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调查得知张嬷嬷根本就不是孤儿，而是有父母的，只是张嬷嬷的母亲在生张嬷嬷时难产险些死了。”


    “后来有个游方的老婆子，说张嬷嬷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养在身边会克父克母克亲眷，百害而无一利，最好是送走不顾。”


    “张嬷嬷的父母起先不信，要了三个儿子才有了这一个女儿很是疼爱，硬是养在身边养到了四岁。”


    “结果那四年，先是张嬷嬷的父亲上山采药被摔断腿成了残废，再也无法上山下地谋求生计。”


    “后是张嬷嬷的母亲生第五胎时难产大出血，成型的男孩没活下来就算了，连她母亲都是九死一生，最后勉强保住一条命也是常年要用药。”


    “她的三个哥哥也是大病小灾不断，本还算富裕的农家短短四年几乎是快要家破人亡。”


    “张嬷嬷这才被送走，四岁就被送到远房亲戚家做活，对外只说这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她也就成为了一个孤儿。”


    “那亲戚家看在钱的面子上养了张嬷嬷几年，但是那几年也是风波不断，最后遍寻神婆，非说张嬷嬷需要一个大气运的人罩着才会平安无事。”


    “不然无论是谁照顾张嬷嬷，最后都会被克死。”


    “后来那亲戚无奈就将张嬷嬷送到了自己主子身边…”


    方海洋全程低着头语速极快，生怕陛下打断他的话，再也不想听了。


    但说到此处有些踌躇，迟疑着悄悄抬头想去看商明煜的脸色。


    这一看，注意到了商明煜怀里的阿蛮，心中一惊，瞬间磕巴的不知道说什么：“这…这沈淑女…”


    商明煜脸色极差，没有再理会方海洋，抬步便往内室走。


    入了内殿，方海洋才注意到商明煜怀里的椒聊女面色惨白得像纸一样，甚至…和一个死人没区别。


    不等商明煜吩咐，方海洋就着急地朝外跑，因为速度太快，几次都险些绊倒，但是他仍旧没停。


    出去抓住小安子，气喘吁吁说道：“快，快去请太医，越快越好。”


    说罢，方海洋再次回到内室时，已经是低头耷拉脑袋。


    而商明煜早就将药王谷给的秘药，喂进了阿蛮的嘴里，入口即化。


    这是药王谷最好的秘药，据说可以让死人肉白骨，只要是人有一口气在，绝对可以护住心脉。


    商明煜一直混乱不安的心勉强安定一分，抬眸看着方海洋的眸子里锐利无比。


    “继续说。”


    方海洋心一横，直接道：“这张嬷嬷亲戚的主子，便是——左丞相夫人。”


    “左丞相夫人见张嬷嬷为人沉稳，虽然年纪小但很能干，又听说张嬷嬷之事，最终决定将张嬷嬷送到宫内为奴。”


    “张嬷嬷也就因此入了宫，从此以后便没有再妨克谁，顺利长大成人。”


    “她也是怕自己天煞孤星的命再起效，这些年就一直守在宫务司哪里都不去，也不为自己求个一官半职。”


    “唯独有一次，先帝的安嫔娘娘看重她，将她要去伺候过两年，安嫔娘娘小产失子又陷入谋害皇子的丑事中，被秘密处死了。”


    “张嬷嬷也就又回到了宫务司做事。”


    方海洋絮絮叨叨说了极多。


    商明煜一颗心都放在阿蛮身上，听得心烦，又不得不听着。


    早在方海洋说阿蛮不是凶手时，他内心便已经认同了这个结果。


    这些日子他并非没有怀疑，阿蛮初入宫中，哪能事事做得如此周到。


    但是他向来多疑，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全然相信阿蛮的清白。


    若是阿蛮当真觉得是廖扶楹伤害了她的孩子，以阿蛮的固执…也难保不会做出以牙还牙之事。


    百般纠结之下，他能做的退步也就只有，暗中吩咐宋忠君，不要再对阿蛮行刑，只用些软和招数便罢。


    他不能宽恕阿蛮，许多人都在等他的交代，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调查。


    没想到……阿蛮会死。


    商明煜只觉得心头不受控制的抽痛半晌，让他呼吸中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听方海洋阐述，但他心中已有判断。


    “张嬷嬷表面是宫务司的管事，暗中与容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有勾结，但实际上张嬷嬷可以算是皇后娘娘的人。”


    方海洋说着这些话，心中提心吊胆地害怕，若是从前他绝对不敢将这些话说得如此直白，更不敢将祸事引到皇后娘娘身上去。


    但是他刚因为太过圆滑保身被陛下厌恶，眼下是绝对不敢在大事上吞吞吐吐。


    “奴才被贬斥后，孙嬷嬷几次来找奴才求情想办法，通过阿文姑娘的途径在宫外找到了一家鉴定古画极其厉害的画师。”


    “奴才们将被毁坏的百子图偷偷运出宫去查验，得出的结果是，百子图被毁是因为上面被涂抹了一种特殊液体。”


    “那种特殊液体起初不会毁坏字画，但随着时间会慢慢生虫发霉，渐渐腐坏字画难以挽回。”


    “奴才等思来想去，许是张嬷嬷故意说不让打开古画，来让沈淑女怀疑去检查，张嬷嬷也就有了下手的机会。”


    “毕竟百子图在出库时有无数双眼睛在看，下手机会很难找。”


    “百子图确确实实是人为被毁，毁掉百子图的也正是张嬷嬷。”


    商明煜眉头越皱越深，耐心几乎快要耗尽。


    “直接说结果。”


    他不愿意再听方海洋绕圈子，只想知道谁是幕后真凶。


    方海洋抿唇咬牙，最后也没敢直白的说出来心中的怀疑。


    只道：“那种特殊颜料极其难得，宫外画师已经七十多岁，还是从前游历时在西域偶然见到的。”


    这话没有直接说出来谁是凶手，但和直接点名也没有什么区别。


    宫中后妃中，论谁家有如此本事能弄来西域之物，那也就只有陈皇后。


    左丞相家常年养几支商队，专门负责替他走商买卖赚钱，左丞相大多数时候都会用走商得来的钱财来施舍帮助百姓，又或是捐赠给国库救灾。


    为此左丞相受过多次褒奖，百姓之中也很有名望。