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池宴从医院出来。


    他让司机开车来到林瑞瑞所在的幼儿园门口。


    然而，或许是昨晚的事情让傅伯琛加强了警惕，有四五个保镖在幼儿园附近守着。


    身后的保镖提议：“霍总，我们去把那些人都打趴了！把人抓出来！”


    霍池宴眉头一皱：“不用。”


    不能用任何暴力手段，会吓到幼儿园的孩子。


    况且，再传到林楚曦耳朵里，别说求她了，以林楚曦现在的性子，指不定跑去派出所告他！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逼到这个地步。


    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准备一套园丁的衣服，再找最好的化妆师来。”


    保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去安排。


    半小时后，霍池宴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化妆师用粉底遮住他因为一夜未睡而略显疲惫的脸。


    再贴上几缕花白的鬓发，最后换上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修剪花草的剪刀和喷壶……


    镜子里的人瞬间从叱咤商界的狠厉总裁，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老园丁。


    “霍总，已经跟幼儿园的园丁打好了招呼，您用他的工牌就能混进去！”


    保镖说完递过一张出入证。


    霍池宴接过后，来到幼儿园门口，傅伯琛的保镖在暗处扫视。


    他弓着背，慢慢走进大门。


    进了园区后他先是绕到绿化带旁，拿起剪刀修剪起灌木，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活动区。


    林瑞瑞正和几个小朋友在玩积木。


    他刚想再靠近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那个园丁！怎么回事？这片区的草坪昨天才修剪过，你怎么又剪？”


    霍池宴回头，只见一个老师站在身后，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放下剪刀，勉强赔笑：“我是新来的，没摸清情况，这就换地方剪。”


    “换什么换！”


    老师上前一步，指着不远处的游乐区，“刚有个小朋友吐在滑梯下面了，你去清理干净！记得用消毒水擦三遍，别留下味道！”


    霍池宴的指尖瞬间攥紧。


    他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做过下等活，居然敢让他清理呕吐物？


    可看着不远处的林瑞瑞，又想起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睿睿，硬生生压下心头的屈辱，弯腰拿起清洁工具：“好，我这就去。”


    他拎着水桶和拖把走到滑梯下，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胃里一阵翻涌。


    霍池宴咬着牙，蹲下身，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地上的呕吐物。


    如果能让林瑞瑞请动林楚曦去医院看睿睿，他受这点屈辱算什么？


    好不容易清理完，他刚想直起身歇口气，那老师又走了过来，把一摞绘本递给他：“把这些书搬到三楼图书室，轻拿轻放，别弄坏了！”


    霍池宴隐忍着，还是接过绘本，一步步往楼梯走。


    终于把绘本搬完，他趁着四下没人盯着，立即走到活动区边缘，对着正在搭积木的林瑞瑞温和开口：“小朋友，你叫瑞瑞对吗？”


    林瑞瑞抬起头，看到陌生的老爷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警惕道：“我妈妈不让我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霍池宴担心他被吓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柔和些。


    “爷爷不是坏人，只是代人来传个话，你记得你的同学霍云睿吧？他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只有你妈妈能帮他醒过来。”


    林瑞瑞眨了眨眼睛：“我妈妈？”


    “是……”


    霍池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瑞瑞，去劝劝你妈妈，让她今天就去医院看看霍云睿好不好？就当爷爷求你了。”


    林瑞瑞看着霍池宴发红的眼睛，不知道为何，感觉这个老爷爷似曾相识。


    他的小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保镖注意到霍池宴一直跟林瑞瑞说话，快步走了过来：“老爷子，你该去修剪那边的树了。”


    霍池宴心里一紧，连忙对林瑞瑞小声说：“瑞瑞，你再好好想想爷爷的话，不然……你的同学睿睿熬不过今晚……”


    眼看保镖要走过来，他吞咽剩下的话，弓着背转身往灌木丛走。


    林瑞瑞看着霍池宴佝偻的背影，陷入思索：为什么他感觉，这个老人家很像霍叔叔。


    但霍叔叔怎么会变成老爷爷？还在幼儿园当园丁？


    他小脑瓜子想不明白……


    突然看了眼旁边角落的一个空位。


    以前霍云睿经常独自搬着小凳子坐在那个角落，没人跟他说话，没人陪他玩，看起来很可怜。


    林瑞瑞心里一揪，终究还是点开了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对着里头发语音：“妈妈，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与此同时，京都研发中心，林楚曦正专注地调试人工心脏的核心部件。


    她戴着无菌手套，拿着镊子在精密的仪器上灵活操作，指尖突然一顿，镊子尖不小心划过旁边的玻璃器皿，“咔嗒”一声，器皿裂开一道缝……


    林楚曦皱了皱眉。


    芯片辅助下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这种级别的操作，她已经做过千百次，从未出过差错。


    这是第一次，出现操作失误。


    就在这时，手机弹出林瑞瑞的语音消息。


    她心里一紧，连忙拨了过去，关切地问：“瑞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林瑞瑞恳求的声音：“妈妈，你能不能去见见霍云睿同学？”


    林楚曦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瑞瑞，你是不是被霍池宴挟持了？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没有。”


    林瑞瑞解释，“是一个爷爷跟我说的，霍云睿同学在医院昏迷，过了今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妈妈，霍云睿同学虽然以前推过我，但是他后来又送过我小礼物，你能不能帮帮他？”


    林楚曦眼里掠过寒光。


    应该是霍池宴没错，他为了让她去见霍云睿，跑去骚扰瑞瑞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瑞瑞，妈妈会处理的，你在幼儿园乖乖的，等放学妈妈来接你。”


    挂了电话，林楚曦二话不说给霍池宴打电话。


    霍池宴正在让化妆师给他卸妆。


    看到林楚曦的电话，秒接通后，急声问：“曦曦，你还好吗？傅伯琛有没有为难你？”


    林楚曦冷笑：“阿辰不会为难我，倒是你，卑鄙无耻，竟然跑到幼儿园骚扰瑞瑞？”


    听到她没事，霍池宴松了口气。


    他声音转即一沉：“是，因为我们的儿子只剩最后八个小时了！你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只能找他！”


    “真是个冠冕堂皇的骚扰理由！”


    林楚曦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她必须杜绝林瑞瑞再次被他骚扰。


    她思忖后道：“我可以去医院，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的命。”


    听到这话，霍池宴低笑：“曦曦，你看不出来吗？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林楚曦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可以去医院，但你必须写保证书，从今往后，再也不许靠近我儿子林瑞瑞半步，否则，我会不惜一切要你的命。”


    电话那头的霍池宴听出她话里的决绝，吞咽着心里的难受和失落，应下：“好，保证书，我写！”


    得到霍池宴的承诺，林楚曦挂断电话，对其他教授交代：“有问题随时联系。”


    随后，驱动轮椅往外走。


    约一小时后，林楚曦来到了霍云睿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