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破绽

作品:《一株蛮姜

    酒过几巡,乐声止了。


    鎏金雕花的座台上,太子妃一身庄重的朱红色宫装,身姿端得笔直,眼里未着有任何情绪,如一方被精心雕琢缀满珍宝的傀儡娃娃。


    赵蛮姜的眼神毫不掩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尊华贵的漂亮娃娃。


    “繇宛公主,”似乎是感受到人的打量,傀儡娃娃的眼神终于有了落点,她直起身,挥退了搀扶的婢女,“本宫喝多了两杯,陪我去那边吹吹风。”


    赵蛮姜忙上去扶了一把,不过太子妃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有丝毫喝多失态的样子,步子也十分稳健。


    而还未离席两步,赵蛮姜就察觉到,太子妃原本扶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她偏头看了看,虽太子妃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疏离,但是赵蛮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在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


    赵蛮姜转过头,看见随侍推着岐王往这边过来,身边跟着惯常面无表情的易长决。


    “太子妃殿下,公主殿下,小王不便起身行礼,便赔罪一杯,望二位殿下多多包涵……”岐王长瑜依旧是那个疏朗清贵的模样,他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敬太子妃殿下。”易长决只简单地朝太子妃举了举杯,跟着岐王一起,饮尽杯中酒。


    太子妃本已起身,此刻握着赵蛮姜的手腕,俯身去端了杯酒,清冷的声音依旧听不到波澜:“二位不必多礼。”


    她喝的有些急,险些被呛到,抓着赵蛮姜的手又紧了紧。


    “还请王爷侯爷自便,本宫多饮了两杯,且先去边上醒醒酒。”说完,矮身行了一礼,“失陪了。”


    过来敬酒的二人目送着赵蛮姜搀着人离开,才回了席。


    整个过程,太子妃的神情看不出半分差错,一样的疏离,一样的淡漠,一样的矜贵端庄。直到赵蛮姜搀着她走到一侧高台边缘的栏杆处,她才轻咳了两声,双颊憋得微红。


    她放开了赵蛮姜的手,抓着栏杆,望向底下拥挤喧闹的赛乐民众。


    “你是真喝多了,还是装的?”这个角落四下无人,赵蛮姜这会儿懒懒地倚着栏杆,脸上挂着抹不太正经的笑。


    “无碍。”太子妃声音冷淡,“我不会醉。”


    “无论如何,我倒是真心佩服你的。”赵蛮姜说的是实话。这个女人算计够深,但对自己也够狠。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今日之前,我只当将你拖入这局中,算不得什么高明计策,不过是顺势而为;可如今观之,这般安排竟分毫不差,恰好合了眼下的局面。”


    “什么意思?”


    赵蛮姜还未等到答案,忽然一声清响穿破天际,一抹金光从底下腾起,直上中空后炸开,散成星子一般的银光,转瞬寂灭。但紧接着,连着几簇光火接踵而起,交织散在夜空。


    是烟火啊。


    在这明灭的焰光里,赵蛮姜的视线像被什么牵引着,不自觉地去搜寻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紧接着,两道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牢牢相贴。


    不知那人是对她的目光有所感应,还是从一开始,便从未离开过她。


    赵蛮姜心头微跳,匆匆收回了眼神。


    可待她忙乱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太子妃,却不由微微怔了怔——


    不知是当下的景色太过于蛊惑,还是酒劲太过,所有的人都仰头看着上空的焰火,只有她,借着着忽明忽暗的光火,眼神贪婪地看着不远处席间的人。


    赵蛮姜循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此刻那人坐在自己的四轮车椅里,微微仰着头,看着那片绝美的夜空,每当亮光闪过,就能看到他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眼里是一片静谧的温柔。


    真是一位朗风霁月,温润谦和的绝世公子。


    她这才发现她对太子妃的评判也不算错。她的确是那个带着算计观察审视自己的野心家,但也同样是那样一树被锁在深宫败谢得悄无声息的海棠花。


    这样一颗七窍玲珑的心,竟然许给了岐王。


    赵蛮姜轻笑一声,“盈和晞,你也不过如此。”


    太子妃收回了目光,换回那张傀儡娃娃般面无表情的脸,淡然道,“赵蛮姜,我想要的东西,日后都会抓在手里。我敢看,便也不怕你知晓。”


    她眼底翻涌着对猎物的绝对占有欲,那股势在必得的决心几乎要破眶而出,可面上却静得像伏在暗处的野兽——安静蛰伏,耐心等待,不动声色。


    她着实是个精彩的人。


    “太子妃给我的惊喜太多,我已经迫不及待太子妃的下次的召见了。”


    “会很快。”她转过身,用那平淡无波的寂静眼神扫了一眼赵蛮姜,“我该回了。”


