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守卫边关，母亲随侍在侧。


    父亲被偷袭，朝廷的援军来得慢。


    萧家军寡不敌众，母亲和他被掳走。


    那群士兵久未开荤，再加上母亲是敌将的夫人，就更让他们疯狂起来。


    母亲死得很惨。


    而被关在衣柜里的他，目睹了这一切。


    那群人之所以没有发现他，是因为母亲提前准备了一具焦尸，


    让他们以为他已经被烧死了。


    后来朝廷的援军赶到，父亲救出了他。


    他发了一扬高烧，醒来后，就忘记了那段记忆。


    父亲为母亲殉情，对外说是战死在沙扬上。


    因为他的母亲死得屈辱，不能让旁人发觉蹊跷。


    先皇怜惜他孤苦，把他留在了皇宫。


    萧景昱是和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一起长大的，二人情同手足。


    那段记忆带给小萧景昱的伤害太大，小萧景昱选择性地屏蔽了那段记忆。


    毒发时，竟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经历。


    慕皎皎抱紧他，说：“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外面什么都没有，我陪你出去，好不好？”


    萧景昱轻轻地点了点头。


    慕皎皎牵着他的手，带他出来。


    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户穿进来。


    萧景昱低头去看慕皎皎。


    阳光像揉碎的金箔，轻轻落在她脸上。


    睫毛的影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弧，连绒毛都染上了暖融融的光晕。


    她像是被阳光吻过的瓷器，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剔透的光，


    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温柔的、神圣的金芒。


    “皎皎，”他说，“谢谢你。”


    谢谢不怕他，谢谢陪着他，谢谢她的出现。


    男人平淡下来的语气在告诉慕皎皎，他清醒过来了。


    慕皎皎喜极而泣。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萧景昱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虫子。


    这小虫子肚皮朝上，已经死了。


    “……咳咳，我不是中了奇毒，而是中了蛊。”


    “没有毒能左右人的情绪，可蛊却可以。因为蛊虫是人养出来的，懂人的感情。”


    “皎皎，是你唤醒了我，这蛊虫死了，我把它吐出来，才算痊愈。”


    “皎皎……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被这蛊虫控制一辈子的……”


    “刚刚你……险些被我杀掉，还疼不疼？”


    慕皎皎皮肤嫩，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痕。


    其实慕皎皎自己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更没想到萧景昱好得这么快。


    她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不怕死而已。


    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来陪着他，给他安慰。


    便是这样的想法，让迷茫的萧景昱找到了依靠。


    如今萧景昱找回了小时候的记忆，精神变得完整。


    但他觉得，他的肉体这辈子都完整不了。


    因为慕皎皎……已然成为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像是血管里流动的血，像是每一次呼吸时涌入的空气，是心脏跳动时必然牵扯的那根神经，是骨头上长出来的一层软肉，早已和他的肌理、筋骨、生命节律紧紧缠在了一起。


    缺了她，就像左手突然没了右臂，呼吸时忘了怎么吸气，连心跳都会漏跳半拍——真的会疼，会空落落的，像身体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再也长不回来。


    这是深爱一个人的感觉。


    无法自控。


    也不用控制。


    -


    华灯初上之时，沈知棠一行人来到了温泉山庄。


    小厮进去通传的时候，沈知棠就在丁香的怂恿下，命人砸开门，直接闯进去。


    丁香拍手叫好，“夫人做的对！如此，他们便没有隐藏的机会了！”


    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要太明显，连沈知棠都看出了端倪。


    再次警告道：“丁香，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你把我当刀子用这件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丁香脸上的表情僵住，但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上一世，她可是险些被发病的萧景昱给掐死！


    这一世，那玉兰难道能把萧景昱给治好？


    她又不是大罗神仙！


    萧景昱要是没发病，她倒立吃屎！


    他们来到萧景昱被关的屋子前。


    沈知棠指使秦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厮去踹门。


    但还没踹到，就见门从里面打开了。


    萧景昱走出来，面色平静，不见任何憔悴。


    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好，只这几个时辰的功夫，除了掉了的牙和留下的疤痕，就已经和常人无异。


    他质问沈知棠：“你气势汹汹地来这里，是为了兴师问罪？”


    他以为沈知棠是大户人家养育出来的女子，必定行事得体。


    如今却愈发觉得她冷血无情。


    从前的好名声，怕不是谣言吧？


    见萧景昱并没有任何疯了的迹象，沈知棠顿时没了说法。


    “我……我是受了这个贱婢的挑唆，才来这里的！丁香，你出来！”


    话音落下，秦嬷嬷直接把丁香推了出去。


    丁香跪在萧景昱面前，低着头。


    她没想到萧景昱竟然没疯！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以后都不会犯病？


    还有那个玉兰，她为何能好好地跟在萧景昱身后，而不是被关起来？！


    丁香当然想不通。


    上一世她被软禁，是因为她一直作死。


    而慕皎皎并没有作死，萧景昱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软禁她？


    事到如今，丁香觉得她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抬起头，直视萧景昱。


    心中万分悲痛，和她那素未谋面的未来探花郎夫君告别……


    都是她们逼迫她的！


    玉兰、沈知棠、秦嬷嬷、芙蓉、还有……萧景昱！


    丁香深吸一口气，道：“侯爷，我愿意了！你开心了吧？”


    她甚至都自称为“我”了，可见有多自信。


    丁香不怕得罪主子们。


    经历过一世的她，知道萧景昱有多么宠爱她。


    丁香话音落下，给所有人都整得沉默了。


    秦嬷嬷抬手想打人，却被沈知棠一个眼神制止住。


    沈知棠认为丁香这是疯了，满口胡言乱语！


    一个疯子，有千千万万种死法。


    就不用她身边的人脏了手了。


    没等大家把她的话消化下去，就又听到丁香说：“萧景昱！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拥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