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几千双眼睛。


    那香，


    毫无征兆，断在了她的脚下。


    如同。


    世上所有的寒冰都狠狠往她的身体里钻，支离破碎的片刻，楚九凝的脸色有一刹那间白得似雪。


    身后的人也都惊呆了！


    气氛窒息。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怎么会？


    怎么会有头香断裂的事情发生？


    杨夫人和云王妃正在插香，听到声音，起先没有在意，直到看到地上的断香，瞬间脸色大变。


    下意识的奔向楚九凝，想要挡住方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


    来不及了。


    香就跌在楚九凝的脚下，那么大半支，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清楚，无处可逃。


    这是不好的征兆！


    这个念头钻进每个人的脑袋里，再看向楚九凝的眼神也从羡慕转变到了惊恐。


    有老百姓瞪大眼睛，指着楚九凝，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大喊。


    “香断了，头香断了。”


    “这不吉利，从来没听说过谁上头香会断的。”


    “肯定是菩萨不让她上，不想受她的香啊。”


    所有人的香都是好好的，唯独楚九凝的断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是上天的暗示！


    “难道她是妖孽？坏事做得太多，菩萨不喜欢她，所以不让她上香？”


    “这是大凶之兆，这是大凶啊，完了，我大朝国要有大难了，一定会有大难的。”


    有人惊恐哭泣，有人四处奔跑，有人看着大殿内的菩萨，害怕的大声叫喊了起来。


    有一个人说，就会有一百个人这样想。


    一时间。


    大家眼里都溢满恐惧，最后全都化作愤怒瞪向楚九凝。


    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她一定是脏东西，她一定罪孽深重，她一定使了什么手段才有上头香的资格，但是菩萨看不过去，不让她上香。”


    “菩萨显灵了啊，菩萨真的显灵了，他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他这是在警醒世人，在告诉我们，不能让那个妖女上香啊。”


    人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有往前涌的势头，禁军见状，气势汹汹上前拦下，这才让他们心中有些畏惧。


    远处。


    太后娘娘一行被人护着，见皇后想要上前，凌厉的眼神看了过去，皇后眼中露出担忧，楚九凝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助手，眼下救她，可让她的忠心多百倍。


    可太后娘娘却不一样。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楚九凝，要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若是解决不了。


    她便要当场死在这里。


    惹众怒的人，从来都是活不下去的，除非，她有足够的能耐。


    香是不会那么容易断的。


    除非。


    有人想要害死她。


    那样小小的人儿，孤孤单单的站在全天下的人面前，看着眼前断裂的香，没有人能帮她。


    有的。


    是世人对她的诅咒、嫌弃、怒骂，甚至动了杀心。


    若是放任这些人。


    他们能冲上来，撕碎了楚九凝。


    太后怔怔的看着楚九凝，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哪次不是血里来血里去？


    甚至。


    她也遇到过楚九凝这样的危机，那一趟下来，要了她半条命。


    怒火来自四面八方。


    全都烧向了楚九凝。


    楚九凝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香，一双美目此刻阴云密布。


    这香。


    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


    剥去一层包裹，里面就能看出有人为的切口。


    缓缓转身。


    眼神似涂了毒，扫向底下密麻的人群。


    会是谁，手伸得这么长！


    安郡王看着这一幕，阴眸赤红，一定是有人欺负楚九凝，设计楚九凝。


    要他说。


    杀光这寺里的人，跟他离开京城，自占为王，有什么不好的。


    安郡王挤开人群，手握长剑，抬眸深睨着高台上的楚九凝。


    只要她说杀。


    他一定会替她杀光所有说她、骂她的人。


    楚九凝急忙朝他摇头。


    这件事情若不解决，她会在大朝国寸步难行，躲哪都犹如妖孽。


    高塔之上。


    太子也察觉到了不好，俊脸阴沉，飞身下塔。


    沈琉光将事情讲与他听。


    太子疾步朝着大雄宝殿奔去。


    ……


    “一百多年，都没看到有人断香，这种妖物不能留，否则定会害我大朝祸起四方，灾难不断，民不聊生。”


    有人指着楚九凝，突然间高喊了起来。


    “菩萨一定生气了，杀了她，让菩萨消气。”


    杀心如浪，排山倒海。


    冷戾的目光像绵密的细针，全数刺进她的心口，不死，却浑身发冷。


    她知道这便是世人，世人便是如此，可真一旦真的受了，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把她抓起来，杀她献祭，这样菩萨才能不发怒，不降罪于我们，我们才不会有灾难。”


    人群再次激动，哪怕禁卫军将长剑抽出来，他们也不再害怕，龇牙欲裂瞪着楚九凝，恨不能将她生吞了。


    高台被打砸。


    杀声四起。


    安郡王站在那里，看着楚九凝，邪笑。


    “要杀吗？我替你杀。”


    他不会让任何人动楚九凝，哪怕付出一切。


    “不。”


    楚九凝摇头。


    冷笑溢在脸上的时候，她看底下的数千人命，就像看蝼蚁一般。


    俯身。


    她将那截断掉的香捡了起来，一起扔下了台。


    安郡王立即看向重景，重景先他人掠到香前，捡了起来仔细查看比对，脸色一变，他疾步走向安郡王。


    离他们近的官员也上前，在看到里面细微的动手之处时，也都狠狠一震。


    可是。


    这种事情，她要怎么解释？


    “九凝。”


    安郡王手里的剑，在颤抖，在想出鞘。


    有人要害她。


    楚九凝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看着殿中央如来佛祖的巨型佛象。


    双膝下跪，磕了三个头。


    起身之后。


    她缓缓转身。


    风呼啸而起，将她的长发掀起，亦将她的满身杀气带向了各个角落。


    楚九凝冷笑。


    指着身后内殿里的佛祖。


    “佛祖的金身，是我塑的，香油钱，是我添的，大殿，是我重新修缮的，这满墙的金粉，是我刮的，你们现在来告诉我，佛祖不愿受我这头香，敢问这世间，我的他都不受，那该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