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前世宋青槐的真实目的!
作品:《天河证道》 坪台上积着半尺来厚的雪,琼屑般蓬松轻软,一脚踩下,积雪便“噗”地陷下去,没至踝骨,拔脚时还带起一串细碎的雪沫子。
崖边几株矮松全裹了层透亮的冰甲,连松针都冻得僵直,枝桠被冰雪压得沉沉下垂,梢头几乎要触到雪地,瞧着竟似不堪这千钧重负般微微颤着。
唯那丈许见方的浅水塘周遭,积雪竟比别处薄了三分。
幽空负手立在塘边,背脊挺得如崖畔孤松般笔直,连朔风卷来都难撼其分毫。
他双眸沉如寒潭古井,不起半分波澜,却似能洞穿这世间虚妄,一瞬不瞬凝望着塘中暗绿如墨的水面。
那塘水稠得像凝脂一般,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无,水面浮着层细若碎银的白泡,密匝匝挤作一团,恰似有人不慎撒了把碾细的珍珠,又被塘底隐现的暗流轻轻托着。
忽尔,幽空右指微曲,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指尖倏然迸出点点莹白灵光,那光细若流萤,偏携着刺骨清寒,宛若星子坠空,在他身前旋绕数周。
时而聚作掌心大小的白团,时而散作七八点流光,像穿林的萤火般乱舞,却始终绕着他周身三尺不散。
随即他手腕猛地一挥,袖袍被劲风鼓胀如满帆,“呼”地带起一阵砭骨的清风,直扑塘面。
那层碎银般的白泡被风一卷,先是齐齐震颤了三下,继而“啵啵”轻响不绝,一个个碎裂开来,化作漫天细碎的水雾。
水雾在寒风中袅袅散去,只余下塘水依旧暗绿如墨,静得有些诡异。
然塘面复归沉寂不过片刻,塘心那片暗绿水忽微微荡漾起来。
一缕极淡的白光自塘底袅袅升浮,淡得几乎要与周遭寒气融在一处,却偏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
那白光旋绕三圈,渐渐凝成指节大的白环,环心竟凝着一团豆大的墨影。
黑得纯粹无杂,仿佛能吸噬周遭所有光亮,连那白环的微光都似要被它吞了去。
转瞬之间,又一层与先前无二的白泡自墨影周遭汩汩冒起,不多不少,恰好重新铺满塘面,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此景若落凡夫俗子眼中,多半要驻足指点,惊一声“水怪吐泡”,末了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离去。
便是寻常修士见了,也只当是水土特异、灵气郁结所致,难窥其内半分隐秘。
纵使是生性多疑之辈,祭出罗盘、灵镜,或以神识探查,最终也会被此塘隐着的诡秘禁制所惑,折腾半晌,终究徒劳而返,一无所获。
然唯独幽空。
然唯独幽空,能窥破其中端倪。
毕竟他千载累积的经历,才是此世最大的底气。
“此地莫非是传说中的生死泉?”他心中暗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惊疑。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缘,又摇了摇头:“不对。若真是完整的生死泉,其外泄的生机之气早该惊动桂曜大陆乃至其他地域的顶尖势力,绝无可能隐匿至今。世间生死泉本就屈指可数,且尽为大宗门严密掌控,其余势力纵是偶得,也无实力留存。可观此异象,白泡聚散、光影相缠,分明是那生死泉的特征分毫不差……莫非,这是一处残缺的生死泉?”
他垂眸沉思,将前世宗门典籍中所见的记载、从散修口中听闻的逸事,与今生眼前的异象一一比对。
残缺泉眼的神效会锐减,蕴养时需耗费太过漫长的时间与精力,且根脉深扎地脉、无法挪移…… 越想,越觉这猜想无误。
毕竟真正的生死泉虽能大幅滞缓伤势,但其神效却在生肉白骨、修复神魂,甚至能令只剩一缕残魂之人死而复生。
只是这等神效需依修士修为而定,且要消耗相应的泉力。
可前世争夺此地的,为何仅有元婴境势力与紫霞宗的宋青槐相争?
那些元婴之上的大势力,岂会不知晓此处?
这绝无可能。
幽空嘴角缓缓抿起一抹冷峭的笑意,那笑未达眼底,只在唇畔稍纵即逝,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他微微偏头,避开迎面刮来的寒风,心中已明了。
想到那些顶尖势力定然早已识破了此地的残缺之实,于他们而言,这等神效不足、蕴养又费力的“鸡肋”之物,可有可无。
纵是有人有心耗上数万年光阴与无尽心力将其蕴养成完整的生死泉,偏又因这泉眼无法挪移。
一旦动土掘其根脉,便会彻底损毁。
这便是前世宋青槐欲蕴养此地,却始终无法迁移的缘由。
而蕴养这残缺的生死泉,尚需庞大的生人之气为引。
这也解释了宋青槐当年借“培养护卫”之名豢养死士的真正目的。
思及此处,幽空忽尔身子一僵,背脊骤然窜起一阵寒意。
那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眼中的了然瞬间被凌厉的寒芒取代,他猛地抬眼望向塘边的厚雪,目光似要穿透层层积雪,窥见前世那混乱的景象。
前世那些争夺此地的元婴势力,在宋青槐怒毁之后,有两家竟遭不明魔修突袭灭门,其所掌控的几处高级灵脉、灵矿与灵药园,也被人趁乱劫掠了大半。
当时其余元婴势力皆以为是仇家寻仇报复,纷纷加强戒备,这场风波迁延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平息。
并且那时他只当是寻常修仙界的仇杀,未曾细究其中关窍。
“原来如此。”幽空眼中精光乍爆,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前世此地的消息,定是宋青槐故意透露给那些势力中的内鬼!他花了近五十年布下这盘大棋,竟是借争夺之乱坐收渔利,劫掠元婴势力的资源!好深沉的心机!”
眼中的幽光一闪而逝,幽空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敛入心底。
脸上复归古井无波的平静,再将目光投向那汪浅水塘,沉声道:“寻常之法引此水显其真容,需以肉身濒危之人为引。可惜韩虞霜神魂受损,经不起此水初显时的震荡,此法行不通。但要令此水显露真容,并非别无他途。”
话音落,他探手入左袖,三株叶片泛着紫黑光泽的腐心草便凭空落在掌心。
那草叶边缘卷翘如残荷,隐隐透着股淡淡的腥气,叶脉里还缠缠着若有若无的黑丝——正是他从蜈山之中摘取的剧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