚步不由一顿。


    “应道长今儿可真阔气,百两黄金说掷就掷。”


    “这算什么?上月城西赌坊,也是这般一掷千金,就为看坊主夫人弹曲。”另一人语调带了点促狭,“这浪荡子本就是风月场里的常客,最会撩拨人心。”


    “那也得有资本不是?生得那般俊朗,出手又大方,这醉春坊里,哪个女子能逃得过他的眼波?”


    苏锦绣听着,攥紧了包袱带,心底离他远些的念头更甚。


    在房里等了会,玉笙便摇着羽扇进来,满面春光,边走边与丫鬟笑叹:“应道长今日可真是给足了我面子,百两黄金掷得干脆,这醉春坊里,也就他有这般气度!”丫鬟忙凑趣奉承,句句都夸应不寐风流阔绰。


    苏锦绣只截住话头谈正事,将包袱里的襦裙取出。


    玉笙一看便眼亮,烟霞金纹、月白纱波,件件都合她心意,当即爱不释手,爽快递过十两银子作报酬。


    苏锦绣趁机和她耳语托付另一件事,玉笙拍着扇子笑:“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苏锦绣谢过,玉笙又叹:“除了安姐姐,正经绣坊的绣娘都嫌我们是勾栏女子,不愿接活,也就你肯用心做。”


    苏锦绣闻言轻声道:“若有选择,谁愿入这风月场?可便是来了,凭才情力气挣钱,也比那些啃家底的懒汉强,靠自己本事吃饭,有什么该被鄙夷的?”


    玉笙听得眼眶心头皆是一热,更觉与她投契,又再三保证定会办妥她托付的事。


    苏锦绣辞别出门,想着玉笙的承诺,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出门时天色渐沉,醉春坊的勾栏楼阁亮起暧昧红灯,光晕虚虚实实。


    苏锦绣辨着昏暗中的楼梯往下走,迎面却撞上个浑身酒气的富态公子,他醉眼迷蒙,抬头见了苏锦绣,忽的睁大眼:“呦,醉春坊何时新来了这般水灵的小娘子?”


    说着便踉跄着往上逼,伸手就去抓她手腕。苏锦绣惊得后退,脚下一绊险些跌在梯上,刚爬起来要跑,手腕已被他攥住,猛地拽了回去。酒气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她拼命推搡,那公子却嘿嘿笑:“小美人别躲,陪爷喝两杯,有你好处!”


    “滚开!”


    苏锦绣只觉手腕被攥得生疼,又推又挣,后退间脚下忽然踩到个什么东西,后背也撞上一堵“墙”。


    头顶随即传来熟悉的低音:“巧娘这踩人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


    她只觉腰被人揽住,紧接着便听“哎哟”一声痛呼,那富态公子被人踹中胸口,摔在楼梯口,捂着腰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苏锦绣猛地抬头,撞进应不寐含笑的眼,他仍摇着那把竹骨扇,笑意却不及眼底。


    “现在可以松脚了吗?”应不寐揶揄。


    苏锦绣这才猛地回神,忙不迭收回踩着他的脚,低声道:“对不住,我……我没留意。”


    楼梯口的醉汉趴在梯级上痛呼,却仍梗着脖子骂:“哪来的疯子!这小娘子是爷先看上的,你也敢抢?”


    话音未落,应不寐便难得冷了脸,足尖稳稳踩在他手背上狠狠碾动。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盖过楼里的丝竹声,醉汉疼得浑身抽搐,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应不寐却似未闻,顺势伸臂揽住苏锦绣的后腰,轻轻往自己这一带,语气淡得像在说家常:“这位郎君喝多了失了态,实在辣目,我们走。”


    苏锦绣整个人还僵着,没分清方才的惊悸和此刻的怔忡,就被他半搂着往楼下走。


    到了转角暗处,应不寐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只两人能闻:


    “方才在鸣玉院楼上,看贫道看得那般专注……是在吃醋,还是在猜贫道的身份?”


    苏锦绣并不上他的套,只垂着眼避开那探究的目光,语气尽量平静:“方才多谢你,帮我解围。”


    她答非所问,应不寐也没紧逼,只低头看她。


    方才的惊悸未平,她正透着难得一见的乖顺,惹人怜爱,全不像平日那般处处防备,一碰就炸毛。


    他心头微动,手竟比脑子先行,伸过去捏她颊边软乎乎的肉,触感温软,像捏了把刚揉好的棉絮。


    苏锦绣眉头紧蹙,脸颊肉被捏得微微鼓起,连嘴角都扯得歪了些,模样滑稽又娇憨。


    “你干嘛?!”


