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手掌心的温度

作品:《别港春潮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大衣,勾勒的身影修长挺拔。


    因为下雨,他双肩沾了些潮湿的雨渍,但发丝未乱,不显丝毫狼狈。


    垂在一侧的手随意拎着一把刚刚收拢的长柄黑伞。


    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尖滴滴流淌,在男人脚步停顿的地方,洇出一小滩水迹。


    温今也的脚步也停了。


    心里的挣扎、慌张、犹豫,还有对司机贪婪嘴脸的忍耐。


    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说不清缘由的心安。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砚璟率先上前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唯有两截台阶。


    温今也站在上面,傅砚璟站在下面。


    错位的站姿,视线却齐平。


    昏黄的走廊感应灯下,傅砚璟清晰看到温今也双唇的血色淡淡。


    他嗓音发紧:“怎么了?”


    “小狗……”


    温今也的无助焦虑担忧的情绪仿佛全部找到了支撑依靠点。


    细细颤抖的声音里有着几不可察的哽。


    “啾啾生病了。”


    傅砚璟沉着的视线落在她没穿袜子踏着夏季居家拖鞋的脚上。


    因为凉和紧张,圆润的脚趾蜷曲着。


    手上航空箱的力道倏然一空。


    傅砚璟温热的手短暂接触过温今也冰凉的指尖。


    “我送你去。”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最有效的安抚,让温今也悬浮着的心逐渐安稳下来。


    这边巷子的确不算宽裕,空出消防通道,能停车的地方狭窄。


    敷傅砚璟的车停在巷子最前方。


    秋日雨夜,凉意浸人。


    傅砚璟小心翼翼将航空箱放在温今也脚边,她穿得匆忙的羽绒服拉链未拉。


    傅砚璟动作迅速但不掩温柔的将外面的扣子拢好。


    顺手将宽大的连衣帽扣在了温今也脑袋上。


    她的脸被衬得更小了。


    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唯有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蒲扇着湿润的睫毛看着他。


    她把啾啾当小孩,当家人去看待。


    啾啾凌晨半夜生病,足以让温今也慌不择已。


    就像当初在港城,她误会新闻报道里出车祸身亡的人是他一般。


    理智全丢了。


    来不及认证,赤字着脚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她有着最细腻柔软的内心,会对身边在意的人和事,倾注全部爱与心血。


    “车有些远,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傅砚璟撑开伞面。


    一向沉稳从容的人,此刻因承担着温今也的担忧而步履匆匆。


    车一路疾驰在空寂的夜。


    十分钟之后,一家宠物医院里,医生匆忙的给啾啾做了各种检查。


    温今也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焦急的等待结果。


    值班的护士用一次性纸杯给温今也倒了一杯热水。


    看出了温今也脸色的苍白,她耐心安抚温今也:


    “没事的,先前小狗就没什么异常,换季入秋,最近江北的天气怪得很,温度骤降,小狗肠胃本就脆弱,应该没什么大碍。”


    温今也空茫着双眼,什么都不敢想。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越是期待发生的好事,越容易落空。


    事与愿违的次数太多太多。


    所以太多时候,她都是抱着最差的结果去做。


    关于啾啾的病情,她不敢往严重去想,更不敢往好处去期待。


    温今也只能尝试放空自己。


    双手捧着的水杯热气氤氲。


    傅砚璟将温今也和啾啾放下后,就又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宠物医院。


    温今也没有细想。


    “叮咚——”


    宠物医院的进门铃声响了。


    潮湿的细雨与深夜的凉风随着被推开的玻璃门短暂卷进来。


    护士还想跟温今也说什么,偏头打眼过去,被男人的长相和气质引得眼前一亮。


    “哦!你男朋友又回来了,我还以为刚刚扔下你们孤儿寡母走了呢。”


    说完,她自觉不当电灯泡,又退回到了问诊台坐下。


    温今也抬头看去,水杯里萦绕出的热气氤氲在眼眸,让傅砚璟清贵的身影几分朦胧。


    他手上拎着便利店的纸袋。


    未等温今也反应过来。


    男人屈膝,半蹲在温今也面前。


    他身上沾染了水汽,可掌心却依旧温热干燥。


    在握住温今也盈盈一握的脚踝时,烫意惊人。


    温今也瑟缩了一下。


    她的脚冰凉。


    傅砚璟动作轻柔,但手上的力道却是恰到好处的。


    不会弄疼她,也容不得她躲。


    直到厚厚的棉袜包裹住她的脚,又穿进新买的松软棉拖里。


    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仿佛瞬间被驱散。


    “下次再着急出门,也要记得穿袜子。”


    傅砚璟没抬头,居高临下的视角,他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轮廓凌厉清晰。


    可长睫下的眼眸却缱绻如春水。


    平静的一句叮嘱,却如同一颗 石子落入镜面湖畔,瞬间泛起圈圈涟漪。


    “傅砚璟,今晚谢谢你。”


    温今也声音很低,有麻烦到他的不好意思,更多的——


    是一种难以界定的复杂情绪。


    温柔而挣扎。


    “你怎么那么晚,会出现在楼道里?”


    傅砚璟又将她蹭上去的睡裤给拉到脚踝处。


    随后随意地坐在了温今也旁边的凳子上。


    语调漫不经心,“掐指一算,今晚出现能英雄救美。”


    这云淡风轻的背后,是接近五个小时高度紧张的跨国会议,涉及到产业的更换和版图的调整。


    可此时看着温今也因为紧张啾啾而湿濡的双眼,傅砚璟却不觉任何彻夜未歇连轴十几小时转动的疲惫。


    他唯有庆幸,自己出现在了温今也无助茫然的时刻。


    没让她一个人在这寂寂潮湿的雨夜忐忑不安。


    他坐姿随意慵懒,整个后背贴在冰凉的椅背上,脸微微上扬。


    触及到天花板上的灯光时,眯了眯眼。


    从高度紧绷的状态抽离,再加上陪着温今也奔波。


    那若有若无的倦怠感没有逃过温今也的眼睛。


    肢体动作完全不经过思考的,温今也冰冷的指尖落在了傅砚璟蹙起的眉心上。


    轻轻地,转动一圈。


    她什么都没说,动作却胜过万千语言。


    傅砚璟惺忪着的眼骤然睁开。


    而指尖的凉意与他眉心温度交融的瞬间,温今也同样如梦初醒。


    在港城缠绵了三年,原来有些下意识地行为,是只受神经控制。


    她慌乱躲避着傅砚璟的眼神,将手抽离。


    试图要当这一个在雨夜中逾矩的行为从未发生。


    可傅砚璟怎么会让她躲?


    他抬手,精准握住了温今也的手腕。


    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嗓音低沉蛊惑:“温今也,关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