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行驶在高速上，鬼一沉默地开着车，面无表情，如同一个真正的傀儡。


    陈长生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不断地梳理着红莲天经的奥秘。


    青省，青城。


    这是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那里，有一个故人。一个，曾经与他惺惺相惜，却落得同样下场的故人。


    或许，他能成为自己麾下，第三位道尊。


    ……


    青城，悦来茶馆。


    这里是青城武者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三教九流，消息灵通。


    “听说了吗？王家那个纨绔又抢了个姑娘，啧啧，真是无法无天了。”


    “嘘！小声点！王家如今势大，背后有高人撑腰，你想找死啊？”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要我说，这青城的天，早就变了。想当年，刘家何等风光，谁敢在青城如此放肆？”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呷了口茶，满脸都是追忆。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


    “刘家？老黄历了！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他们家那个废物，刘家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就是！”另一个瘦削的武者立刻附和，“当年刘天水何等惊才绝艳？三十岁不到就杀进了龙榜前十，风头无两啊！可结果呢？还不是跟那个什么长生剑仙一样，被人打成了死狗！”


    “死狗”两个字，说得又响又亮，引得满堂哄笑。


    “哈哈哈，死狗都是抬举他了！我听说啊，那刘天水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每天靠名贵药材续命，活脱脱一个药罐子！整个刘家都被他给拖垮了！”


    “可不是嘛！当年他多狂啊，号称青城百年第一天才，还跟长生剑仙在龙虎山巅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现在呢？一个成了传说中的死人，一个成了现实中的活死人！真是报应！”


    “要我说，天才就该早点死！不然，活着也是受罪！你看那刘天水，武道全毁，听说连走路都费劲，寿元都快耗尽了，活着干嘛？拖累家人，被人耻笑！”


    议论声中，充满了世态炎凉的刻薄与幸灾乐祸。


    茶馆的角落里，一个身穿普通休闲服的年轻人，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让原本俊朗的面容多了一丝邪异。


    他，正是陈长生。


    在他身后，鬼一面无表情地站着，如同雕塑。被囚禁在身体里的血刀灵魂，听到“龙榜前十”这个名号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敬畏。


    那曾是他们这种虎榜武者，需要仰望一生的高度。


    可如今，却成了别人口中随意嘲讽的废物。


    陈长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深邃，不起波澜。


    他仿佛听的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另一个自己。


    放下茶杯，他站起身，淡淡地对鬼一说道：“走吧，去刘家。”


    ……


    刘家大宅，坐落在青城最气派的地段。


    可如今，这份气派，却被一层浓浓的暮气所笼罩。


    陈长生站在门前，看着这番景象，仿佛看到了曾经辉煌的陈家，在自己“死后”的模样。


    “什么人？”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探出头来，警惕的看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仆人衣服，修为低微，小心谨慎看着来人。


    “刘家不见客，走吧。”其中一个老者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就要关门。


    鬼一上前一步。


    轰！


    一股属于武道二品的强大气息压了过去。


    两个老仆瞬间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他们惊恐地看着鬼一。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强撑着，声音颤抖地说道：“家……家主有令，谁……谁也不见！”


    他们是刘家最后的忠仆，宁死，也要守住主人的命令。


    陈长生抬了抬手，鬼一的气息瞬间收敛。


    他看着两位忠心耿耿的老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声音平静地开口：


    “告诉刘天水，故人来访。”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就说，八年前龙虎山巅一战，我欠他一场未分胜負的对决。”


    “龙虎山巅一战！”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两位老仆的脑海中炸响！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老仆，浑身剧烈一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看着陈长生！


    那一战，是少主刘天水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与当时已经如日中天的长生剑仙鏖战三天三夜，最终以平局收场！此事，是刘家最高的机密，外人只知大战，却不知细节！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一语道破！


    “您……您是……”老仆的声音颤抖。


    陈长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陈长生重重地鞠了一躬，然后疯了一样转身，冲进了宅院深处。


    刘家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哥！不能再等了！王家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我们将刘天水那个废物交出去，他们就愿意庇佑我们刘家！”一个中年男人激动地拍着桌子。


    “放屁！”另一人怒斥道，“那是我们的亲侄子！家主唯一的儿子！你想让我们做卖主求荣的畜生吗？”


    “亲侄子？他现在就是个拖累！为了给他续命，家族的积蓄都快耗光了！我们这些人的修炼资源呢？孩子们的未来呢？都要陪着他一起死吗？”


    争吵声，此起彼伏。


    而在宅院最深处，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房间里。


    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就是刘天水。


    曾经的龙榜天骄，如今却气息奄奄。


    外面的争吵，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


    他累了，真的累了。


    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那个跑去通报的老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床前，声音激动：


    “少主！少主！有……有故人来访！”


    刘天水缓缓转动眼球，眼神依旧死寂。


    故人？他还有什么故人？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人，在他落难后，避之唯恐不及。


    老仆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话嘶吼了出来：


    “他说……他说……八年前龙虎山巅一战，他欠您一场……未分胜负的对决！”


    刘天水死寂的眼神，瞬间绽放光彩！


    那场战斗，那个身影……


    是他？！


    他……还活着？！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噗——”


    一口黑血喷出，染红了床单。


    他却毫不在意，死死地抓住老仆的胳膊：


    “请！”


    他可以死，但死前，必须再见那个人一面！


    老仆重重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刘天水看着窗外，那双即将熄灭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他撑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哪怕身体痛如刀绞，哪怕下一秒就会倒下。


    他也要站着，迎接自己的对手！


    他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豪迈，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好！好！好！”


    “死前，可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