    她实在不解他这突如其来的恶趣味,瞪着应不寐,像只被惹得炸毛的兔子。刚要抬手打掉他的手,他却先松了劲,笑着用指腹轻轻在她被捏过的地方揉了两下,似是在补偿安抚。


    苏锦绣心头乱起来:自己不过几分寻常姿色,怎及得上他身边的千娇百艳?这般招惹,是觉得她这身份新鲜?还是另有所图?方才亲昵的动作,他是否也经常对旁人做?越想越觉得烦躁,偏又说不出缘由。


    应不寐目光暗了暗,视线落在她颈间晃动的银锁上:“你这长命锁倒是别致……银的?”没等苏锦绣答,他自顾自又问:“不如换个金的?贫道认识汴京最好的金匠,还能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话音刚落,那厢忽然传来玉笙清脆的笑声,似是正要出门。


    苏锦绣趁机推远他,拉开距离,往声源处望了望,胸前银锁晃出细碎声响:“不必劳烦,这是我阿弟送的。”


    应不寐挑眉,桃花眼眯成细缝:“哦,就是那个总跟在你身后,眼神像狼崽子似的小郎君?”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苏锦绣困在墙壁与臂弯之间,声音压得极低:


    “就他那般,护得住你一时,护得住你一世吗?”


    这话正戳中苏锦绣的逆鳞,她最是护短,容不得旁人说阿钦半句不是。


    应不寐见提到那小郎君她眼神发厉,几乎要扑上来与他理论,心下莫名郁结。


    她这般汲汲营营,见了除了他的财就眼开,也是因为那个劳什子阿弟?


    没等她动作,应不寐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苏锦绣彻底懵了,反应过来后拼命挣扎:“你干什么!”


    应不寐低笑一声,吓唬她:“刚才不是谢我解围?不如以身相许,就当报答了。”


    “我不要!”苏锦绣吓得心都乱了,手脚并用地挣着,却被他抱得更紧。


    应不寐抱着苏锦绣往前挪步,刚过玉笙房门,门恰好开了,玉笙推门就看见被应不寐横抱在怀的苏锦绣,当场目瞪口呆,连扇穗都忘了晃。


    “玉笙!玉笙救我!”苏锦绣急得声调发颤,伸手就要往玉笙那边挣。


    应不寐被她这慌慌张张伸手求救的模样逗笑,如此这般,倒衬得自己像是采花大盗劫了良家小姐,他心下莫名欢喜,脚步迈得更快。


    玉笙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应不寐已经走远,苏锦绣忙去摸头上的簪子,指尖刚触到簪头,就听应不寐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想扎我?”


    苏锦绣手一顿,虚张声势:“你要是做混账事,我自然要扎你!”


    应不寐不接话,见她在怀中张牙舞爪,只低笑出声,胸膛的震动透过衣料传过来,那笑声不像嘲讽,倒带了几分开怀。


    他没再逗她,很快将她放下,苏锦绣站稳后环顾四周,才发觉已进了醉春坊里的赌坊。


    屋内燃着数十盏琉璃灯,光焰灼灼,映得满室亮如白昼。两排紫檀木赌桌整齐地列到尽头,桌面铺着暗纹锦毯,筹码堆得像小山,金的耀眼、银的莹白,还有嵌着宝石的彩筹在灯下泛着光。四周挂着绣金帐幔,随风轻晃间,能看见账下赌客们或拍桌吆喝、或低声算计,连伺候的丫鬟都穿着绫罗绸缎,鬓边簪着珍珠钗,处处透着奢靡华丽。


    苏锦绣站稳后,看着满室喧嚣,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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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来这里干嘛?”


    应不寐步至赌桌前,晃了晃手里的骰子,语气带笑:“没带你以身相许,你很失望?”


    还没等苏锦绣骂他,应不寐就笑着把她带到身前,对着对面的庄家说了声“开”。


    话音刚落,骰子就被抛入桌上青花碗中,滴溜溜打转,周遭赌徒目光齐聚,声声吆喝此起彼伏。


    应不寐塞给她一个骰子,苏锦绣猛地抽手,骰子“哐当”掉在青石板上,滚到一个络腮胡赌徒脚边。那人骂骂咧咧捡起骰子,抬眼看见她,眼睛顿时亮了:“哟,应兄今日又换伴儿了?艳福不浅啊,小美人儿陪哥哥赌两把?赢了哥哥把筹码都送你!”


