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晚听完姬无眉的打算欲言又止，忍不住说出了口。


    “他们都参加好几次了，你又没经验，没必要参加，如果特别想的话，明年也可以。”


    “我想先看看。”


    姬无眉知道这人为自己好，但她有她的打算。她敷衍了两句，挤进人群。


    林素晚眼见拦不住只好跟上。


    “喂，你等等我！”她呼喊压低声音。


    人群内


    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个人的脸上具都带着兴奋激动的神色。前首的粉衣女子出声维持秩序，场面安静下来。


    姬无眉进来时，宁砚就在案前让众人安静，她还没看清什么，就被林素晚扯了袖子。


    她还想说什么，姬无眉立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宁砚的动作。


    只见宁砚手中正握着雪白色的小册子，对下首弟子们吩咐：“这次要制作灵茶的来这里登记，过时不候，不许插队。等下苏师姐就会出来。你们乖乖等着，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一经查出以后永不许在参加，知道吗，现在过来。”


    她手拿着毛笔，说完让众人排成长条，一一登记。


    日头缓缓划过天际，正午时分。


    宁砚放下手中册子，吐了口气。登记完成后，她将东西放在案上，让众人等待，随后苏九畹与叶怀霜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当然并非直接开始，还有些废话环节。


    姬无眉没有仔细听，却听周围有些隐约的议论声。


    “那个猴子也参加了…”


    “看情况呗，担心什么”


    “她这么胜券在握怕不是已经被暗地里苏师姐教导过了？”


    “唉，比不了比不了…”


    姬无眉光是乍一听便有好几道目光看向她，目光若有若无称不上善意，这是…在说她？


    这时就连林素晚也扯了扯她的手。


    姬无眉知道这人必定要安慰她，所以还不待林素晚说什么，她先问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素晚下意识开口，但一瞬间她就懂了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他们就是无聊，你家世不如他们，天赋也不如偏偏又…这么好运之类的。”素晚斟酌着委婉地开口。“反正你别往心里去就好。”


    “我是问，为什么是这个称呼，我看起来很像猴子吗？”


    “…”


    姬无眉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


    林素晚不免有些语塞，她拉着姬无眉在长桌前方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如果你现在退出，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怎么样？”


    林素晚还没有放弃这件事，她讨价还价道。


    姬无眉闻言只笑了一声，似乎也没想到对方如此执着。


    “不如这样，如果这次我成功制作出了灵茶，你以后就要相信我，也要告诉我这个。如何？”


    少女说的信誓旦旦，素晚看着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对对方太不信任了？


    或许这世上真有天赋异禀之人？所以尽管时间很短，她也仍然用心钻研以至于速成了？


    思及此处，她心中也不由出现几分愧疚。


    “韶衣…”


    “阿晚，那个是什么啊？”


    还没等素晚说完，姬无眉便指着远处药台上用白色瓷碗盛着的透明液体，它看上去非常像水，不过这里可是修真界，自然是不可能。


    顺着对方目光看过去的林素晚：“…


    “那是‘山水’乳泉山泉这类天地诞生但灵气不高的液体，虽然用的人不多不过…你都要制作灵茶了，不认识它？！”


    她就知道不该对那个人有什么期待的！


    “算了，总之你别乱用，药不是乱练就可以成功的。”


    “这次的活动并没有禁止弟子抄用配方，到时候你跟我选就可以了，跟着我做就行了，听到没？”


    林素晚简直想给对方跪了，这也太猪队友了！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还得先帮对方度过眼前这一劫才是！


    就在她们二人交谈的短短时间内，例行公事结束了。


    “都准备好了？”


    苏九畹问，身旁跟着叶怀霜与宁砚。


    男人黑发素衣寡言少语，有些不喜见人的样子。女子则粉白衣衫，曲眉丰颊，让人不由亲近。


    唯有中间那人，目光淡然，眼眸深邃。薄雾般的面纱遮挡住了大半的面容，面纱下的容颜也若隐若现。


    让人不由探究对方究竟是何模样。


    苏九畹看着眼前众人乖巧柔顺的模样不由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目光开始扫过手中的册子。在看到某个名字是目光明显一顿。


    她不说话，宁砚也顺势一瞥，看到那名字时不由呵呵一笑，“灵茶活动，似乎并不允许不会的人过来滥竽充数。”


    “希望这次不会有人明知过犯。”


    这话意有所指，姬无眉眯起眼睛，不知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苏九畹垂眸，“嗯…”


    “师姐，这规矩是这样，大家也都有不服。”宁砚打断她的话，扫了人群一眼，目光落在姬无眉身上。


    “我不说话也堵不住大家悠悠众口。”宁砚淡淡道。


    她说着看着姬无眉，几乎是在明说她犯规！


    姬无眉不甘示弱，冷冷回看。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活动当天出现这样的事情，众人都有些意外，苏九畹沉吟一声。


