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戏剧
作品:《港夜浓情》 裘寅泽脸色变了变,指节泛出青白色。
“先生?”司机透过后视镜,焦急地等待指令,“机场还是…”
裘寅泽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掉头去疗养院,快。”
他想的是,过两天再去伦敦,和她解释为什么没来得及送她。
轿车在下一个路口急速调头,朝着远离机场的疗养院方向开去。
公路两旁绿树匆匆掠过,余光晃得人眼晕。
就在车子刚驶上一段相对空旷的快速路时,对向车道,一辆黑色越野车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以极快的速度冲破隔离带,轮胎发出绝望的嘶鸣,车身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朝着裘寅泽的车子迎面猛冲过来。
“砰——”
金属扭曲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车窗玻璃迸出亿万片晶莹的碎渣,在黄昏下投射出刺眼的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机场这边,广播里终于传来了登机的声音:“前往伦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X25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宁柔站起身,或许是起身太急,她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黑了一下,身体晃了晃。
“小柔,你怎么了?”林婉晴赶紧扶住她。
“没事,”宁柔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低血糖。”
“吓死我了,”林婉晴松了口气,递给她一颗糖,“快含着,我们该进去了。”
宁柔含着糖,那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莫名的空茫。
她跟着林婉晴,身影很快消失在机舱入口处。
就在她踏入机舱后不久,候机厅的液晶显示屏上,本地新闻台的画面突然切换,插播进一条紧急新闻。
漂亮女主播的表情严肃,背景画面是打着马赛克的事故现场:“现在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日傍晚六点二十分左右,在通往清水湾疗养院的盘山公路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黑色私家车与对向失控越野车发生猛烈碰撞,据现场记者了解,事故造成多人重伤,伤者已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抢救。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希斯罗机场的跑道上。
窗外是伦敦标志性的灰蒙蒙天空,细雨斜织,为陌生的城市蒙上一层冰冷的滤镜。
宁柔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舷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她浑身酸痛,脑子也昏沉沉的。
取完行李,林婉晴掏出手机:“总算到了,得赶紧给我爸妈报个平安,不然他们得急死。”
她飞快地拨通电话,语气轻快,“妈,嗯嗯,落地啦,刚拿到行李,知道啦知道啦,会小心的,哎呀,伦敦在下雨呢,有点冷。”
听着婉晴和父母亲昵的对话,宁柔移开视线,看向机场外灰绿色的雨幕,将自己那点无人可报的孤单悄悄藏好。
挂了家里的电话,林婉晴脸上还带着笑意,手指又灵活地在屏幕上划动,嘴里嘟囔着:“再给周子扬那个混蛋报个信,省得他念叨。”
说着,拨通了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冗长的嘟嘟声。
一遍,两遍,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咦?”林婉晴疑惑地皱了皱眉,有些不甘心,又重拨过去,结果依旧。
“奇怪了…”她放下手机,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脸上露出些许不解,“这家伙怎么回事?平时响一声就接了,今天玩失踪?”
她撇撇嘴,但很快又被周遭的新鲜感吸引,并没往深处想,“不管他了,可能又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小柔,我们快去打车吧,这鬼天气真冷。”
宁柔点了点头,两人搭上一辆黑色的出租车,前往早已租好的公寓。
车窗外,伦敦的街景在雨水中变得模糊,异国的潮湿和阴冷,一点点渗进心里。
她们租住的公寓在一栋有些年头的英式建筑里,空间不大,但还算整洁温馨。
放下行李,宁柔简单洗漱了一下,头刚一沾枕头,就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港岛是午后一点多。
这里也是阴雨天,裘氏集团的私人医院里,笼罩着冰冷的低气压。
裘氏集团的CEO出了重大车祸,很多需要裘寅泽拍板签字的项目只能暂时搁置,这个消息很快被封锁了,鲜少人知道。
保镖和助理们脚步匆匆,压低的交谈声和电话铃声交织成一片焦虑的背景音。
周子扬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领口扯得歪斜,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灼。他靠在吸烟区冰冷的墙壁上,脚下已经扔了几个烟头。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晴晴两个字,像一团灼人的火。
周子扬盯着那个名字,手指攥紧,却没有勇气按下接听键。
他怕自己一听到林婉晴的的声音,会控制不住把这事说出来,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最终归于沉寂,像他此刻沉入谷底的心。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亮了将近八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那扇紧闭的手术室从里面被推开,主刀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口罩耷拉在下巴上。
周子扬和陈叔闻声走了上去,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医生。
医生摘下沾着血污的手套:“万幸,抢救过来了,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
周子扬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陈叔赶紧扶住他,老眼里涌上泪水。
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彻底浇灭:“但是撞击太猛烈,右腿膝盖和踝关节粉碎性骨折,神经受损严重,以后恐怕很难恢复如常了。”
顿了顿,医生避开他们的眼神,声音更低了些,“另外,裘先生颅脑遭受了严重撞击,有淤血和水肿,虽然手术清除了部分,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苏醒后,很大可能会出现失忆症状。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很难说。”
一条腿可能废了。
还可能失忆。
周子扬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感觉医生的话模糊又不真切。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干涩破碎的音节:“知道了,人、人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