    说完,她抬手招来侍女,端着那副疏离淡漠的矜贵架子,缓缓走远。


    折腾了这么一日,赵蛮姜有些疲累,也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但想到那辆被团团围着的马车,她又有些烦闷。


    她脑子轻轻一转,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易,”赵蛮姜跨着大步凑到易长决跟前,“我坐你的马车回去,好不好。”


    要在这么短的时日内骗得人成亲,她得先把人哄住了。多相处,多讨好,总归是不出错的。


    不料易长决皱了皱眉,开口道:“我骑马过来的。”


    “我与你一起骑马回去。”


    他垂眸着她,眼里的眸色深了几许,冷硬道:“不行,夜里风凉。”


    赵蛮姜不依不饶,“那你坐我的马车,可以了吧。”


    “赵蛮姜,”他的声音微微冷下来,“如今你的身份是繇宛公主,外头那么多百姓看着,我一男子此时夜里入你的马车,外人明日闲话该怎么传。”


    赵蛮姜闻言一愣,难不成是崔言把今日她听到的那些非议说给他听了?


    可是崔言不是庄帝的人么?又怎会这么事无巨细地同他汇报这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我又不在意……”


    易长决直视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道:“我在意。”


    啧。她一个女子都没说什么,他倒先爱惜起自己的名声了。


    赵蛮姜没了跟他纠缠的心思,愤愤地转过身,还不忘偷偷剜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快步往崔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不气,不气。大计要紧!日后再从长计议!


    但看到崔言之后,见他们一行人不是那副护送犯人般团团围住的架势了,而是如仪仗般的依次排开,反倒显出几分有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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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威仪来。


    应当是易长决交代了什么。


    她知道,从祈丰台下来的这一路,易长决就跟在她几步远的身后,不逼得太近,也不落下太远。


    赵蛮姜上了马车,这才开始一点一滴地整理关于易长决的一切。


    若是以她的性子,她是要恨易长决的。他给了她秋叶棠一场安稳梦境,又失手打碎了它。


    可仔细想来,这恨又落不到实处。他只是把自己安置在那里,是她妄自做了这样一场关于安稳的梦。但发生了这诸多种种之后,她身边竟然只剩下他了。


    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甚至可以利用。


    赵蛮姜的良心悄悄长出几寸,后知后觉地生出来一丝愧疚。


    回到岐王府,赵蛮姜着实累着了,只想赶紧换了这一身厚重的冕服。


    刚行至院门口,就见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坐在她院里的一张躺椅上,绷着腰,背脊挺得笔直。


    骑马回来就是快呵!


    “不回去歇着,来我这里吓唬人?这会儿又不在乎名声了?”赵蛮姜看着身形就认出来人,撇撇嘴,往另一张躺椅走去。


    易长决看着她随性地撩了撩裙摆,像一滩烂泥一样糊进那张躺椅里,皱了皱眉,但终是忍住没说出什么说教话来,而是递过去手里的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赵蛮姜腰都懒得支起来,扯着胳膊接过,就着躺倒的姿势解开了绳子。


    见到里面东西,她累软的腰瞬间坐直了,“桂花糖糕?你哪弄来的?”


    “路边看到有,顺手买的。”


    易长决答得漫不经心,但为了寻这家老字号,他策马绕了几道路才买到的。好在马车走的慢,他还是赶在她前面回来了。


    赵蛮姜也不是不识相,这人哄人的意图太明显,她也顺着台阶就下了,“算你有良心。”


    说着,捻起一块糕塞进嘴里,桂花的馥郁的香气瞬间从舌尖化开,直抵肺腑。囫囵中,她还不忘拿起一块递给身旁的人,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给你。”


    四下沉寂,月影朦胧。易长决的目光顺着幽微的月光落到她脸上,视线从从她映着星子的双眸,一路滑到那张合着的唇上,细软的舌尖偶尔还探出来,舔掉嘴角的碎屑。


    他伸出手,却没有接那块糕,而是轻轻托起她的脸,温热的拇指指腹抵住她右侧唇角,碾过了她的下唇。


    这个距离太近,赵蛮姜一时滞住了呼吸,感觉他像是在帮自己擦掉沾上的碎屑,但是力道有些太重了。


    “沾上了么?”


    “嗯。”应声完,他已收回了手。“早些歇息。”


    夜色太浓,赵蛮姜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他声音带着些哑。再要多说什么,人已经迅速起身,大步踏出了院子。


    赵蛮姜还坐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着手里那块没送出去的糖糕,微微出神。


    她记起来,初见他时,他也给自己买过一包桂花糖糕,那时她也分给他一块,他同样是没有接。怪不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赵蛮姜此刻也懒得细想,她胡乱收拾了剩下的糖糕,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