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但并未触碰画卷，只是隔空点了点。


    “第一，墨色。”张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扬，“明代大家所用的松烟墨，色泽沉而不死，入纸三分。而这幅画的墨色，轻浮飘忽，火气太重，像是浮在纸面上的一层油，这是典型的民国仿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画卷右下角的印章。


    “第二，印章。唐寅‘南京解元’这方印，‘解’字下方的牛角部，为了防伪，特意留下了一个极细微的断刀痕，肉眼几不可见。而你这方印，太过圆润光滑，匠气十足，是电脑刻模后翻制的。”


    会扬里，几个懂行的专家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开始变了，纷纷凑上前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


    王德发额头开始冒汗，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你……你这是胡说！巧合！都是巧合！”


    张扬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最可笑的，是这张纸。”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画卷的空白处，“看似是明代皇家御用的澄心堂纸，但各位可以上前闻一闻，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


    离得近的几位专家下意识地凑过去，耸动鼻子闻了闻，随即脸色大变，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张一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这是民国时期最常见的做旧手法，用杏仁水浸泡普通宣纸，伪造出古纸的色泽和质感。手法拙劣，贻笑大方。”


    逻辑清晰，证据确凿。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德发和赵经理的心口上。


    “这……这……”之前几个还对王德发深信不疑的专家，此刻一个个脸色凝重，额头全是冷汗。


    他们再看向那幅画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德发还在嘴硬，声音却已经没了底气，听起来更像是在自我催眠，“这是我亲自鉴定的！绝不会有错！”


    “是吗？”张扬嘴角的弧度变得玩味起来，他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那个胖胖的赵经理，“王老或许是老眼昏花了，但赵经理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赵经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扬冷笑一声，不再理他，而是面向全扬，再次爆出一个惊天猛料。


    “这幅所谓的唐寅真迹，不过是你们联手做局，用来洗钱的道具而已。”


    “轰！”


    全扬哗然！如果说刚才质疑画的真伪只是圈内技术之争，那“洗钱”这两个字，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犯罪指控了！


    “你血口喷人！”赵经理瞬间炸毛了，指着张扬尖叫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张扬笑了，“三年前，佳德春拍，那幅所谓的文徵明《听雨图》，起拍价八百万，最终以六千八百万的天价成交，也是王老鉴定，你赵经理主持的吧？”


    赵经理和王德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字字诛心。


    “那次的买家，是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海外空壳公司。资金在海外转了一圈后，最终有五千万，分批汇入了赵经理你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上。我说的，对吗？”


    铁证如山！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赵经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眼圆瞪，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王德发更是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他引以为傲一生的名声、地位，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化为齑粉。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


    在全扬上百人死寂的注视下，拍卖行负责人赵经理和古玩协会副会长王德发，双腿一软，如同两滩烂泥，瘫软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全扬死寂。


    上百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瘫软在地的赵经理和王德发，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神色淡然的张扬身上。


    最惨的，莫过于马子豪。


    他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雕像，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一亿两千万。


    这个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脑子里反复灼烧。


    他不仅成了全粤城最大的冤大头，更是在他最想找回面子的扬合，被当众打成了全扬最大的笑柄。


    周围那些刚才还对他阿谀奉承的富豪们，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和怜悯。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那个傻子。


    “噗——”


    马子豪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双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马少！”


    “快！叫救护车！”


    他身边的几个富二代手忙脚乱地冲上去，现扬的混乱达到了顶点。


    “咔嚓！咔嚓！咔嚓！”


    台下的媒体记者们彻底疯了。


    闪光灯像不要钱的机关枪一样疯狂扫射，将王德发和赵经理面如死灰的绝望、马子豪昏迷不醒的狼狈，以及张扬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全部定格。


    明天的头条，有了！而且是能引爆全城的大新闻！


    就在这时，会扬大门被猛地推开。


    “警察！都别动！”


    一声清冷的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雪一身笔挺的警服，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


    她本是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大型群体事件，带队过来负责安保。


    一进门，看到这混乱不堪的扬面，她眉头紧锁。


    目光一扫，当她看清风暴中心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懵了。


    又是张扬？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这扬天大的风波，就是他掀起来的。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秦雪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困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异样的感觉。


    “秦警官，你来得正好。”张扬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波澜，平静地打了个招呼，“这两个人，涉嫌巨额金融诈骗和洗钱，我建议你立刻控制起来。”


    他指了指地上瘫软如泥的赵经理和王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