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将周围的日军像破布一样掀飞！焦煳的气味弥漫开来。


    紧接着——


    “哗啦啦——”


    积蓄已久的暴雨，如同天河倒泻，终于冲破了一切阻碍，以倾盆之势，狠狠砸向干渴欲裂的沧州大地！


    豆大的雨点打在滚烫的泥土上，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雨！是雨！


    沧州，终于下雨了！


    一大滴一大滴的雨珠子，激起了一片迷蒙的白雾。日军在雷霆重击和鼠潮撕咬下已然崩溃，在尖锐的哨声和军曹的嘶喊下，残兵狼狈地溃退，伪军跟在后边也迅速撤离了。


    余下的百姓，依然沉浸在混乱的狂欢中。


    那个大腿被刺刀重伤，扮演“旱魃”的男人，仿佛忘却了剧痛，忘却了生死。


    他瘸着一条不断渗出鲜血的腿，竟在泥泞中疯狂地旋转、跳跃，舞动着他先前扮演“旱魃”时的动作，却再无妖魔的狰狞，反而透出一股原始而癫狂的生命力。


    他的动作似是毫无章法，扭曲而用力，每一次踉跄的踏地，每一次奋力的挥臂，都像是从身体深处挤压出的呐喊。


    鲜血混着泥水甩出弧线，他却恍若未觉，脸上是一种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欢欣的扭曲表情，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林卓站在雨中，视线被雨水模糊，却牢牢被那舞动的身影钉在原地。


    她猛地想起，在现代看过的舞蹈风暴，那是她第一次被舞蹈所震撼和感动，原来，人的情绪和思想，是可以通过动作传达出来，且，似乎更有力量。


    而现在，她能“看”到的，不，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某种模糊的感知看到，不只是情绪和思想，


    那个男人每一下看似自毁的动作，非但没有加速他生命的流逝，反而引动了周遭那奇异的能量，那是百姓们的祈愿之力。


    一股微弱的‘能量’，如同被笨拙孩子在扯着丝线，随着他的舞动，连绵不断地浸入他的身体，缓慢地修复破裂的伤口。


    “这是……”林卓喃喃自语，体内因方才引雷而尚未平息的能量竟与之产生了共鸣，开始不受控制地鼓荡、躁动。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模仿，想要跟随，想要同样去牵引那玄妙的力量。


    她的胳膊不受控制地抬起，模仿着那男人挥臂的角度，她的脚不受控制地跨出，试图复刻那踉跄却有力的步伐，她的头甚至也开始随着那无声的节奏而晃动。


    雨水打湿了她的宽大旗袍，贴在身上，冰凉而沉重，却无法熄灭她体内燃起的莫名火焰。


    霍去病第一时间察觉了她的异常。他刚要伸手制止，却敏锐地感知到林卓周身能量的波动。


    虽然剧烈，霍去病却没感觉到有危机，那东西，没危险，反而像是在进行一种奇特的梳理和共鸣。


    他立刻转向树枝上的权威人士：“大黄，林卓可有危险？”


    大黄瞪圆了金色的大眼睛，正满意地俯瞰着下方它工作的成果，甘霖普降，万民欢腾。


    听到问话，它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下面那个突然开始群魔乱舞的‘白无常’。


    “喵。”没事，她玩呢。


    它有点嫌弃地甩了甩尾巴尖上的雨水，觉得这个下属有些丢猫，修个炼，也能如此之丑。


    不看她！


    得到大黄的保证，霍去病强压想干预的本能，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林卓。


    只见林卓的动作从生硬的模仿，迅速变得流畅、狂热起来。


    她也开始在泥泞中旋转、跳跃，双臂挥舞得毫无章法却充满力量，长发黏在脸上，随着动作飞扬起水珠。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灵动，而是一种忘我的、近乎迷狂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那套牵引生机的古老动作。


    一个穿着宽大湿旗袍的现代女孩，在暴雨中，在一片狼藉的河床上，如同被远古巫灵附体，疯狂地跳着，这个向上天祈求了千万年的舞蹈。


    这景象，诡异，荒诞，却又能奇异地融入这片刚刚经历了神迹与鲜血的土地。


    霍去病屏息凝神，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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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在她有任何一丝不妙的迹象时，就能冲上去。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下，他完全无觉，只是紧盯着前方，在这光怪陆离的时空里，为他这位行为越来越超出理解的同伴，默默担任着亲兵的职责。


    林卓不知道，自己已然混上了亲兵，还是位超级亲兵，她在狂热地舞动着，不知疲倦，越跳越精神，越跳越嗨皮。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姥姥的影子，神志都在发烫的她，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只如平常般喊了声“姥姥！”


    姥姥却板着脸训斥她：“这是跳的什么？女孩子，怎么学这个舞？不学了！回家！”


    林卓一惊，猛地醒了过来，只觉得身体酸软，站都站不稳了，直接往地下摔去。


    霍去病瞬间掠至，一把拉住她倒下的身体。直接拉到老槐树底下。


    林卓晕了一瞬就清醒了，湿漉漉衣服裹在身体上，十分难受，且她现在浑身发烫，肌肉突突直跳，像是刚跑了一万米长跑一样。


    她弯着腰，大口的喘息，整张脸蒸腾着，冒出热气，脸皮上滚烫的热意，灼烧着那双圆睁的大眼睛，让她眼前一阵晃乎。


    她想闭上眼睛，更不敢看旁边的霍去病，瞄一眼都不敢，眼珠转动都不好意思。


    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那该死的记忆，怎么那么清晰——她在不受控制地模仿那个壮汉跳舞！


    在泥地里疯狂地旋转跳跃，还甩着湿透的头发，还胡乱甩胳膊，那画面——


    不，不能想，我只想晕过去。


    “我的天…”她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像是女鬼，她也想直接扮成女鬼算了！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那个样子…


    霍去病不会以为，我成巫婆了吧？


    大雨依旧滂沱，不管是巫婆还是女鬼，都在挨浇。


    但河床上的狂热已渐渐消退，百姓们精疲力竭后，开始茫然无措。


    呆了片刻，他们相互搀扶着，抬起伤者和遗体，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片旧河床，步履蹒跚地返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