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满载而归的陈青山吹着口哨，一路走到了家门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从他家的门口走了出来。


    “陈青山那个畜生做的红烧肉还挺好吃。”


    “留下半碗，回去给我二儿媳妇和她肚子里面的好孙子吃。”


    奶奶满嘴油花，手里还端着半碗红烧肉，一张脸上满是窃喜。


    “谁让你来我家的？”


    陈青山的脸色沉了下来，直接挡住了奶奶的去路。


    “陈，陈青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奶奶抬头一看，一张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吓得头皮发麻。


    她原本是看在陈青山不在，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出入陈青山的家。


    却没有想到陈青山居然会回来的这么凑巧，当场就把她堵在了门口。


    “哥，奶奶把留给妈妈的红烧肉给吃了，还要把剩下的半碗拿给二婶。”


    “她太坏了，还说妈妈是贱命一条，早点死了算了，不配吃红烧肉。”


    小妹从院子里面追了出来，哭得泪眼滂沱。


    那瘦弱的身子和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把肉还我！”


    陈青山怒火翻涌，字字铿锵有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寒意。


    “小畜生，你要干啥？”


    “这肉是拿给你二婶的，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吧，连孕妇的食物都要抢？”


    奶奶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立即把装肉的碗藏在了背后。


    “你抢了病号和孩子的肉，你就算有人性了？”


    “老东西，我看你是想听响了！”


    陈青山抬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奶奶的眉心。


    记得从前，奶奶家吃红烧肉的时候，连口汤都不会给小妹和母亲尝一下。


    甚至还嫌她们碍眼，像是轰野狗一样把她们轰了出去。


    如今陈青山赚了钱，想让母亲和小妹吃点好的，而眼前这个老太婆有什么脸面说拿就拿？


    陈青山重活一世，那就不可能容忍奶奶这种嘴脸。


    别说是一碗红烧肉，就算是一颗大米粒，她也别想拿走！


    “咕噜！”


    奶奶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她看到了陈青山那一副杀人的眼神，双腿瞬间就软了，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不就是半碗红烧肉吗，有什么了不起？”


    “给你们留着吃吧，撑死你们！”


    奶奶吓得冷汗直流，急忙把剩下的半碗红烧肉放在了门槛旁边，然后就迈起了小碎步，准备赶紧离开。


    “站那！”


    陈青山两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按出了奶奶的肩膀。


    “你还想怎么样？”


    奶奶哆哆嗦嗦地转过了头。


    “还有半碗红烧肉呢，也得给我留下！”


    陈青山指了指奶奶满是油花的大嘴，语气冰冷如霜。


    “我都吃了！”


    奶奶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就吐出来！”


    陈青山的声音陡然爆发，那犹如野兽咆哮一般的怒斥，还有顶在奶奶肚子上的枪管，无不透露着一种非常坚定的态度。


    那就是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让母亲和小妹受到一点委屈。


    “呕！”


    奶奶吓得够呛，立即把食指伸进了嗓子眼里，用力地抠了起来。


    可是她抠了好几次，眼泪都哗哗地往下流，却一直没能呕出来。


    “快点！”


    陈青山冷眼看去，开口催促了起来。


    奶奶吓了一跳，她把三根手指都塞进了嘴里，拼命地抠了起来。


    哗啦！


    奶奶突然蜷缩起了身子，把胃里面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了。


    她呕得冷汗直流，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像条老狗一样撅在了地上。


    此刻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会遭这么大的罪，当初就不应该馋那么一嘴。


    “小妹，回家！”


    “以后谁要是再敢抢咱家的东西，哥就把他满嘴牙都给敲下来，我看他还敢不敢馋嘴。”


    陈青山牵起来小妹的手，直接向家里走去。


    一个多小时过后，一盆香气喷喷的红烧排骨就端了上来。


    “妈，哥把排骨炖得很烂，我又帮你把肉都给捣碎了，现在就喂给你吃。”


    小妹乖巧地喂着母亲，那懂事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母亲的病情也并没有太多的好转。


    身子骨还非常虚，只能躺在炕上，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微小。


    陈青山坐在一边。


    他看到了母亲在缓缓地咀嚼，眼角却止不住地闪出了泪水。


    又看到了小妹把排骨上的每一丝肉都啃得干干净净，就连指尖上的汤汁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人间至味。


    这一刻，陈青山突然觉得自己无论付出怎么样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可是一想到奶奶的嘴脸，陈青山又立即皱起了眉头。


    陈青山自己在家还好，那个老太太不敢胡闹。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守着母亲和小妹，毕竟他还要去深山老林里面讨生活。


    那个老太太今天敢趁着他不在家来抢红烧肉，那么明天她说不定又敢作出什么妖。


    必须要尽快分家！


    只有彻底跟奶奶一家人划清界限，断绝关系，才能确保母亲和小妹不遭受骚扰。


    可是话说回来，分家也面临着困难重重。


    首先，陈青山必须得找个房子，其次，还要有能保证基本生活的家具，装修，然后还要有行李被褥、锅碗瓢盆……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都算下来，至少需要一百多块，而居家过日子，还会有很多看不到摸不着的隐性消费，加在一起恐怕都要超过二百。


    而这二百块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让人望而却步的数字了。


    毕竟一个普通农民，每年只能从生产队那边拿到一百五十块左右，如果除去花销，能剩下八十块都算是节省了。


    这么算来，想要攒下个二百块，一个农村人至少得需要两年半。


    但是不管这个钱有多难赚，那这个家，陈青山都是分定了。


    “小妹，哥还有点事要去忙。”


    “你和妈慢点吃，吃完就早点休息，碗筷留给我收拾就可以了。”


    陈青山跟小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拎着今天打回来的明斑雁走出了家门。


    他打算马上去一趟隔壁村，把这一只明斑雁卖给张老六，先把那四十块钱拿到手再说。


    “陈青山？”


    “这么晚了，你咋找到我家的？”


    张老六是光棍汉，此刻正一个人坐在炕上拨弄着算盘呢。


    “这是你要的明斑雁！”


    陈青山将猎物放在了炕上。


    “嘶，还真是，个头还不小。”


    “青山同志，你实在是太有效率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是早就谈好的四十块，你点一点吧。”


    张老六也是一个爽快人，见到货物无误之后，就立即把钱递给了陈青山。


    “正好。”


    “对了，你现在还有类似这样的生意吗？”


    陈青山将钱妥善地放在了口袋里，随即就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如果遇到了，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还有，你要是打到什么野味，那就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我肯定给你一个公道价，最起码比卖给供销社强多了。”


    张老六盯着陈青山说道。


    “行，一言为定，我就先走了。”


    陈青山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