    “怀霜，你觉得呢？”她问。


    他是亲传弟子，意见自然该参考参考。


    叶怀霜微微抬起了眼，扫视了一圈后慢吞吞地开口，“你们做决定就好了。”


    “或者问问下面的那些弟子们？”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算是提出意见也没什么主观含义，看起来非常的透明，怪不得之前不管发生什么，姬无眉从没见过对方开口。


    原以为是高冷，结果…真是惨不忍睹。


    “那你们觉得呢？”


    苏九畹询问起了下首的弟子们。


    三位大佛都已经表态完，弟子们比刚才要大胆了些。


    “我觉得宁师姐说的不错，以往这种事屡见不鲜，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如今，既然有这个苗头自然得好好审查。”


    “当然，我也是相信师妹的，师妹刻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时间确实太过仓促，让人不得不怀疑，还是检查一下吧。”


    “我也不过分，只要让她将这里带来的所有灵草茶叶和泡茶用的水全部都认一遍，我们便都心服口服了。”其中一位弟子率先起身拱手道。


    其他弟子不愿做出头鸟，现下正好有机会自然立马附和了起来。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并不过分，不过林素晚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药材品阶有高有低，灵茶自然同理，准备的药材中有稀松平常的也有稀奇古怪的，这么做可以让用心准备的人不至于药方都有了材料却少了。


    就连林素晚都不能保证所有的药材她都能认出。更何况是一位只简单接触药道不到几个月的新手！


    这人分明故意的！


    “这不是为难人吗？试问这位师姐，你可以将这些药材全部认出吗？”林素晚直接开口。


    那人淡淡道：“我灵茶制作熟练，已经参加过好几期了，大家有目共睹，不需检验。倒是你，这么说是想包庇她吗？”


    “你！”林素晚有些气急，眼瞳死死盯着那位站立起来的身影。


    “少数服从多数，师姐刚才也是在询问我们的意见，刚才大家的反应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那女子不为所动，声音仍然平静。


    “你分明强词夺理！”见这人一副低眉垂首模样，林素晚更气。


    “好了，这里不是斗嘴的地方。”苏九畹淡淡开口。


    她的面容仍一如往常冷淡平静，犹如幽静深谭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底。让人不禁去想究竟何人可以让这样的人为之动容呢？


    “对于事件的当事人，你认为应该如何？”


    苏九畹对之前众人所说的话不置可否，转头对着姬无眉发问。这样的动作所透出的意味让众人都有些不服气。


    只听说过让别人来评评理的，没听说过给犯人处刑之前还问犯人你想要怎么的判决的！


    没这样的道理！


    不过苏九畹广结善缘，众人倒也没有立刻指出。不过那位先前提出意见的弟子可管不了那么多。


    “苏师姐，她若真有心混过去，此时还能说些不好听的吗？师姐如此偏爱难免让我等不服。”


    “我们这些内门弟子今日在这里，哪个不是辛辛苦苦勤奋修行上来的？但对于这方面仍然有些许不足，她才来几天？”


    “我敢发誓，今日绝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只希望师姐能公道些。”


    女子说的言辞义正，她双眼定定有神，身姿挺拔修长，动作干练此时抬头望着上方的苏九畹，活脱脱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我也觉得这位师妹说的甚为有理啊。”这时姬无眉的声音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皆愕然地看向那道从容的身影，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苏九畹维护的对象，几乎没有人认为她会傻傻地跳出来。


    只要静静等着林素晚和苏九畹两个人救场就好了…


    这是大多数人认为的姬无眉此时该有的心理。所以眼前的一幕确实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众人审视着姬无眉。


    他们倒要看看这位专业走后门的女子究竟又有什么打算！


    “灵茶活动，自然是以茶为中心。”


    “不必如此麻烦，你们不就是认为我不会？只需我煎茶成功不就成了？”


    姬无眉缓缓开口，她抱着手臂，不疾不徐地说着，看起来完全不怕。


    一旁的素晚倒是急得不得了。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就给姬无眉递了十几个眼神。


    见对方就是不看自己，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灵茶难得是对药材的处理，须得把控对药性把控的分毫不差才可以成功，毕竟众所周知茶是会破坏药性！


    先前素晚虽然说让对方跟着自己做，但其实这也只是提高成功率给个安慰而已，实际上第一次做成功率低的可怜再提高又能怎么样？


    她都没有把握，结果没想到那个少女却是张口就来！


    “这个提议，你们觉得如何？”苏九畹目光四扫，并没有直接同意这个提议。


    不过这样建议却没有人会拒绝。


    一来这里本就是制作灵茶的活动，让别人当场辨认药材就已经很失礼了。在坚持下去难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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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来刚才除了林素晚和支持她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在这件事情中都站在姬无眉的对立面也就是隐隐站在了苏九畹的对立面！虽然并不明显，但明眼人看得出来。


