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曦站在民政局门口，握着手里的红本。


    心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她握着这张纸，身心雀跃、满怀期待，期待着有一天能焐热他的心。


    直到现在，红本里的合照换了人……


    虽然这场婚姻只是一笔交易，却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深刻的烙印。


    这道烙印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她跟霍池宴，再也不会有关联了！


    她松下了一口气，突然，一枚U盘递到了她面前，伴随着傅伯琛平静沉稳的嗓音：“欢迎你加入N-link，这是你要的东西。”


    “谢谢。”


    林楚曦接过U盘时，耳边传来傅伯琛意味深长的问话：“现在能告诉我，你要这个芯片是做什么？”


    “抱歉……”


    见她回避，傅伯琛淡淡一笑，没有强求。


    “我会安排N-Link人事部接待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办入职？”


    “三天后。”


    她没说，入职前提是她能成功续命。


    傅伯琛耐心道：“好，我等你，未来的科研领航人。”


    等傅伯琛和保镖离开，林楚曦耳边依然环绕着他那句“科研领航人”，她心情无比复杂。


    她不懈努力，想要站在科研的至高点，仅仅是为了配得上霍池宴。


    霍池宴，便是她心中的领航人。


    可辗转十几年，她的所有努力、成就、成果，都渐渐地与当年的领航人无关了。


    林楚曦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单恋，最后都会如她这般无果而终。


    她只知道想起霍池宴最后吐血的那幕，心中已没有半点涟漪。


    爱他，耗了她很多年。


    不爱他，只需要一瞬间，一个决心。


    她收回所有的思绪，握紧手中U盘，去托儿所接林瑞瑞。


    回到家里，林楚曦专心敲着代码，融合两边芯片数据后，她成功找到了能够帮瑞瑞治疗失语症的方法！


    “瑞瑞，过来！”她扬声喊道。


    林瑞瑞跑过来，乖巧地搬了小凳子坐在她面前。


    即便看到妈妈手里两根比自己手指还长的银针，小脸上也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发自心底的信任。


    林楚曦放柔了声音：“闭上眼睛，乖乖不动，妈妈用这两根针帮你打通说话的通道，好不好？”


    林瑞瑞点头，随即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银针轻轻刺入他头顶的穴位，精准地通向芯片所在的位置。


    林楚曦同时将电极片贴上，指尖在操作屏上快速滑动。


    短暂的电流声后，林瑞瑞只觉得一阵轻微的脑电波闪过。


    没多久，林楚曦小心翼翼地拆下电极片，拔出银针。


    “现在，试着说句话。”


    “……”


    林瑞瑞抿了抿唇，有些怯怯地摇了摇头。


    “别怕，”林楚曦握住他的小手，“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


    沉默片刻，一个生涩的音节从林瑞瑞喉间溢出：“妈……”


    仅仅一个字，却让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林楚曦声音带着哽咽：“很好，瑞瑞，你做到了！以后你就能自由说话了！”


    “真、真的？”


    林瑞瑞试探着开口，虽然磕磕绊绊，却清晰可闻。


    林楚曦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笑着鼓励，“现在还不习惯，多练习几次，一定会说得更流畅。”


    他重重点头：“嗯！”


    接下来，林楚曦继续融合数据，得到了一个能为自己续命的初步方案。


    她开始用超级芯片推算这套方案的成功率。


    当演算进度从0%逐渐攀升到50%时，手机弹出一条IP地址显示是国外的匿名短信。


    【曦曦，对不起。】


    林楚曦的眉头瞬间拧紧。


    这语气，像极了许教授。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正要回拨过去，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她心中一凛，起身开门。


    看清门外人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是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


    为首的人径直将一张逮捕令递到她面前。


    “李女士，经查证，你涉嫌主导非法医学实验，请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


    林楚曦本以为他们口中的非法医学实验，是她冒险救霍云睿的那次。


    直到冰冷的审讯室里，那份打印清晰的人证供词被推到她面前。


    她看着最后那个署名——许寒州。


    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每一口呼吸都似是吞咽着玻璃碴子，疼得难受。


    原来是许寒州举报了他们研究所的芯片实验——那场从未取得任何官方许可、却让他们携手并进十年的实验……


    她即将以“李辛”这个身份，锒铛入狱。


    按照华国现行法律，这样的罪名，至少是三年牢狱。


    林楚曦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十四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黑暗与窒息感猛然翻涌。


    当时的她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是许寒州带着哭腔的声音唤醒了她。


    “曦曦，坚持住，我马上救你出来……”


    “曦曦，你不是说要研究出能治愈一切病痛的芯片吗？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一起实现这个梦想，不要放弃！”


    他的手磨破了，渗着血，却还在一刻不停地搬着压在她头顶的石头。


    那些记忆，此刻却像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


    林楚曦瘫坐在冰凉的审讯椅，心中倒不恨谁，也不怪谁，只是有一丝疑惑。


    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养父母把她卖去国外畸形秀，毕生的挚爱霍池宴将她的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霍云睿也对她冷漠疏离……这些她都认了。


    为什么连许寒州，她唯一还能信任的“寒州哥哥”，也要这样对她？


    到底是她哪里做错了？


    还是说，有些人天生就不配被人真心相待？


    她注定要在这世间颠沛流离，尝尽所有背叛与凉薄？


    这份疑惑，缠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林楚曦用力眨了眨眼，将即将涌出的热泪逼回去。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走了进来。


    审讯人员立刻恭敬地起身：“霍先生。”


    林楚曦没有抬头，甚至刻意地将脸偏向一侧。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眼底的狼狈与湿意。


    霍池宴与审讯人员低声交涉了几句，对方便退了出去，临走前只道：“霍先生，只能通融五分钟，还请您快一些。”


    “明白。”


    门关上，霍池宴在林楚曦对面坐下，后背随意地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你可真会当妈，让你儿子跑到霍氏集团大门口下跪？要不是他跪了整整两个小时，我懒得来看你。”


    林楚曦听到这话，心底一怔。


    瑞瑞……去求他了？


    还跪了两个小时？


    以前，若是瑞瑞为她做这些，她会感激，会因为连累了孩子而愧疚。


    可现在，一股强烈的恐惧突然攫住了她。


    她不敢再去感动，不敢再回应一丝一缕的好意和善意。


    因为她怕！


    怕这份此刻看来无比珍贵的感动，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今天这样变成一记回马枪，狠狠刺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缓缓抬起头，破碎的目光撞进霍池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霍先生，我求你……”


    霍池宴冷笑：“呵，知道求我了？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就连我随便养的狗都不如！你拿什么来求我？”


    林楚曦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双眼空洞茫然，嘴里机械地重复：


    “我求你，求你，求你……”


    “求求你，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