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雷云凝实，仅一个呼吸就劈了下来。


    下方的宫竹等人吓了一跳，注意到雷没有劈在灵幽身上后，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河面上，原本平静下来的剑身再度抖动起来，轻轻松松抵抗住雷劫压迫。电闪雷鸣中，诡谲朦胧的幽光从薄雾中迸发出。


    冥河水底，魑魅魍魉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模糊不清，却充满了恶意，蕴含着冥域死气的气息缭绕在剑身周围，伺机想要做些什么。


    忽然，剑身前生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仿佛会呼吸般大股大股吞食死气，又一鼓作气，抛掷向天雷压去。


    不过片刻，雷云被驱散，冥域深处的嘲哳之声退去，玄剑得意洋洋地围绕在灵幽身边转圈，像个讨要夸奖的孩童。


    灵幽握住剑柄，心有所念，剑身上便多出了个两个字。


    “喜欢吗？”


    剑身微颤。


    “还不错？”灵幽笑笑，没有说什么。


    “姐姐，剑炼成了？”


    苍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幽回头，见众鬼都站在冥河边，化作一抹流光飞了过去。


    “嗯，练成了。”灵幽对着洪山作揖道：“多谢师父这些日子来的教导，灵幽感激不尽。”


    洪山一愣，摆摆手道：“你现在比老夫厉害，老夫当不起你的师父。”


    “我只是在冥域法则领悟颇深，锻术上您依旧在我之上。”


    洪山豪迈一笑，目中欣赏之意更甚，开口询问：“你手中的剑可否让为师观摩观摩？”


    与北域不同，冥域其他地域鬼魂虽然安居乐业，却被禁止修行冥域法术，所以她们只学习了一些凡俗技艺外，却无法将法术融入到器具中，炼制法宝。


    洪山手艺高超，却从未见过此等神兵，一颗心顿时热络起来。


    灵幽双手将本命剑递出：“自无不可。”


    洪山往衣裳上抹抹汗，郑重接过，只一眼便彻底迷住了：“好剑，好剑！”


    等看到剑名，他心头大愕，抬头看向脸上挂着浅淡笑意的灵幽，那抹震惊之色化作理所当然。


    冥主之女，理应如此。


    他本是前任冥主手下一名不起眼的打铁匠，专门为得宠的妃子们打些银钗首饰，后来前任冥主落败，他有幸在逃亡中见过当今冥主虞春秋的风姿，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自那以后，归隐山林，立志要打造出一柄神兵利器。


    可惜他身份低微，无法修行，不过是空有志气罢了。


    不过，正因为他见过虞春秋一面，所以从见灵幽第一面起，他就认出灵幽的身份了。


    当然，洪山答应收灵幽为徒，却不是因为灵幽的身份，而是因为灵幽找上他时，眼中的坚韧。


    洪山依依不舍得将剑还给灵幽，目光扫过她身边的鬼魂们，道：“剑已练成，你来此地的目的已达到，要离开了吧？”


    灵幽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做。”


    三日后，灵幽等一行人正式前往西域，临走前薇桦等三人前来相送，薇桦是只多愁善感的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洪宣在一旁给她递手帕。


    “灵幽，你和苍生以后常来玩呀！”


    “会的！”


    苍生嘴里叼着薇桦给的小饼，手舞足蹈地朝她挥手：“桦姐姐，下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眼看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薇桦还在抹眼泪，洪宣从兜里掏出几块私房钱，大方地塞到她手中，“别哭了，大不了过段时间我们去找她们。”


    “真的？铁铺怎么办？”


    “当然是真的。这些年你们打铁，我负责经营其实赚了不少钱。而且灵幽教了我们法术之后，爹说这段时间要闭关钻研，不想我们留下来打扰。”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出去耍耍。毕竟咳……”洪宣脸色微红，羞羞答答地说：“爹说你本事了得，早就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一直留在洪家，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想出去，那我就陪你一起。”


    他打不了铁，只能做些小玩意，兜里的每一分钱都是靠卖出的银钗首饰攒下来的。要不是知道薇桦的心思，他又怎会拿自己攒的私房钱出来给薇桦。


    见薇桦许久不说话，洪宣以为她不好意思，决定自己先开这个口：“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薇桦挠着头，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可是小宣，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待呀。”


    仿佛晴天霹雳，洪宣愣在当场，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整个人烧得发慌，脸上火辣辣的，却唯独没有后悔。


    “我，我……”洪宣哑了半响，看着眼神单纯清澈的薇桦，恍然间听见自己那颗死寂的心蹦跳的声音。


    原来是他自己心动了……


    ·


    “姐姐，洪宣好像喜欢桦姐姐呢。”


