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宁听到熟悉的声音怔愣了一瞬，而后不可置信的掀开被子朝声源处望去。


    “外祖父，我就知道，您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


    此刻沈熙宁一心只想确认眼前鬓发间有些风霜的老头是不是萧国公，瞬间从被窝中爬起来，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直接上手在萧国公的脸上摸去。


    萧国公俨然愣了一下，可却没有动，一脸宠溺的让眼泛泪花的沈熙宁在角落里扣扣摸摸。


    沈熙宁确认眼前人就是萧国公后，粉唇一憋，作势就要嚎啕大哭。


    “哎哎，可打住，你可是有双身子的人了，情绪可不能这样大起大落的。外祖父呢本来是打算瞒着你的，可我知道你的性格，若是让你得知我的死讯定会做出什么来。这不，我连京都都没传信回去第一时间就来看你来了。”


    萧国公铁血了一辈子，年老时还能有小棉袄一直惦念着，他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非要搞这一出，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一个个的，丝毫不考虑我们女眷的死活是不是？”


    沈熙宁这一句话，让屋内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都低下了头。


    “熙宁啊，你听外祖父跟你说。”


    而后，萧国公讲述起了他这段时日的遭遇。


    起先，宣盛帝让他带兵远征，一开始并无异样，可前线打了许久的仗，后面的粮草却迟迟未到。


    他作为主帅须得考虑这千万将士的吃食问题，所以他迫不得已向城中百姓借粮。


    可就算是百姓的粮也有吃没的一天，没办法，萧国公只能派人去后方询问粮草的去向。


    可派出去的人给的答复是压根没有粮草。


    萧国公这才反应过来，宣盛帝这是要困死他们。


    可万千将士何其无辜，城中百姓又何其无辜，萧国公只好咬咬牙向周边的城池借粮。


    可周围的城池都知道这是死局，没有一家愿意借粮给军队，就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个神秘人带着许多家丁扮相的人前来送粮。


    那人以巾遮面，并未表露身份，可那身形让萧国公十分熟悉，且那些家丁扮相的人一看都是练家子，萧国公就起了疑心。


    尽管萧国公让人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批粮草，可依然不敢轻易的食用。


    当晚就有一只红隼在他营帐周围盘旋，就算是拿箭射，那红隼的速度奇快，连他这个神箭手都射不下来。


    萧国公只好作罢，待他不再攻击，那红隼倒是一反常态的停落在他的肩头。


    萧国公仔细一瞧，才发现那红隼的脚上还绑着信筒。


    拆开来看，里面是顾昀庭那小子写的。


    信的大概意思是这些粮草是他的人采买的，让他放心吃。再一个就是宣盛帝要他死在战场，顾昀庭的人可以帮他假死。


    萧国公看完信后赶紧将信烧毁了，可他心中依然不相信宣盛帝这样绝情。


    比起圣旨，他更看重的是真万千将士的性命。


    第二日，饿了许久的将士们终于是吃了顿饱饭。


    没等开心多久，就有敌军突袭，看架势，就是要直捣黄龙，要一击毙命的。


    萧国公见战场上血流成河，他便也拿起长刀，杀上战场。


    就算是他杀到力竭，也未曾停下向敌人挥刀的动作。


    也许是上了年纪，萧国公一时不敌，被敌方钻了空子，右臂被深深的划了一道，疼得他差点晕死过去。


    萧国公拼尽全力将刀挥向敌人后便力竭倒下，他以为会就此死去，可再睁眼看到的是曾经熟悉的面容。


    那人是一身黑衣的顾辞舟。


    那个早就应该死了的襄王，如今竟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老友，好久不见。”


    虽上了年纪，顾辞舟依旧风华绝代，眉眼间同先帝相相的眉眼让萧国公一阵恍惚。


    “我就说当时送粮草的人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就是你。”


    顾辞舟是先帝的弟弟，也是宣盛帝和顾昀庭的皇叔。


    自先帝荣登大宝后，顾辞舟就莫名的失踪了。


    仙帝放出的消息是他已经死了，可熟悉的人都知道，顾辞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他天资聪颖，一直遭先帝忌惮，怎么先帝一登基顾辞舟忽然直接消失不见了呢？


    他当年也算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从先帝的算计中保下自己的小命儿。在自己的封地养精蓄锐后本打算进京夺权，没想到再进京时让他碰到了那个和他很像的小孩。


    这小孩的性格与行为举止都像极了他，可他深知他并没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留情，后来才知那孩子是顾昀庭。


    或许是先帝对他这个弟弟赶尽杀绝的愧疚，也或许是放下了多年的刀光剑影，他对顾昀庭这孩子倒是真的很好。


    而后先帝病重，现在的宣盛帝登基，那可怜的小子被迫成为了京城纨绔。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每日暗中去看看那孩子成为他的工作，后来有一日那孩子中了伏击，他忍不住出手相救，还将自己训练好准备当继承人的十五也给了他。


    他就这样成了顾昀庭的老师。


    “自然是我，若不是我们师徒二人，你这是老骨头。怕是早就折在战场上了。”


    顾辞舟浅笑着，上前将药碗端给萧国公。


    萧国公也未迟疑，端起药碗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人人都道昀庭最像我那哥哥，可我却觉得当朝皇帝却是最像他的。”


    因为二人都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亲近的人都会算计进去，尽管他


    别人对他没有威胁，没有恶意，他依旧会除之。


    “我这是回不去了？”


    萧国公放荡不羁的用袖子擦了擦唇角残留的药渍，颇为无奈的询问。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叹。


    “是啊，回不去了。”


    顾辞舟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萧国公，眼里是戏谑和志在必得。


    “呵呵，想老夫为了大庸征战了一辈子，靠着不要命的精神拼杀出了现在都地位和荣耀，他顾昀礼说将我弃了就弃了，何其悲哀！”


    “彼此彼此吧，咱们算是倒霉蛋联盟。”


    顾辞舟淡淡一笑，还不忘苦中作乐的自我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