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侯府。


    主母沈知棠居住的慧心居内。


    沈知棠靠在美人榻上，面色有些憔悴。


    身旁的秦嬷嬷把她刚喝完的药碗交给二等丫鬟，让她送出去。


    之所以没叫一等丫鬟，是因为沈知棠身边的四个一等丫鬟，整整齐齐地跪在她的面前。


    她们四个，按照资历以及在沈知棠心中的地位依次排序为：芙蓉、玉兰、丁香、山茶。


    这不是她们的本名。


    而是做了沈知棠的丫鬟以后，被赐的名字。


    芙蓉是沈知棠的母亲沈夫人留给她的丫鬟，在几个丫鬟里年岁最大，比沈知棠也大五岁，也最得沈知棠的信任。


    芙蓉的老子娘是沈知棠母亲的心腹，芙蓉是沈知棠的心腹。


    芙蓉的爹在沈知棠父亲户部尚书的跟前做活。


    一家人都是沈家人的左膀右臂。


    沈知棠根本不担心芙蓉会背叛自己，甚至稍微有点儿没为自己着想都不会。


    除非她不想活了。


    一等丫鬟里排在第二的，是玉兰，也就是慕皎皎。


    身为沈知棠的丫鬟，她不能用自己原本的名字。


    玉兰是沈夫人给她取的名字。


    和芙蓉不一样的是，慕皎皎不是家生子，而是沈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


    她爹是个秀才，中了举人后，太激动，死了。


    她父母双亡，连宅子也被叔伯抢走。


    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了沈夫人。


    沈夫人买下了她。


    慕皎皎属于自己卖自己。


    签的是活契。


    等攒够了银子，是可以为自己赎身的。


    可说实话，在雍朝，没有家人庇护的女子，尤其还像她这般容貌出众的女子，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雍朝人十分传统。


    对女子的要求，也过分苛刻。


    女子到了年纪，是一定要嫁人的。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没嫁人，那就代表着你是个无耻之女。


    任何人都可以欺辱于你。


    与其出去后自己讨生活，还可能被叔伯做主嫁给一个歪瓜裂枣般的男人，不如留在沈知棠身边。


    而沈夫人把她送给沈知棠的目的很明确——


    让慕皎皎帮沈知棠，笼络住承安侯的心。


    慕皎皎不仅长相出色，还随她父亲一起读过书。


    而沈知棠从小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管账。


    在诗词歌赋方面，并不出色。


    慕皎皎可以弥补沈知棠没有的地方。


    排在第三位的一等丫鬟，是丁香。


    更是这个小世界的原女主。


    此时此刻，慕皎皎能明确地感受到，丁香重生了。


    她气得身体都止不住在颤抖。


    丁香的脸圆圆的，长相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也是沈家的家生子。


    不过没有芙蓉家那么得主家的宠爱罢了。


    她的优点就是……看上去好生养。


    丁香有六个兄弟姐妹。


    她老子娘是出了名的能生。


    沈夫人和沈知棠都由此认为，丁香也是好生养的。


    而且和慕皎皎不一样的是，慕皎皎腰身纤细，身段玲珑，


    在雍朝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腰细的女人，不好遇细。


    而丁香不仅脸圆圆的，身体也有些丰腴。


    她更有机会为承安侯生下孩子。


    当然了，身为丫鬟，她就算日后被抬为姨娘，只要沈知棠不允许，她生下的孩子，也不能留在自己身边抚养。


    换句话说，丁香就是个生育工具。


    一等丫鬟里排在最末位的，是山茶。


    她年纪最小，资历最浅。


    很多事情都琢磨不到位。


    但她却是沈知棠的杀手锏。


    山茶擅长调十几种香。


    虽说算不上调香大师，可这些在深宅也够用了。


    只要不闹太大，没有权势大的人插手，那么山茶可以帮沈知棠做很多事情。


    而今日，沈知棠要做的就是从四位一等丫鬟里选一个出来，帮她伺候承安侯。


    身为女子，且和夫君成婚才三个月，任谁都不想这么快送其他女人到自己夫君的床上。


    只可惜……


    沈知棠没得选。


    -


    三个月前。


    沈知棠嫁给承安侯的当天夜里，承安侯就突然奉旨出征。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平息战事。


    来回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新婚夜，沈知棠都没能和自己的夫君圆房。


    可如今承安侯回来了，她却不能与承安侯圆房了……


    一个月前，


    沈知棠去参加冬日宴。


    却不小心失足掉入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之上是长桥，离岸边又远。


    沈知棠无法被拉上去。


    离得最近的护卫要来救她，却被她母亲沈夫人给拦住。


    沈知棠尚未和夫君圆房，若是被这护卫在众目睽睽下救了，那和失身于其他男子有什么区别？


    沈家不能有不贞洁的女子。


    沈知棠硬生生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会水的婆子前来救她。


    被救上来后才发现，


    湖中有奇石，石头锋利，戳进了沈知棠的小腹下部。


    石头被取出来后，沈知棠也落下了病根。


    日后，别说是怀孕了，就连与男子同房都做不到。


    沈知棠在湖中时，就因为冰冷和疼痛，半晕半醒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如今事已发生，她再恨都没用。


    只能听从父母给的意见，在承安侯回府之时，用丫鬟笼络住他的心。


    承安侯既然已经成婚，就不能没有女人伺候。


    她这个正妻若是不安排人去伺候承安侯，外面的人就会动心思。


    与其等承安侯身边来个她对付不了的妾室，不如先安排一个她能拿捏的住的。


    而这四个一等丫鬟里，她最属意第三个，丁香。


    芙蓉是她身边的老人了，离了芙蓉，沈知棠会觉得不舒服。


    而玉兰……长得是漂亮，声音也勾人。


    她看着你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做，那双眼睛就够让人疼惜的。


    连她这个女子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男人？


    沈知棠希望，替她去伺候承安侯的这个丫鬟，漂亮一些，但不能太漂亮；有想法一些，但不能太有想法；能勾男人一些，但绝对不能越过她这个主母去。


    这玉兰，漂亮，还识字，她怕以后拿捏不住。


    可沈知棠是主母，主母就得大度，


    所以她不会直言对玉兰的嫉妒。


    世家宗妇，绝对不能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