    灵幽意外地看向苍生，“这你都看出来了？”


    “那当然，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苍生倒着步子走，眼睛在灵幽和宫竹之间扫着，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宫竹瞥了一眼，选择视而不见。


    灵幽摇头：“小滑头。”


    “不过洪宣能追上桦姐姐吗？他整天一副牛鼻子冲天的嚣张样，真想看他吃瘪。”


    “等下次再见到她们也许就知道了。”


    盛羽放出纸鸢，招呼她们：“快上来！”


    一路向西，冥河水湍湍向远方流去，浓雾的雾气笼罩在西域上空，炽热的鬼火在地面燃烧着，在雾中透出些许危险的红色。


    宫竹：“姐姐，西域旱魃和十八阎君主动邀约，多半会邀请姐姐进十八层地狱‘观光’。”


    “她们倒是没让我失望。”


    各域来往自如，八十七城中肯定有其他三域的卧底。灵幽出世的动静太大了，瞒不过她们的耳目，她们知道消息后，必然会想着怎么除掉她，就像百年前的睿芝一族。


    灵幽玩味道：“只不过她们好像谨慎了不少，过了六个月才有所动作，甚至不敢搬上台面。”


    苍生挥舞着拳头：“一群坏家伙，看我不把她们揍进石头缝里，扣都扣不下来！”


    盛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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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提醒：“别看她们一个个长相丑陋，心思不正，喜欢算计自家人，但只要来了外人，她们就可团结了，小心被围殴。”


    “切！我才不怕。”


    盛羽开始跟她讲道理，告诉她打架不能只用蛮力，还要动脑子，苍生不赞成，觉得只要拳头硬就不需要动脑子，大不了打不过了再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两只小鬼叽叽喳喳争辩起来，都想说服对方。


    宫竹在一旁听着，眼睛不知不觉落在盛羽身上，看来他跟着祝莨确实学了不少东西，连这些都知道。


    要知道西域的鬼魂们非常注重颜面，家丑不外扬，不知道内清的人通常会以为他们多相亲相爱，实则窝里斗得恨不得对方马上暴毙身亡，自己一家独大，好坐拥北域大好河山。


    “姐姐，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说得更对！”


    “殿下，你可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偏颇她！”


    灵幽一呆，不明白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含糊道：“快到西域了，盛羽准备好降落，苍生抓稳了，可别被风吹走了……”


    “殿下，这只纸鸢有自主意识的。”


    “姐姐，防护结界还开着呢。”


    “……”饶了她吧。


    纸鸢飞入西域上空，刚沉入云雾之下，很快七八个黑色黑影就迎了上来。


    “灵幽殿下大驾光临，尸王和冥悟阎君特地派我等前来迎接，还请殿下到府上一叙。”


    冥悟是十八阎君之首，修为虽比不上旱魃尸王，但十八个阎君携手，足以与其相争。


    “尸王和阎君邀请，本殿自然不会拒绝。”


    一旁的宫竹意味深长道：“尸王所过之处遍地荒漠，阎君们真是心大。”


    几位阎君擦擦额角，忠厚一笑，没有多说些什么，暗地里传音。


    “不是说她们姐弟闹掰了吗？怎么寒临这家伙还屁颠屁颠跟着？他属狗皮膏药的吗？”


    “鬼知道。”


    “……”


    果不其然，冥悟阎君地府周围已经出现了一片荒漠，且有不断向外扩张的趋势。


    几位阎君自然也看到了，互相对视一眼，又擦擦汗，脸上堆着笑，灵幽也跟着笑，从容地走了进去。


    见她们进去了，几位阎君拍拍胸膛松了口气。


    冥域鬼魂大多都是阴魂，不喜光亮，十八阎君性格不一，但多半都是黑漆漆的，更有甚者乌烟瘴气，喜欢弄出一些捉弄人的把戏。


    不过冥悟阎君的府邸倒没那么夸张，除了必不可少的有些阴森湿冷，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每当幽光亮起，就会看到一幅画像，最奇的是那些画像姿态各有不同，但都风流倜傥。


    苍生左顾右盼，啧啧评价道：“阎君还挺闷骚的，挂这么多自画像。”


    “咳咳咳……”


    “小声些，她们都听着呢……”盛羽想要捂住苍生的嘴巴，苍生偏头躲过，明目张胆地看向身后的几位阎君，“怕什么，本姑娘说的实话，你们有意见？”


    几位阎君眼观鼻鼻观眼，脸上并无怒气，想来内心很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