    日后他们可是少不得要过来请教的，闹得太尴尬不行，万一自己刚好就被人家记住了呢？没有人会拿前途做赌。


    三来姬无眉本来也只是后门生，就算拿了玉牌被寂芺长老特别吩咐又怎样？又不是走的武道大会流程，人家名义上的师父还是羽沂长老呢！


    既然不会对自己的利益有损害，稍微让自己出出气可以，意气用事上头了可就不好了！


    因此大多数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苏九畹放下手中的册子，正要说话。


    谁知那女子再次开口。“但如果没有惩罚是不是难以服众？”


    苏九畹闻言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又扫视众人，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并没有人提出反对之语。


    “对于这件事情我不会偏心，往年也不是没有人制作失败，但只要尽力而为就好。”


    “现在鉴于大多数人都怀疑这位师妹的能力，所以此次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便以后禁止参加所有药修的活动，如何？”


    蓝衣女子上下嘴唇微动，给出了这个看起来非常严酷的代价。


    只是这样的程度却并不让对方满足。


    “师姐众所周知，这位师妹来这里就是因为得了寂芺长老的玉牌。”


    “后来因为你当初检查，她又得了您的青眼，之前的时间里更是每日都有您的教诲。参加活动毕竟比不上师姐你亲自教导啊。”


    “恐怕于她而言参不参加根本不重要吧，这样来说岂不是不痛不痒？”


    那女子气质平淡，面容柔和。尽管是极为恭敬的姿态，话语却仍是不依不饶。


    “我所求不多，这活动日后她仍可以参加，只是师姐你却不可以再给她开小灶！这样对我们其他内门弟子太不公平！”


    “不知我的提议师姐你可否接受？”女子定定地望着上首裁决一切的蓝衣身影，面上也终于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众人也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打着这样的心思，不过这提议却是甚为符合他们所想。毕竟有了大师姐背书就算那女子不能参加这类活动，练习的机会也根本不会少！


    林素晚也知道个中缘由，面上也不由为姬无眉担忧起来。


    事情闹到现在骑虎难下的地步所有人都在看好戏，只有她是最为担心忧虑的一个。


    “好。”


    出人意料，苏九畹没有像之前那样问询姬无眉然后想办法推脱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日后她若与你们一样走流程过来请教，我也会指导一番。”她淡淡说着。


    这回不在有人在出来反对，众人对于这样的结果也都可以接受。那女子也乖乖坐下，不在语出惊人了。


    姬无眉静静看着这场荒诞戏落幕，未置一词，仿佛完全一副局外之人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还是正常流程，两刻钟的挑选时间，开始吧。”苏九畹淡淡吩咐。


    话语一出口，众人便马不停蹄直奔药台。


    药方虽然是早就敲定好的，不过药台上所包含的药材种类实在五花八门，森罗万象。


    再加上那么多弟子同时竞争，时间自然是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素晚也不例外，她拉着姬无眉匆匆上前。一边忙碌着扫视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一边嘴上小声训斥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答应！到时候针对你的风言风语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样了！”


    姬无眉漫不经心地看着，心中盘算着究竟各种药方自己炼制成功才不显得突兀。


    就算是各种最低品阶的药方药材种类也至少有三种，处理起来并不轻松，以自己目前才接触不到一个月的人设而言太过勉强。


    看来得另辟蹊径才行！


    “快跟着我拿啊！”素晚被挤着又要分心药材又要看顾着姬无眉，现下属实称不上不开心。


    尤其她是早就吩咐过姬无眉让她跟着自己选，结果对方就只是站着干看，不由让她更为着急。


    “不必，我早就选好药方了，不用为了我委曲求全，你拿出自己的全力吧。”姬无眉笑了笑道。


    说着她飞快投身其中，只是动作却决计称不上快。


    “喂！”素晚看着离去的姬无眉手中抱着方才自己为对方解惑的山水，不禁头痛了起来。


    对方一看就要自由发挥！她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简单低阶药方会需要这玩意！


    不过眼下她自己的材料还没有挑完一时之间也难以顾及。


    …


    姬无眉拿着瓷碗，四处走动。


    众人都忙着寻找自己所需药材，尽管姬无眉到处闲逛一时之间倒也没什么人找她不痛快。


    “唔，先找茶叶好了，要求太严苛。”姬无眉自顾自说着立马投身其中。


    上面的茶叶大多数并不是按照着凡间模样所制成的茶饼，而是用着灵力保存着已经经过不同方式处理的茶叶堆放于盘中。


    姬无眉挑选着，偶尔上手触碰，在细细嗅一嗅，随之一盘茶叶便被她抛之身后。


    现在的她是修士，茶叶采集之前所经历的云雨以及灵力的多少大她致能感受一番。不过一般灵茶对这个并无什么要求。


    谁叫她不能制作简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