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以军功为阶,搏一个诰命身前程

作品:《我守寡三十载,你在外子孙满堂?

    马车一路颠簸,驶回县衙。


    李念儿几乎要将手中的绢帕绞烂。


    今日当众受辱的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还有孟羲看向陆昭若时那专注的神情,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眼神。


    她是县令千金,姑母更是堂堂国子监司业府上的主母,如今竟被一个失了贞洁、遭人休弃的低贱商户女给比了下去?


    越想,越是怒火中烧。


    她猛地抓住身旁面如死灰的李衙内,蛊惑:“阿兄,你是不是很想要那陆昭若做你的外室?”


    李衙内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怎会不想?


    且不说陆昭若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单是那份越是得不到便越撩人心痒的劲儿,就叫他心痒难耐。


    更何况,她那副外柔内刚、清雅又不失倔强的性子,可比甜水巷一味娇柔顺从的万妙娘有趣多了。


    可是,今日的情形已经见到了。


    人家一个女子竟然还会驭烈马!


    他犹豫着叹气:“可她那般烈性,怎会轻易屈服?”


    “正因如此!”


    李念儿尖声打断,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我有个法子,能让她乖乖任你摆布!”


    她凑到李衙内耳边飞快低语。


    李衙内眼神游移:“这……未免太冒险……”


    “怕什么!”


    李念儿咬牙切齿,“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一个被糟蹋过的破鞋还敢声张?到时候什么靠山都没用,只能乖乖当你见不得人的外室!”


    她忽然觉得快意,仿佛已经看到陆昭若屈辱求饶的模样。


    区区一个贱妇罢了,能玩得过她一个官家小姐?


    李衙内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最终,重重一点头,说:“就依你说的办!”


    …………


    陆昭若小心搀扶着陆伯宏,沿着长街慢慢往前走。


    陆伯宏咬着牙,一遍遍重复:“小妹别担心,阿兄真的没事。”


    说罢,轻轻推开陆昭若搀扶的手。


    下一秒,他膝盖猛地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


    “都这样了,阿兄还要逞强说没事!”


    陆昭若眼圈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立刻拦了路人帮忙,将陆伯宏紧急送到了最近的医馆。


    老大夫仔细检查后,面色凝重地摇头:“膝盖伤得不轻,筋肉受损,至少需静养两个月,期间绝不能轻易走动。”


    陆昭若心中虽急,却也只能按下焦虑。


    转念一想,推迟两月再去属京也不错。


    如今李念儿应当不会再逼着兄长娶她。


    这样也好。


    她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这两个月,刚好能留在吉州,亲眼看着萧夜瞑领兵出征、剿灭倭寇。


    她想要亲眼见证他大胜归来的那一刻。


    不光如此。


    她还要像前世那样,在他出征时捐赠造船的木料、医治伤兵的药材,不过这一世,她要捐得更多,备得更全,要让他和全军都承她这份天大的情。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行得正、立得直,将生意经营得家财万贯,便能一世安稳。


    可今日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在这世道里,没有权势庇护的财富,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李念儿为何敢当街纵马?因为养育她长大的姑母是五品京官夫人。


    李衙内为何敢逼陆伯宏钻胯?因为他的父亲是这永安县的土皇帝。


    孟羲为何能一言定乾坤?因为他出身四品大员之家,权柄在握……


    而自己,即便有理有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只能任人宰割,连兄长都护不住。


    权势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权势,是万万不能的。


    她不仅要自保,更要让自己不再受到轻贱欺辱。


    当然,她也很清楚,攀附萧夜瞑并非万全之策。


    二人无亲无故,即便以前有些交集,即便此番捐赠军资助他剿寇,顶多换来一份人情,将来见面能称一句“故交”便已是最好。


    这份交情,说浅不浅,说深却也不深。


    世间人心易变,今日的盟友未必不是明日的陌路。


    将全副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一时的情谊之上,终究太过冒险。


    因此,她此番捐赠,图的不仅是萧夜瞑的人情,更是要挣一份直达天听的功劳。


    她要的是军功簿上墨迹分明的一笔,是萧夜瞑报功奏章中清清楚楚写下的“陆氏昭若”四个字。她要让这份功劳明明白白地呈至御前,让官家亲眼看见。


    唯有如此,她才能以功换赏,搏一个实实在在的诰封在身。


    而后,再步步为营,筹谋皇商之资格。


    到那时,她既有官家钦定的身份,又有富可敌国的财力……


    毕竟,“士农工商”,即便富甲一方,在清流文官眼中仍属末流。


    可若既是“皇商”,又有“诰封”,那便截然不同,她便能真正地自立门户,与高官平起平坐,再无人敢因她商户的出身,而轻视她分毫。


    萧夜瞑的友谊,或许能护她一时。


    但只有官家亲赐的诰命,才能让她真正地、稳稳地立住脚跟。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万万不可得罪那些真正的天潢贵胄。


    ……


    陆昭若将兄长安置在绣楼静养。


    她知道若送回家中,母亲屠氏的哭闹埋怨只会让兄长不得安宁。


    阿宝对这位舅父很是亲近……


    毕竟在它的世界里,谁对阿娘好,它就喜欢谁。


    得知今日之事后,它气得胡须直颤,暗下决心定要寻个机会,狠狠挠花那李念儿和李衙内的脸!


    它陪了陆伯宏一会儿,把陆伯宏的糕点吃完了,便回到陆昭若的闺阁。


    跃上窗台,望着属京的方向出神。


    陆昭若轻声询问,才知它又在惦记小官人萧吾耘。


    阿宝忽然转过头,碧绿的猫眼里满是期待:“阿娘,那位孟公子不是从属京来的么?能不能……请他帮忙打听下萧吾耘的消息?”


    陆昭若这才恍然,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好,明日阿娘便去问他。”


    深夜,绣楼内烛火通明。


    陆昭若去库房中仔细挑选了一匹光泽内敛的鸦青色软烟罗。


    料子触手生凉,质地轻软如烟,是绣楼中最为顶级的存货。


    她想起孟羲那身云水灰的袍子,以及他通身那股矜贵又倦怠的气度,这沉静如子夜的鸦青,正能衬他。


    她连夜裁衣缝制,更在衣襟、袖口处以稍深一色的墨线,绣了疏落的“云山纹”与“水波纹”。


    纹样极尽写意,并无繁复花样,只如远山含黛、流水无痕,于低调中暗藏筋骨,正合那人看似慵懒、实则深藏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