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孟羲心疾坠入池水中

作品:《我守寡三十载,你在外子孙满堂?

    随即,那悲凉又被一声冷嗤碾碎,他加重语气,却有些中气不足:“至于血流成河?她与孟江苟且,我便顺手推了一把,原想助她得个名分,全她一场富贵梦。”


    他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讥诮弧度:“谁料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刚见着半分指望,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竟蠢到以为凭着腹中一块肉,就能拿捏正室夫人。”


    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唯余洞悉人性阴暗后的冰冷:“这等认不清身份、又看不懂时局的蠢物,死了,不是活该么?”


    陆昭若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


    这时,孟羲身形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心口传来的尖锐痛楚让他再也无法支撑。


    他想扶住窗棂,手却抓了个空,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后倒去,栽入了阁外的水池中!


    “噗通!”


    水花四溅。


    陆昭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口一紧,当即扬声唤道:“来人!快来人,你家大郎君落水了!”


    然而,四下寂静。


    就连始终随侍在侧的长鸿,此刻也不知所踪。


    她望向池中孟羲的身影已缓缓下沉,水面只剩几缕墨发浮动。


    人命关天!


    她再不犹豫,当即纵身跃入池中!


    池水瞬间裹挟全身,浸透了衣衫。


    时近初夏,池水虽不刺骨,但那突如其来的凉意依旧让她惊悸得一颤。


    她咬紧牙关,压下寒意,奋力划水,游向那正缓缓下沉的云灰色身影。


    靠近时,她从他身后伸出胳膊,紧紧环抱住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向上托起,让他的口鼻能露出水面。


    手下传来的身躯沉重而绵软,男子湿透的衣衫紧贴着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和心跳的微弱。


    她无暇他顾,一手牢牢箍住他,另一手拼命划水,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将人拖向岸边。


    待她终于将孟羲拖上岸边平台,自己已是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颤。


    她顾不上自己,立刻跪在他身侧。


    她先将他身体放平,头侧向一边,用力拍打他的背心。


    孟羲喉间猛地溢出一声呛咳,吐出几口池水,眼睫微颤,竟短暂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迷蒙的双眼缓缓睁开,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张清丽面容贴近自己,带着急切的气息。


    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颊边,水珠不断滚落,滴在他的脸上。


    在那恍惚的瞬间,这张因施救而泛红、带着水汽的脸庞,竟与他记忆中母亲温柔而焦灼的容颜重叠在了一处。


    他下意识抬起颤抖的手,攥住陆昭若正在为他按压胸口排水的手腕,唇间溢出呓语:“阿娘……别丢下我……”


    陆昭若手腕被他攥住,动作一顿。


    未及她抽手或回应,孟羲的眼神倏然清明了一瞬,焦距凝聚,看清了眼前人是陆昭若。


    那片刻的脆弱与依恋顷刻消散,被带着些许狼狈的疏离与戒备取代。


    他松开了手。


    可他终究未能支撑住,眼皮重重阖上,头一歪,再度陷入昏沉。


    “郎君!药熬好……”


    长鸿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端着药碗冲过来,看到的便是自家郎君面色苍白、浑身湿透地倒在平台上,而陆昭若同样衣衫尽湿、发髻散乱地跪在一旁。


    “陆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鸿惊得魂飞魄散,药碗差点脱手。


    他慌忙跪到孟羲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感受到微弱却尚存的气息,才稍稍松了口气。


    陆昭若迅速收敛心神,言简意赅:“孟大郎君方才突发晕厥,坠入池中。我已将他救起,他短暂清醒片刻,又昏过去了。快将他扶回房中,换下湿衣,务必保暖!”


    她的语气冷静而清晰,瞬间稳住了长鸿慌乱的心神。


    长鸿立刻意识到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连声道:“是!是!多谢陆娘子救命之恩!”


    他连忙放下药碗,将孟羲背起来。


    他深知郎君性子,此地方圆之内恐怕连个婆子都没有。


    他当机立断,语带歉意与恳切:“陆娘子,大恩不言谢!眼下情势紧急,恕长鸿失礼,郎君素来不喜仆役近身,这附近恐无人可使唤。请您在此稍候,我立刻背郎君回房救治,并马上唤两个最稳妥的婢女带着干净衣物来此接您!这水阁东侧有一间供临时歇息的暖阁,还算洁净,只能先委屈您了!”


    陆昭若微微颔首:“可,速去。”


    长鸿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将孟羲背起,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


    孟羲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大夫正凝神诊脉。


    偏厅内。


    陆昭若已换上了孟府婢女送来的干净衣裳,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茶。


    冬柔安静地侍立在她身后。


    长鸿在一旁垂手侍立,脸上满是感激与后怕,向着陆昭若深深一揖:“今日全仗陆娘子舍身相救!此等大恩,长鸿与我家郎君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他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面容染上深切的愁绪,叹息道:“不瞒娘子,我家郎君这心悸之症,是胎里带来的一份弱症。自打……自从先头大娘子薨逝后,郎君忧思过度,这病根便发作得愈发频繁,症候也一次重似一次……”


    他抬眼看向陆昭若,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询:“娘子……您是否觉得,我家郎君今日所为,过于残忍了些?”


    不等陆昭若回答,他似下了决心般,压低了声音,道:“郎君他……隐忍筹谋这许多年,皆是为了替先头大娘子,他的生身母亲,讨还一个公道。”


    “先大娘子出身开国公狄府,是嫡出的千金,身份何等尊贵,当年却不顾高堂阻拦,执意下嫁给了彼时尚是一介寒门举子的孟大人。她倾尽嫁妆,为他打点仕途,助他平步青云……”


    “可孟大人发迹之后,便渐忘根本,广纳姬妾,风流无度。后来更是在外结识了那耿氏,二人暗通款曲,全然不将操劳成疾、缠绵病榻的正妻放在眼里。先大娘子心灰意冷,郁结于心,身子便一日日垮了下去,最后……最后竟是生生被气病交加,郁悒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