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霍池宴沉声命令。


    林楚曦眉心微皱，摸不清他意思，本就四肢有些乏力的她确实累了，便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只是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他一句话砸过来：“你刚才，叫我全名？”


    她心下顿时一紧。


    李辛是他雇佣的保镖，都是称呼他为“霍总”，怎么可能称呼全名？


    被戳破，但林楚曦很快平复思绪，淡声解释：“霍总，你现在还有心情纠结我一次小小的口误？”


    “口误？”


    霍池宴记得之前她替她挡猎枪的时候也喊出了他的名字，但当时他没多想。


    现在不同，霍池宴鹰阜般的目光紧盯林楚曦，再度追问：“在地下通道里，你称呼我儿子为睿睿，也是口误？”


    “情况紧急，礼节方面的我没管这么多，您与其追究称呼……”


    林楚曦顿了顿，转即自嘲一笑：“不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处置我这个策划杀害你儿子的幕后主使？”


    她这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讽刺意味十足。


    他若真听信那些错漏百出的指认，恐怕这脑子都可以扔了。


    霍池宴从茶几烟盒里抽了支烟，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敲出一通电话。


    “那个木工，把他舌头割了，再卸掉他一只手！告诉他，这就是糊弄我的下场！”


    触了霍池宴的逆鳞，他的手段向来阴狠。


    电话挂断后，林楚曦意有所指地问：“霍总真是明辨是非，那其他人呢？”


    谎话连篇的霍云睿以及真正的幕后柳惜惜还在他的纵容下，完美地隐身！


    霍池宴点燃手里的烟，青雾缭绕间，语气添了几分深沉：“其他人轮不到你管，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直呼我的名字？”


    林楚曦顿时了然：“原来你处置那个木工是做给我看的，我如果不说出你想要的答案，你也打算割了我的舌头？”


    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彻底耗尽了霍池宴的耐心。


    霍池宴指尖在手机屏幕一划，很快有人送进一叠文件。


    他一份份摔在她面前，声音冷硬：


    “草原管理员……”


    “器官衰竭被许寒州救活……”


    “被前男友捉奸在床，退婚？”


    “买通宋医生帮你说谎，整容？”


    念到这里，他停住，将剩下的文件重重掷向她脚下，纸张散落一地！


    霍池宴咬着烟蒂，冷厉吐字：“两年时间，你给我准备的假资料倒是不少！”


    林楚曦面上依旧平静无波：“霍总，什么假资料？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听到她至今还是不肯承认，霍池宴将嘴里的烟拔出，狠狠摁灭在烟灰缸。


    火星四溅那刻，他眼底寒意迸发：“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林楚曦！”


    林楚曦无奈一笑：“从头到尾不是霍总咬死了，我不可能是你的前妻林楚曦吗？你现在是在怀疑你自己的判断吗？”


    在霍家老宅，霍老第一次认出她，他斩钉截铁：“她不是！”


    在霍家别墅，她的脸治好了，顶着跟他前妻一模一样的脸蛋，霍老激动，霍云睿愤恨，但他还是断言：“她不可能是！”


    她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因为在霍池宴眼里，林楚曦是个风吹就倒、软弱可欺的废物。


    击剑冠军？单挑藏獒？跳江救人？这些经历只要摆在他面前，他就绝不会相信李辛与林楚曦有半分关联！


    现在的质问，在林楚曦眼里只觉得可笑！


    她补充道：“该说的，我早就跟霍总说过了。你找的那个林楚曦死在了普陀寺，烧成灰烬。”


    “够了！”


    霍池宴骤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形沉步逼近，宽大的手掌“砰”地一声撑在了林楚曦头侧的沙发靠背。


    他上半身强势地罩下来，危险的目光盯着她：“两年前诈死还不够，现在又来跟我装死？你是觉得你这样死去活来的，我就会心疼？”


    林楚曦听了这话，微微蹙眉。


    她抬眸，平静道：“你误会了，林楚曦从不诈死，她只是不想继续活在你的世界里。”


    “呵，不想？”


    霍池宴凝着她的脸，想到普陀寺那些刻满他名字的心愿牌，低嗤：


    “那是谁给我写了三千张心愿牌？学本事了，欲擒故纵？”


    林楚曦眸光一暗。


    过去十几年她心里都是他的时候，他无视她，摈弃她。


    现在，她不要他了，他却认为她在欲擒故纵。


    她伸手，把玩他的领带，语气轻飘飘又带着魅惑的口吻问：“霍总，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是想把我当做你的前妻，重温旧情？”


    旧情？


    霍池宴眯眼打量起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蛋，分明很熟，可她神态里的疏离感却又让人联想不起曾经那个对他纠缠不休的林楚曦。


    他目光一沉，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


    “我没空跟你继续玩游戏，自己承认你是林楚曦，或者，我把你扒光了，亲身验证？”


    字里行间透着逼迫的意味。


    突然，茶几上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许寒州！


    霍池宴看到来显那刻，眸中闪过一道利光。


    他抓起手机，扔在她身上，“接。”


    林楚曦确实想知道许教授那边的进展，她淡然接通电话。


    “许教授。”


    话音一落，电话传来许寒州关切的问候：“李辛，之前说霍池宴给你治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楚曦瞥过霍池宴阴沉的表情，干笑：“我已经恢复容貌，霍总他对现在的医美技术似是很震惊。”


    许寒州明显顿了几秒，后面的话变得凝重：


    “霍氏集团今天派人来交接了，我的工作完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度假？”


    林楚曦眸光微眯。


    工作完成……


    也就是数据终于成功迁移了！


    霍池宴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忽然他口袋里手机在振动，拿出一看，一条短信涌入视线：【霍总，京都研发中心最近两年的数据缺失了！】


    霍池宴脸色瞬间阴鸷可怕。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天她干扰他的视线，原来都是为了这个——转移数据？


    林楚曦对着电话回应：“许教授，我随时可以离职。不过我这几天身体有点……”


    没来得及说出她身体莫名发热、还四肢无力的情况，手机已被霍池宴夺了过去。


    紧接着……


    “砰！”


    好好的手机被他就地摔碎！


    林楚曦不悦拧眉，与霍池宴四目相对。


    他眼底一片猩红，携着阴沉的笑意：“很好！把我耍得团团转？干得不错！”


    林楚曦却是释然。


    既然数据库转移完成，她也不必再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更不必受制于他。


    那就——


    “多谢夸奖，前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