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作品:《港夜浓情

    裘寅泽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一身高定西装与这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指间夹着半截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过分俊美却冷得吓人的脸。


    那双冷眸,冷冷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宁柔的心脏被吓得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就想把门重新甩上。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门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抵在了门框上,沉重的实木门板夹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


    宁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把门拉开。


    裘寅泽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几道深红的印痕清晰可见,皮肤下甚至渗出了骇人的青紫色。他眉头紧蹙,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似是痛得不轻,但那双眼睛还在盯着她,里面有着惊怒,还有一丝宁柔看不懂的沉痛。


    “你、你疯了吗?”宁柔又惊又怕,声音都变了调。看着那只肿起来的手,心慌意乱,她也顾不得生气了,牵着他没受伤的手腕,把他拉进了出租屋,“快进来,让我看看。”


    裘寅泽被她拽进来,高大的身躯让这个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他扫了一眼屋内,简单的家具,墙角那个孤零零的小行李箱,还有窗外并不美好的风景。


    紧蹙的眉头锁得更深,薄唇吐出的字眼带着难以置信:“你就为了住这种地方?还没家里衣帽间大。”


    宁柔闻言,甩开他的手腕,小脸气得通红:“不用你管,我爱住哪住哪。”


    “我不管你谁管你?”裘寅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他往前逼近一步,受伤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拳,“宁柔,你看清楚,我是你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宁柔想也不想就吼了回去,眼眶瞬间红了。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刺向裘寅泽,也划伤了她自己。


    “你。”裘寅泽额角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那只攥紧的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背上的青紫痕迹仿佛在灼烧。


    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才将那股快要冲破胸腔的不甘死死压下去,强迫自己冷静。


    他想发火,想把她直接扛回去锁起来,但脑中闪过她控诉不尊重的眼神,他只能忍着,忍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两人僵持着,小小的客厅里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想从里面找出一点动摇的痕迹。


    宁柔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


    咬着下唇,手指揪着衣角,她倔强地沉默着。


    想离开的念头是真的,可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看着他此刻眼中深不见底的痛楚,她心底某个角落又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


    这沉默,落在裘寅泽眼里,却成了最清晰的答案。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眼底最后那点微弱固执的希望,好像被这沉默浇灭了。


    裘寅泽沉默的更久。


    久到宁柔几乎以为他要爆发,或者再次强行将她带走。


    然而,他只是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开口,声音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


    说完这话,视线再次扫过这间简陋的小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漠然:“你自己住这里注意安全,门窗锁好,陌生人别开门。”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句,“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像是故意掐着点,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安迪的专属铃声。


    裘寅泽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划开接听:“知道了,会议照常,我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宁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背影消失在狭窄的门口,脚步声在楼道里快速远去,很快,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直到引擎声彻底消失,宁柔才慢慢挪到那扇小小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楼下望去,车子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他就这么走了?


    答应得如此干脆,走得如此决绝。


    没有暴怒,也没有强留,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预想中的激烈对抗没有发生,这场胜利来得如此平静,平静得让宁柔措手不及,甚至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什么?你搬出来了!”林婉晴的惊呼声差点掀翻教室屋顶,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她一把抓住宁柔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你家那位居然肯放你出来单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柔在低头整理笔记,闻言指尖顿了顿,没去看林婉晴探究的眼神,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想搬就搬了呀。”


    林婉晴凑得更近,满脸不放心:“真没事?那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住几天,你一个人多冷清啊。”


    她是知道宁柔的,就像温室里最娇贵的花,真让她独自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想想就悬心。


    宁柔抬起头,看着好友眼中真切的担忧。


    说实话,她心里确实有点打鼓。


    昨晚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还有门外模糊的脚步声,那种独居的潜藏害怕,不时敲打她的神经。


    但她得学着一个人,她深吸一口气,对林婉晴露出一个带着点倔强的笑容:“不用啦,总要试试嘛,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下午,宁柔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指尖熟练地滑向通讯录里陈叔的名字。


    就在即将拨出的瞬间,她猛地顿住,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才恍然记起她已经搬出来了。


    她撅了撅嘴,把手机塞回口袋,迈开步子准备走向公交车站。


    “柔柔。”一个带着怯意的沙哑女声自身后响起。


    宁柔脚步一顿,这声音,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


    几步开外,张雪岚站在那里,穿着风衣,脸色灰败得吓人,眼窝深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像是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病,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宁柔有些烦躁了。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能找到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