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勉，老夫收你为弟子，已是近五十载了吧？老夫诸般修炼资源，从未吝啬半分，你便是这般回报老夫的？！”


    端坐在骨座上的枯阴老人，声沙哑如锈蚀的破锣，在空旷得能听见呼吸回声的大殿中荡开层层余韵。


    那声音裹着蚀骨寒意，浸得人连骨髓都发僵。


    他双眼深陷成两个漆黑空洞，忽有幽绿鬼火从洞底窜出半寸，凶光骤盛！


    话音刚落，其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周遭本就阴寒彻骨的殿内瞬时阴风怒号，殿顶悬着的数十盏骷髅灯被卷得剧烈摇晃，幽绿火光在壁上狰狞的鬼影浮雕间窜跳，将那些龇牙咧嘴的轮廓映得愈发阴森可怖。


    整座阴殿竟也随之簌簌发抖，石屑顺着穹顶蛛网般的裂纹纷纷坠落，砸在冰冷的青黑石砖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下方，断了一手的武勉早已吓得浑身筛糠，此刻更是死死伏在地上，额头贴紧冰凉的石砖，连呼吸都不敢稍重半分！


    而师尊的怒意、磅礴气势与刺骨阴风当即裹住他身，更有那泰山压顶般的灵压狠狠碾落下来。


    气势如惊涛拍岸，逼得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动，几欲冲破喉咙。


    阴风卷过其脖颈与断臂伤口，竟刮出细密血痕，疼得他牙关打颤，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连骨髓都透着冻裂般的寒意。


    灵压沉沉压在脊梁上，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维持跪伏姿态都愈发艰难。


    他面色惨白如纸，唇瓣紫得发黑，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息便要气绝当场。


    武勉强压翻涌的气血，牙根咬得发酸，颤巍巍叩首，额前乱发黏在冷汗淋漓的额头上：“师……师尊请……请再给弟子一次机会！我……我定将玉盒寻回！”


    “哼！武师弟，师尊交付你这等重任，你竟被一介练气小修士偷了玉盒，还被耍得团团转！”这时，殿外忽然走进二人。


    二人衣袍上沾着未干的血渍，顺着衣料暗纹往下淌，在袍角凝成暗红血珠，落地时“滴”地一声，溅起微不可察的血花。


    说话的方师兄斜睨着地上的武勉，嘴角撇出一抹轻蔑笑意，脚尖故意碾过武勉身侧的碎石，靴底碾得石屑簌簌作响，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而且你还被人用计引来巡守使的人，生生断了你一手！如此狼狈逃归，你还有脸求师尊再给机会？”


    其身旁另一人也随即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摆，指尖在袖上暗红血渍处轻轻划过，语气比那位方师兄更添三分刻薄：“方师兄所言极是！你被小小练气修士略施小计，便逼得你出尽底牌、狼狈逃窜，落到这步田地。除了如实禀报惹师尊动怒，你还有何脸面苟活？换作是我，早寻个地方自尽谢罪了！”


    二人说着并肩步入殿中，衣袍扫过武勉蜷缩的身躯时刻意顿了顿，靴尖几乎要蹭到他的侧脸，才施施停下，对着骨座深深弯腰拱手，袖中双手却不自觉地收紧，眼底藏着难掩的得意：“师尊！”


    枯阴老人闻言仅微微颔首，空洞眼窝中鬼火暗了暗，似是压下了几分戾气，并未言语。


    二人识趣地立在一旁，目光却仍若有似无地瞟向武勉，眼角眉梢都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而地上的武勉本想辩解几句，喉间刚滚出半个“我”字，身上灵压陡然加重。


    显然是二人言语激得师尊动了真怒！


    灵压之下，他整个人直接被碾瘫在地，骨骼发出“咔咔”脆响，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堵回喉咙，憋得双目赤红，血丝如蛛网般爬满眼白。


    立在一旁的二人见状，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弧度，指尖在袖中暗暗摩挲，暗中喜悦更甚，眼中寒光愈盛，仿佛已看见武勉化为一滩肉泥的模样！


    正当武勉全身骨头即将碎裂、口鼻溢血之际，枯阴老人却陡然收了周身灵压、气势及阴风。


    然武勉虽捡回性命，却因这骤松骤紧的力道浑身剧痛，如遭重锤，口中不停咳嗽，每咳一声都有暗红鲜血溢出，溅在石砖上晕开斑驳痕迹，顺着砖缝往下渗，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那二人见此，神色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并且其中的方姓之人不再看向武勉，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嘲弄，随即再度恭敬地拱手对着骨座之人而道：“师尊，您派我二人的任务已然完成，这是那叛离师门者的头颅。”


    话音落，他双手掌心朝上，腰间储物袋灵光一闪，一颗头颅当即飞出，稳稳落在其掌心。


    那头颅双目圆睁，瞳孔里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面色青紫如败叶，脖颈断口处血肉模糊，筋络与碎骨外翻。


    枯阴老人见此，深陷的眼洞之中再次闪过幽绿鬼火，鬼火摇曳间，他缓缓吐出一字：“好！”


    随即他抬起干瘦如枯柴的左手，指尖泛着幽幽绿光。


    那绿光竟如活物般跳动！


    那颗头颅顿时自方师兄掌心脱离，径直飞向其左手，被枯槁手指牢牢攥住。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石砖上晕开乌紫痕迹，殿内寒意陡然再重三分，连空气都似要凝结成细小的冰碴，刮在人脸上生疼。


    “哈哈哈……”枯阴老人盯着手中头颅，发出沙哑狂笑，声如魔音般在殿中回荡，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却无一人敢捂耳表露半分不适，个个垂首帖耳，大气不敢出。


    笑声骤歇，枯阴老人看向立着的二人，语气缓和些许，空洞眼窝中的鬼火也柔和了几分：“你们二人做得好，这是你们应得的赏赐。”


    他随即抬起右手，枯槁掌心骤然涌出浓如墨汁的阴寒之力，殿内温度骤然再跌几分。


    四周殿壁的墙缝里，无数半透明的魂魄蜂拥而出，凄厉尖啸隐在阴风里，听得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


    这些魂魄在他掌心寸许处盘旋凝聚，渐渐凝成两颗鸽蛋大小的丹丸。


    随着魂魄不断凝聚，丹丸愈发阴寒，散发出浓郁的碧色光华，丸上有各式魂魄虚影流转不休，隐隐传出呜咽之声。


    枯阴老人心神一动，两颗魂丹裹挟着刺骨寒意分别飞向那二人。


    二人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刹那！


    因他们瞬间便认出，这是三百生魂凝练的三阶凝元期的下品魂丹！


    这对修习阴魂功法的二人而言，乃是提升修为、治愈暗伤的无上好物！


    他们当即各自双手虔诚捧接，丹丸入手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二人却满脸狂喜，躬身叩首：“谢师尊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