    应不寐伸手揽住苏锦绣,将她往怀里带,语气冷冷,言简意赅:“她是我的人。”


    络腮胡的闻言脸色微僵,忙赔笑走了。苏锦绣这才发觉,周围的赌徒不知何时都停了手,齐刷刷盯着他们,眼神里混着探究、贪婪,还有难以掩饰的敬畏。


    应不寐突然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巧娘你看,这世道就是这样。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他俯身贴近,语气带着引诱,“有个靠山。”


    苏锦绣不想听他这些歪门邪道,狠狠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在一个摆满筹码的木桌上,银质筹码哗啦啦掉了一地。应不寐看着她的不知所措,突然低笑出声:“逗你的。”随后弯腰捡起一手银色筹码,塞进她手心,“拿着,来都来了,赌一把看看运气,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来,先试试猜三骰 。”


    应不寐微微倾身,气息拂过苏锦绣耳畔,低声道,“掷骰子时,要听这碰撞声,沉闷是六点,清脆是两点,要是咚的一声,大概率红面朝上,咱们就押红。”


    苏锦绣眸光闪动,似是将这话嚼碎吃透,恰在此时,庄家抬手要掷骰,她屏息细听。骰子在碗中跳跃碰撞,一声沉厚“咚”响传来,她毫不犹豫,指尖轻点,将银筹稳稳押在“红”字格上。刹那间,周遭议论纷纷,众人皆好奇这初来乍到的女子究竟有几分底气。


    待骰子停稳,三枚红面朝上,众人惊呼声顿起,庄家虽面色不渝,却也难掩诧异,将一堆赢注推到苏锦绣面前。


    苏锦绣盯着面前新推来的银筹,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混着赢局的惊喜,让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应不寐,嘴角还带着没藏住的笑意,连带着眼神都软乎乎的。


    应不寐正低头见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琉璃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玄袍衬得身姿挺拔,她素衣映得眉眼温软。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这分明是一对登对的金童玉女。


    紧接着,赌局换为赌单双。应不寐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提点道:“留意庄家袖口,晃三次,藏的多是双点。”


    苏锦绣抬眸,紧盯庄家一举一动,见其袖口微晃,心中已有计较,迅速取两枚筹码押在“单”上。


    骰子落定,果然是单数,赢来的银筹再度垒高。


    旁边赌徒看得咋舌,看向苏锦绣的眼神里满是惊叹与羡慕,连庄家都变了脸色。


    苏锦绣握着满手银筹,眼底亮着聪慧的光,转头看向应不寐时,带着几分笃定:“这赌坊的门道,原也不难懂。”


    应不寐望着她指尖的银辉,唇角笑意深了几分,他不过点了两句,她竟已通透至此,“巧娘聪慧,一点就通。”


    银筹在苏锦绣掌心堆得温热,周遭的惊叹声还没消散,她却突然将筹码往桌上一推,语气骤然冷下来:“我不玩了。”


    方才眼底的亮意瞬间敛去,只剩清明。连赢两把的顺遂太过刻意,应不寐指尖提点时的从容,庄家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哪是她运气好,分明是他在暗处铺路。


    琉璃灯映出的五光十色倾泻在应不寐身上,他整个人在光影里流转,真像只开屏的孔雀,华彩逼人。他挑着眉看她,桃花眼里盛着玩味,既带着几分“猎物竟没入套”的惊奇,又藏着引诱她再度伸手的暗劲,仿佛下一秒就要用这满桌银辉,将她拽进欲望里。


    “赢了钱,不开心吗?”他俯身靠近,声音里裹着笑意,“怎么突然不想玩了?”


    应不寐忽然倾身,捏住苏锦绣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颊边那点被赌坊暖气熏出的薄红,“还是……”他尾音拖得绵长,眼神往她颈间银锁扫了扫,“怕回去被你那狼崽子似的阿弟骂?”


    苏锦绣总觉得这话听得怪,就像她是一个怕被家中正妻管教的赌鬼丈夫似的,语气不自然地带上了几分硬气:“我怕他作甚?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见好就收,总比贪心不足栽了跟头强。”


    应不寐闻言默然,指间骨牌轻落,烛火在他眼底,明灭不定,他情绪愈发难辨,似有千言,终是凝在喉间,化作无声的沉郁。


    毫无预兆,他突然转身往外走,玄色衣摆扫过狼藉筹码,没有半分留恋。


    苏锦绣不解他突然的变化,连忙提着裙摆跟上,刚跨出门槛,便见月光如练,正斜斜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了层冷润的银边。


    “应不寐,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夜风中微微发颤。


    应不寐闻言顿住,那张素来染着笑意的俊脸,此刻竟如古寺玉像般苍白死寂,没了半分活气。


    试探,挣扎,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动,朦胧得让人抓不住半分真切。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唯有远处的喧嚣偶尔掠过耳畔。


    良久,他才低声重复,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叹息:“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